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B:高涨的能源价格正在侵蚀居民消费
原文标题:Energy prices and private consumption: what are the channels?
作者:Niccolò Battistini等人
来源:ECB
发表日期:2022年4月25日
译者:熊涌
编辑:钟政昊
简介
近期的能源价格高涨将对家庭消费带来多大影响?过去一年里,随着全球经济逐渐从疫情中复苏,石油、天然气等许多大宗商品价格大幅飙升。由于在短期内,能源需求缺乏弹性,大幅飙升的能源价格意味着家庭的购买力受到重挫,居民需要通过以下方式来承受价格上涨:(1)减少非能源商品和服务的消费;(2)减少储蓄;(3)增加收入。本文评估了在能源价格上涨向总消费传导的过程中,这三种方式所发挥的作用。此外,由于能源价格上涨对不同家庭的影响天差地别,本文还分析了能源价格上涨的分配影响。由于这种价格上涨对分配的影响可能非常大,因此需要采取单独的政策反应。
能源价格大幅上涨应放在经济异常复苏的大背景下看待,但其他因素也发挥着作用。我们此前虽然研究过能源价格对消费的影响,但从历史角度看,新冠疫情后的经济复苏亦非比寻常的。目前为止,本次经济复苏的特点是全球商品需求激增,包括耐用品和非耐用品,导致生产和贸易出现史无前例的供给瓶颈,家庭在疫情期间积累了前所未有的高额储蓄。此外,能源供给受到了各种阻碍,诸如石油生产滞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俄乌冲突)、以及技术中断(影响了天然气向欧洲的供给)。重点是,我们要综合考虑这些复杂因素,以了解不断上涨的能源价格对个人消费的整体影响,并制定适当的政策应对措施。
能源价格对消费的理论影响
能源价格上涨使能源净进口国家的贸易条件不可避免地恶化。研究者通过分析一组工业化国家的数据,表明其贸易条件的变化很大程度上与石油价格的极端波动有关。还有研究者发现,石油价格上涨通常会在石油进口国和石油出口国的消费发展之间形成楔子。较高的油价将财富从石油进口国转移到石油出口国,而财富效应又通过乘数效应对石油进口国的消费产生负面影响。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影响对生产石油消费互补品的部门可能更大,比如汽车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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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价格上涨并非总是导致消费萎缩,实际上也有可能导致消费增长。例如,有研究表明石油价格的变化既能反映石油供给冲击,也能反映全球需求冲击。意外的全球总需求冲击与意外的石油产量短缺皆会引发油价上涨,但其经济影响却截然不同。因此,在制定应对政策之前,重要的是了解不同类型的冲击对油价上涨的推动程度。有学者认为,石油冲击的来源,对制定应对能源价格波动的最佳货币政策反应非常重要。他们对货币政策规则进行了广泛研究,并确定了一个易于实施的福利最大化规则,即央行无需应对石油价格上涨,但应该对工资通胀做出反应。有些早期研究结果表明,在油价波动之后,稳定工资通胀有助于稳定核心通胀。当总需求增加引发石油价格上涨时,工资也会上涨,此时需要收紧货币政策。相反,如果油价是因为石油供给中断而上涨,并且对工资没有二次影响,则无需收紧货币政策以稳定核心通胀。
能源价格大幅上涨对各个家庭的影响截然不同。比如,有研究表明,美国不同家庭对能源通胀的风险敞口差别巨大。因为贫困家庭在能源上花费的收入占比较大,当能源价格飙升时,受通胀的打击尤其严重。这也同时说明,能源价格遭受重大冲击时,对部分家庭的不利影响十分巨大,以致于任何宏观经济层面的积极影响(比如就业)都难以弥补。
欧元区的实证证据
整体视角
能源价格通过直接、间接渠道影响私人部门消费。能源价格的上涨通过能源产品(电力、天然气、汽油、取暖油等)价格的上涨直接影响家庭的购买力。在欧元区,大约30%的能源使用以最终消费的形式出现,即消费者直接使用的产品(图1蓝色柱体)。其余部分涉及用于生产非能源商品和服务(即中间消费,图1黄色柱体)的能源使用。能源价格的上涨意味着非能源部门的生产成本增加,并且如果非能源商品和服务的生产者调整其最终价格,将进一步降低家庭的购买力。如果这些成本不能传递到相关商品的最终价格,将对家庭的购买力产生间接影响,因为相关部门的生产者要么削减工资,要么分配的利润就会减少。此外,在经济发达的能源生产大国(例如加拿大、挪威、英国和美国),能源生产者的工资和利润所产生的间接影响也很重要。
