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 | 第七期：诗意的捕捉
这是 是光诗歌 第 259 次 与你的动人分享
“是光”于2018年10月底新推出的小活动
周末“一杯茶”
寓意用盏茶光阴起到提神之用，
希望能协助项目教师更好地解决课堂问题。
每周六晚8：00，将用15-20分钟的时间
讲解老师们在课堂上遇到的具体问题。
前几讲，将主要围绕
“学生诗作二次引导”的主题开展。
第七期 ：诗意的捕捉
主讲人：“是光”顾佳文老师
时间：2018年12月8日 晚8:00
顾佳文老师简介：
我是从江南水乡伸往云贵之地的长蒿
意欲打捞孩童眼中的云霞
用四年在浙大习文
再用四年，在村小教文
喜欢风和诗歌
它们让我除了浪漫，一无是处
之前在群中有看到老师提问“如何引导二年级孩子写诗”，似乎让低段孩子写诗是极为困扰的事情。那么今天，我不妨就以一个二年级语文老师的身份与大家聊聊，我是如何在平时的教学之中加入诗歌这一味调料的。
所以，接下来要分享的都是我自己所做过的尝试，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但或许能给大家带来一点启发；也不止面向七八岁的孩童，我所要面向的，是想要从生活中寻找诗意的所有人。
我不知道各位老师是如何看待诗歌的，也不知道大家具体是如何上诗歌课的。是一本正经的吗？是每周有固定时间的吗？是老老实实拿着四季诗歌课程组提供的资料包上着课吗？如果是，真好，特别认真。如果不是呢？有没有可能存在不一样的诗歌教授形态呢？我就是这样。作为“是光”三四年级诗歌启蒙组的编写者，我当然也会用自己写的教材，但更多的时候，孩子自己的生活经历是我最好的教材。
我想教给孩子的，不是写诗这个技能，而是诗意地去思考这种能力。如果你也同意这点，那么我们就可以在正式的诗歌课之外把诗意拆成漫天星火散落到课堂的各处。那么，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发现——
真正的诗意不在他方，就在你的语文课堂之上。
要培养这类诗意的表达，其实说白了，它的底色就是要培养孩子的感受力和想象力。具体如何操作呢？我一般会从三个角度来捕捉孩子脑中的诗意：真实的生活感受、追问下的想象世界和作业中出现的小“错误”。一个个来说。
诗歌是最不需要迎合他人的表达。孩童的表达首先是真实的表达。最真实的莫过于自我，最简单的自我感知莫过于情绪。我希望孩子的每一次表达都来自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使Ta更接近自己。老师所要告诉的，不过是请Ta以真实为燃料，加点魔法，倏忽之间，烟花烂漫。
1.1 感受你的感受
情绪感知（喜怒哀乐），此为基础。
① 基于现实情境：要放假了，放假刚回来，妈妈生病了，考试了，你被老师表扬了……
② 问题呈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③ 表达形式：从简单的一个词（直面自己的感受，积累词汇）→一句话（完整的句子练习）→高阶（简单分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1.2装点你的感受
给你的感受加点魔法，此为拔高。常用引导法：比喻。把情绪具象化，与你相熟的生活发生联系，进一步触碰你的感受，对喻体进行再思量（喻体本身有何特性？你与喻体之间的关系可否更进一步？这一步将会使原本死气沉沉的比喻获得新鲜的生命力）。
举个例子 ——
学生回答：我现在很开心。
老师追问：开心？那是开心成什么样子了？你能用开心得像______来说一说吗？
给予最简单的启发：我开心得像吃了一大颗棒棒糖。
