资治通鉴：事前不作声，事后挑毛病，人性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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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四十九卷 汉纪四十一

东汉·汉安帝永初四年（庚戌，公元110年）

【原文】

皇太后母新野君病，太后幸其第，连日宿止；三公上表固争，乃还宫。冬，十月，甲戌，新野君薨，使司空护丧事，仪比东海恭王。邓骘等乞身行服，太后欲不许，以问曹大家，大家上疏曰：“妾闻谦让之风，德莫大焉。今四舅深执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静，拒而不许，如后有毫毛加于今日，诚恐推让之名不可再得。”太后乃许之。及服除，诏骘复还辅朝政，更授前封，骘等叩头固让，乃止。于是并奉朝请，位次三公下，特进、侯上，其有大议，乃诣朝堂，与公卿参谋。

【译文】

冬季，十月甲戌（二十三日），新野君去世。邓太后命令司空负责治丧，礼仪比照东海恭王刘强。邓骘兄弟请求辞官服丧，邓太后打算拒绝，询问曹大家的意见。曹大家上书说：“我听说，谦让的风格，是最大的美德。如今四位舅父坚持忠孝原则，自动引身退下高位，而陛下却因边境战乱不宁，不肯应允。然而，如果将来有人对今日的作法提出毫毛般的指摘，我担心那谦让的美名便不可再得。”邓太后这才答应了邓骘等人的请求。及至服丧期满，邓太后下诏命令邓骘重新回来辅佐朝政，并再次授予以前曾欲加封的爵位。邓骘等一再叩头，坚决地辞让，邓太后这才罢休。于是邓氏兄弟全都被赐予“奉朝请”的名义，他们的地位在三公之下，在特进及侯之上，遇到国家大事，便前往朝堂，与三公九卿一同参议。

【解析】

材料中的东海君是邓太后的母亲。

现如今她去世，他的几个儿子打算辞官守孝，这个放在古代叫做丁忧，泛指朝廷官员遇到父母去世，需要辞官回乡守孝。

这个东西，并没有见于朝廷正式的官方文件，而是道德层面的价值观共识。

尤其是儒家强调以孝治天下，人的若不孝就如同禽兽一般，遇到父母去世不思回乡守孝，还留恋权位更是利欲熏心无德之人。

一旦官员恰逢父母去世不回乡守孝，那这就等于身上有了道德污点，想要再进步就难了。

但对于政治人物而言，辞官回乡守孝，对自己仕途风险极大，因为你这一去，守孝期间朝堂风向、人事安排、权力结构一旦变动，若你不在局中，那就意味着出局。

所以，再看上面这段材料。

东海君的去世是意料之中，邓家四子以此辞官回乡守孝，也是必然的。

但从家族利益来说，邓太后想要在朝堂中稳，少不得自己四个兄弟帮衬，他们走了，对权力结构而言是一种挑战。

邓太后才会问曹大家。

这个曹大家并不姓曹，本人是班昭，他兄长就是威震西域的班超。

而班昭名留青史的就是他在班固死后，为其续写《汉书》。

从关系上来说，曹大家并不是朝堂官员，身份更多是邓太后的闺蜜，加上其家学渊源，也算是私人幕僚。

毕竟你想啊，都能续写汉书，学识肯定是有好几把刷子。

邓太后有此一问，其意无非两点。

一方面，如果强行让邓氏四人留下，影响如何。

另一方面，如何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四人留下。

虽然皇帝也有所挽留，但是人都知道，对于朝堂高官这种辞官，皇帝都要象征性的挽留数次，不然人家一上表说要辞官，你立马批准，这是有多急不可耐，反倒显得皇帝刻薄寡恩。

更何况，此时的皇帝如同傀儡，大权在邓太后手中，皇帝挽留除了是惯例，更像是看邓太后脸色行事。

显然曹大家并不支持让邓氏四人留下，而是建议遵循主流意识，回乡守孝。

至于其理由这里不赘述，其中有一点极其关键。

如后有毫毛加于今日，诚恐推让之名不可再得。

说白了就是，如果有人翻旧账，那就不好说了。

咱们把这个东西带入到上面材料中去说。

东海君去世，邓氏四兄弟辞官守孝，皇帝百般挽留，邓太后也执意留下。

况且当时国家事务繁忙又正直多事之冬，需要留下来为国家分分忧。

理由有了、领导也发话了，假如邓氏四兄弟当真留下来会怎么样？

短期来看，不会说什么，最多就是官员私下说邓氏四兄弟孝行有亏。

但中长期来看，这事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当邓太后一旦也去世后，朝堂上下大概率会有对邓氏四兄弟的清算。

届时，邓氏四兄弟言行必定会被人一条条揪着看，找出有问题的地方。

母亲去世，居然不守孝，还留恋权位，简直是禽兽。

如此品性还如何堂皇站在朝堂之上。

于是，这事必定会成为邓氏四兄弟被弹劾理由之一。

虽然说在当时，皇帝、太后发话挽留，朝堂也没有反对意见宛如群体沉默，但时过境迁，当时的情况谁还记得，就算记得谁愿意为邓氏四兄弟发话？

都等着痛打落水狗呢，以前的群体沉默自然是选择性无视，只记得你们邓氏四兄弟该辞职的时候没辞职。

至于邓氏四兄弟辞职后回到朝廷，邓太后打算全部恢复以前的待遇和职位，邓氏四人都拒绝了。

这事其实也好理解。

如果邓氏四人接受了，他们辞官回乡守孝就变成了临时权宜之计，不过是为堵天下人之口。

另一方面，辞职再回来，还有同等待遇，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按这样不就那朝廷权威当儿戏吗？

所以，邓氏四人就算恢复相关待遇也必须降级接受，因为这个也是规则共识。

【闲扯】

在以前的文章中提到的过这样的概念。

你做工作遇到个难事，你废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突破规则玩了点擦边越界，结果你把事情干好，当时未必有人会说你好，但肯定没有人说你坏。

因为你把事情做好了，这个时候说你坏，那就是自找没趣。

但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有人借着这事来说你不好。

理由就是你玩的那点越界擦边。

那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说你废了多大功夫，更不会说这事结果很好，也不会说你那事当时又多紧急。

至于领导，大多数不会讲话，因为他要发话了，等于就是他默认许可了你当时的做法，那他要承担连带责任。

况且领导这种生物，都是自私自利的，需要你卖命的时候，自然哄着、默许、装不知道，甚至推波助澜，但你让他为你发话，不见得有谁愿意。

可一旦事情接结束了，事情不提还好，只要这事被翻出来，那他就直接把你丢出去背锅，然后他装各种不知道。

人性就是如此。

所以，有句话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但现实就是，为众人劳心劳力劳神者，也多为众人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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