图1:欧元区能源的价格和使用情况
(左侧刻度:十亿欧元;右侧刻度:实际能源价格指数,2015年=100)
资料来源:欧统局和欧洲央行的计算结果
能源价格变化对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影响可以用GDP平减指数与个人消费平减指数之比来代表。对于能源净进口国(比如欧元区),能源价格与贸易条件呈现出稳固的负相关关系。贸易条件可以理解为一单位出口商品能换回多少进口商品。在评估能源价格变化对消费的影响时,一个关键的指标是GDP平减指数与个人消费平减指数的比率(或收入平减指数与支出平减指数的比率)。在欧元区,(实际)能源价格与该比率呈负相关(图2)。从理论角度来看,该指标是有充分依据的,并且反映出能源价格影响家庭实际可支配收入的直接和间接渠道。即使能源价格影响经济的渠道发生变化,这种方法仍然体现出能源引起的购买力变化与个人消费之间的稳定关系。在面对能源消费强度的变化,以及能源与非能源产品创新时,这一点至关重要。
图2:能源价格和贸易条件(指数,2010年平均值=100)
资料来源:欧统局、欧盟委员会和欧洲中央银行的计算结果
能源价格大幅震荡突显了不同传导渠道的作用。图3将家庭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动态细分为来自经济活动(工资、利润和其他财产收入)、政府净转移以及贸易条件(以GDP平减指数与私人消费平减指数之比来表示)。能源供给的大幅变化导致的贸易条件波动似乎是家庭收入的一个重要驱动因素,例如OPEC增加石油产量,导致1986年第一季度能源价格暴跌,以及伊拉克与科威特的冲突,导致1990年第三季度能源价格飙升。相比之下,在雷曼兄弟违约后,即2008年第四季度,随着能源价格下跌和贸易条件的改善,总体经济活动的变化似乎是家庭收入下降的主要渠道。而在新冠疫情早期阶段,经济活动的突然波动是主要的传导机制,不过贸易条件在2021年底拖累了家庭收入。但是,为了找出潜在的驱动因素,我们需要使用更及时且更高频的指标,例如调查数据。
图3: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和消费(同比和贡献百分比)
资料来源:欧统局、欧元体系、欧盟委员会和欧洲央行的计算结果
家庭调查提供了有关通胀和个人消费及其潜在驱动因素的及时高频信息。从历史上看,由欧盟委员会消费者调查得出的指数(表明家庭未来12个月的重大购买计划),很好地跟踪了耐用品实际个人消费的同比增长,尽管两者之间的相关性在第一波疫情期间大幅下降(图4)。此外,基于调查的家庭消费预期指标对未来实际消费表现出良好的领先属性。事实上,调查包含的信息可能有助于及时确定家庭消费决策的潜在驱动因素。预期通胀的上升可能受到各种因素的驱动,而某些因素在家庭支出计划方面可能与其他因素产生相反的影响。在“需求拉动”通胀水平提高而加强经济活动的背景下,消费可能会随着实际收入的增加而上升。然而,在经济活动减弱、“成本推动”通胀水平上升的情况下,消费则可能会随着实际收入的减少而下降。
图4:消费随时间的波动(左侧刻度:标准化指数,长期平均值=0;右侧刻度:同比)
资料来源:欧统局、欧盟委员会和欧洲央行的计算结果
到目前为止,消费复苏主要由需求顺风推动,但成本推动的逆风使短期前景蒙上阴影。在疫情初期,随着家庭财务前景恶化,家庭缩减了消费和储蓄计划,主要应对收缩性成本推动冲击以及随后不久的需求拉动冲击(图5)。自2021年初以来,强劲的需求拉动冲击有助于家庭预期财务状况、消费和储蓄的复苏。然而,自2021年夏季以来观察到的大宗商品价格上涨,逐渐被视为扼杀家庭预期财务状况,从而打压其支出计划的祸首。2022年3月,供给端收缩力量(因持续地缘政治紧张局势而加剧)抵消了驱动消费计划的需求端扩张因素。
图5:家庭预期消费、财务状况和储蓄的“需求拉动”和“成本推动”因素(对长期平均标准差的贡献)
资料来源:欧盟委员会和欧洲央行的计算结果
分类视角
虽然能源价格的变化原因多样,但单个家庭往往会将其视为对其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外生冲击。在作出消费和储蓄决策时,家庭将能源价格视为既定事实,而不会考虑其决策对能源价格的影响。当能源价格上涨时,家庭实际可支配收入减少,即使价格上涨是由能源需求增加引起的。根据总体经济状况的不同,能源价格的上涨要么会加剧可支配收入的下降,要么会部分抵消可支配收入的增加(例如在经济好转的情况下)。出于这些原因,本节将重点关注能源价格变化的直接分配效应。
