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的杰克逊霍尔会议上,我曾讨论过广泛的话题,比如不断变化的经济结构,以及在高度不确定性下实施货币政策的挑战。今天,我的讲话将会更简短,更聚焦,传达的讯息也更直接。当前,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的重中之重是将通胀降低至2%的目标。物价稳定是美联储的职责所在,也是我们经济的基石。没有价格稳定,经济不再普惠于大众。特别是,如果没有价格稳定,持久而强劲的劳动力市场状况也无法惠及所有人。高通胀的负担将最沉重地砸在那些最无力承受的人肩上。恢复价格稳定需要一段时间,需要强力地运用我们的工具,使需求和供给更好地平衡。降低通胀可能需要经济保持一段持续低于趋势增长率的时期。此外,劳动力市场状况很可能也会有所走软。虽然利率上升、经济增长放缓和就业市场疲软会降低通胀,但也会给家庭和企业带来一些痛苦。这些都是降低通胀的不幸代价。然而,恢复价格稳定失败将意味着更大的痛苦。美国经济增长率从2021年的历史高水平开始显著放缓,而去年的增速反映了在疫情衰退后经济重开的影响。虽然最新的经济数据好坏参半,但在我看来,我们的经济继续显示出强劲的潜在动能。劳动力市场尤其强劲,但它显然是失衡的,对工人的需求大大超过了可用工人的供给。通胀率远高于2%,并且高通胀继续在经济中蔓延扩散。尽管7月通胀数据较低令人欣慰,但单月的改善远低于使FOMC确信通胀正在下降所需的水平。我们特意将政策立场调整到一个足以限制通胀的水平,以使其恢复到2%。在我们7月份的最近一次会议上,FOMC将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上调至2.25%- 2.5%,这是经济预测摘要(SEP)对联邦基金利率长期预期水平的估计区间。在目前的情况下,通胀水平远高于2%,且就业市场极度紧俏,即使在到达对长期中性利率的预计水平后,依然还不是罢手或暂停的时候。7月份上调目标区间是在多次会议中第二次加息75个基点,我当时说,下次会议时再来一次不寻常的大幅加息可能是合适的。现在休会期大约已经过了一半。我们在9月会议上的决定将取决于所获得的全部新进数据和不断演变的前景。在某种程度上,随着货币政策的立场进一步收紧,放缓加息步伐可能会变得合适。恢复物价稳定可能需要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限制性的政策立场。历史记录对过早放松政策提出了强烈警告。委员会成员对6月SEP的最新个人预测显示,到2023年底,联邦基金利率中值略低于4%。与会者将在9月的会议上再次更新他们的预测。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审议和决策,建立在我们从1970年代和1980年代高且不稳定的通胀,以及从过去四分之一个世纪低且稳定的通胀中了解到的通胀动态。具体而言,我们吸取到三点重要的教训。第一点教训是,央行能够而且应当承担起实现低且稳定的通胀的责任。央行家乃至其他人居然在这两个方面踌躇不前,现在看来可能很奇怪,但正如前主席本·伯南克所指出的那样,在大通胀期间,这两项主张都受到了广泛质疑。今天,我们认为这两个问题已有定论。我们实现价格稳定的责任是无条件的。诚然,目前的高通胀是一种全球现象,世界上许多经济体面临的通胀与美国本土一样高甚至更高。在我看来,美国目前的高通胀确实也是需求强劲和供给受限的产物,而美联储的工具主要是针对总需求发挥作用。这一切都没有削弱美联储执行国会赋予我们的实现价格稳定任务的责任。在调节需求使之与供给更加匹配方面,我们显然还有工作要做。我们致力于完成这项工作。第二点教训是,公众对未来通胀的预期会在设定一段时间内的通胀路径中发挥重要作用。今天,从很多指标来看,长期通胀预期似乎仍然保持锚定。对家庭、企业和预测人士的调查,以及基于市场的指标,都大致符合这一结论。但这并不是自满的理由,因为通胀远超我们的目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公众预期通胀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低且稳定,那么,在没有重大冲击的前提下,它很可能会保持在该水平。不幸的是,对高且不稳定的通胀的预期也是如此。在1970年代,随着通胀的攀升,对高通胀的预期在家庭和企业的经济决策中变得根深蒂固。通胀越高,人们就越预期它保持在高位,并将这种信念纳入薪资和定价决定。正如前主席保罗·沃尔克在1979年大通胀顶峰时期所说的那样,“通胀的部分成因在于它自身,所以要让经济回归一个更稳定、生产率更高的状态,一部分工作是必须摆脱通胀预期的束缚。”对于实际通胀如何影响对其未来路径的预期,一个有用的见解是基于“理性忽视”(rational inattention)的概念。当通胀持续走高时,家庭和企业必须密切关注通胀并将之纳入经济决定。当通胀低且稳定时,他们可以更随心所欲地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是这样说的:“实际而言,价格稳定意味着平均价格水平的预期变化足够小、足够渐进,以至于它们不会对企业和家庭的财务决定产生实质性影响。”当然,通胀现在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这凸显出我们今天面临的具体风险:目前的高通胀持续的时间越长,对更高通胀的预期就越有可能变得根深蒂固。这就要谈到第三点教训,即我们必须坚持加息,直至大功告成。历史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低通胀的就业代价可能会愈发高昂,因为高通胀在薪资和价格制定中变得更加根深蒂固。1980年代初沃尔克成功去通胀之前的15年里,多次降低通胀的尝试都失败了。通过长时间的高度限制性货币政策,高通胀才最终得到遏制,并开启了将通胀降低到低且稳定水平的进程,这样的“常态”一直延续到去年春天。我们的目标是通过在当下采取坚决的行动,从而避免这样的结果。在美联储动用工具降低通胀的过程中,这些教训为我们指引着道路。我们正在采取有力和迅速的措施来调节需求,使其与供给更加匹配,并让通胀预期保持锚定。我们将继续努力,直到我们确信工作已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