能源是一种必需的消费品,因此随着收入的增加,家庭受到能源价格波动的影响会减少。由于能源消费是家庭无法完全放弃的基本生活需求,因此短期内能源需求往往对价格无弹性。家庭通常通过调整储蓄计划和重新分配支出来适应能源价格上涨。然而,家庭需要在多大程度上采用上述两种策略取决于他们对能源价格波动的风险敞口。家庭每月用于公用事业和运输服务的收入份额(即能源密集型消费)是描述他们对能源价格变化敞口的一个近似指标。该指标在不同收入群体之间差异很大,收入最低的五分之一家庭的风险敞口度接近35%,而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家庭的敞口不到10%。因此,能源价格上涨的分配影响是相当大的,低收入家庭面临的影响几乎是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家庭的四倍(图6)。
图6:家庭对能源价格冲击的风险敞口(x轴:收入分位数;y轴:百分比)
数据来源:消费者预期调查和欧洲央行计算
当能源支出增加时,家庭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基本商品和服务的购买。能源支出与其他必需品(如食品杂货、住房和卫生服务)之间的平均替代弹性相当低,尽管不同收入水平的家庭反应不同(图7)。如果基本需求主要通过低成本物品满足(收入最低的家庭就是如此),则为了应对能源价格上涨而压缩其他必需品支出的空间非常有限(估计能源支出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必需品支出压缩0.2个百分点)。
高收入家庭对必需品支出的调整较少,因为对能源敏感的支出占其收入的比例较小。对于相同的能源支出增长,收入分布前五分之一的家庭在必需品支出上仅减少0.15个百分点。中等收入家庭的反应往往更大,更有可能用低成本的替代品替代品牌产品。而在所有收入分层下,流动性受限的家庭(即净收入不足以支付总支出和债务的家庭)倾向于比那些对意外支出具有流动性缓冲的家庭更多地削减必需品消费(蓝色与黄色对比)。
图7:能源支出增加时,必需品支出的变化(x轴:收入五分位数;y轴:每月总支出的百分比)
资料来源:消费者预期调查和欧洲央行计算
家庭会选择动用储蓄来缓冲能源价格上涨对消费的影响。实证证据表明,至少在短期内,家庭大幅降低了他们的储蓄比率,以适应能源支出的增加。识别不同收入家庭的储蓄反应表明,对于相同的能源支出增长,储蓄的减少与家庭收入成反比,收入分配中最低五分位数的家庭相对于最高五分位数的家庭而言,储蓄的减少大约是五到六倍(图8)。
图8:能源支出增加导致的储蓄变化(x轴:收入五分位数;y轴:收入百分比)
资料来源:消费者预期调查和欧洲央行计算
受能源价格影响较大的家庭认为减轻能源价格上涨负担的措施远远不够。政府干预的主要目的是减轻能源价格上涨对家庭造成的不平等影响,支持较贫穷的家庭(能源支出占其收入较大的比重)。尽管从中受益最多,但受能源价格影响较大的家庭往往认为这些政策不足以弥补能源价格飙升带来的负面影响(图9)。
图9:家庭能源风险敞口和对政府干预充分性的认知
x轴:公用事业(如煤气水电等)支出占总收入的百分比;y轴:认知干预的充分性,从0到10
资料来源:消费者预期调查和欧洲央行的计算结果
结论
近期能源价格的上涨明显不利于消费复苏。自2021年初以来,积极的需求冲击导致家庭预期财务状况、消费和储蓄有所恢复。但自2021年夏季以来的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扼杀了家庭的预期财务状况,从而拖累家庭支出计划。
能源价格上涨具有重大的分配影响,需要采取有针对性的财政政策措施。能源价格对家庭收入和支出的影响主要取决于家庭的能源风险敞口。当能源支出意外增加时,敞口水平高的低收入家庭往往会经历相当大的财务困境,他们将通过减少储蓄或延迟付款来应对这种冲击。因此,这些家庭更有可能认为,政府有必要减轻能源价格上涨的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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