再给予进阶版启发：妈妈要回来啦！我觉得自己整个变成了一颗特大号的棒棒糖，全身上下蘸满了糖浆，没有一个角落不是甜甜蜜蜜的。风吹过，蝴蝶飞过，都粘在了我上头，妈妈，我要把你也粘在上头，不让你再走。
再举个近几天的例子 ——
每个孩子都会碰到且难以逃避的生活事实：考试。对待考试你是怎么看的？你的心情如何？考试在你眼中像什么东西？
★“考试就是我好好走在路上，突然天上就拉了一坨便便在我头上。”
★“考试是遥控器，指挥着老师的心情。我们考好了，顾老师就开心，考得不好，顾老师就发大火。”
★“考试时的我都不是人，被好几条龙吹来吹去，一会儿吹到火星去吃火，一会儿吹到土星去吃灰，哎呀，我变成一个肉包子啦！”
★“考试的时候，就好像身后有100只豹子来追我想杀我，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算出答案不然就死了。”
★“我不喜欢考试。考试时总想不出答案，就好像有两个士兵守在我身边，紧紧盯着我，看我选错了就把我丢进油锅里。”
★“我喜欢考试。我觉得她是一个小仙女，让一道道题都开出一朵朵花来啦。”
就像之前说的，无所谓对错，你感受到了，表达出来，不过如此简单。既然考试必然会来到，那么不管你喜欢与否，你一定有自己的情绪，用丰富的联想将简单的“讨厌”“喜欢”装点起来，再稍微做一下细节上的处理，就可以成为一首精彩的小诗。
真实为创意表达之基，但若要够到天空，还需以想象为梯。孩童的想象在“正确”认知的围墙之外，语言蒙着薄雾，冒着一股清凉的美感。如何使想象凝聚？如何让想象发力？不妨顺着孩童的好奇向最亲近处漫溯。
先给大家猜一个字谜：从前有一个月亮，他把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吃掉啦，变成了一个胖胖的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真不好玩，一个猎人就想把星星救出来。猎人抓住这个贪吃的月亮，在他的肚子上狠狠划了一刀，月亮就流出了亮晶晶的血。啊，那不是血，那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啊。”
这个字谜故事是我班上一个小女孩所出，谜底是“用”。我极为喜欢这个故事，从她的表达中我抓到了诗意的跳跃性和想象力。你看，从一个简单的汉字出发，就蕴藏着一片巨大的海洋，多奇妙。所以，一定要让孩子去说，去想，他们的世界比我们的大多了。除了可以对汉字进行遐想，课堂上还能如何做呢？
2.1 对自然的遐想
① 自然界：雨？雪？风？星星？月亮？太阳？白天？黑夜？
② 提出疑问：这些现象为何出现？（用孩子的口吻：天上为什么会下雨呢？）
③ 鼓励多元回答：不随便否定任何一个回答，引导学生打开想象，给出更有趣更好玩的答案。如“雨”：天上的老爷爷喝醉了，打翻了酒罐子，酒洒下来，就成了雨。/天上在玩泼水节呢。/天上的游泳池漏水啦！/老天爷在撒尿呢，所以雨水才酸酸的。我们才要撑着伞。如“雪”：雪是白云掉下的羽毛。/新年到，下雪了，好想尝一口白云的味道。
插播一个实际的上课例子：
讲授二年级课文《雾在哪里》。问学生：你了解雾吗？在你的童话王国中，你愿意让你的雾如何而来呢？
“我知道，雾就是我在玩的灰色水晶泥。”
“雾是冰雪女王身上穿上的轻纱！”
“我最喜欢雾啦！因为这是我最接近神仙的时刻。神仙走路都有云雾缭绕，起雾时就是神仙来到了我身边。”
“有一个巨人在抽烟，吐出的烟把大山都盖起来了。”
“地球爷爷的眼镜掉了，所以他看什么都看不太清。”
……
④ 对“正确”的处理：如“雨”。孩子回答天上下雨是因为水汽上升遇冷变成雨水落下来。老师可采取的应对方法：肯定孩子的回答。然后追问“为什么遇冷就会化成雨水呢？可以结合你的生活体验说一说吗？”孩子回答：”天气冷，我衣服穿少了就会感冒流涕，阴天天上的云很少，天空穿的衣服太薄了，它就冻感冒啦，雨水就是天空流出来的清鼻涕。“
⑤ 高阶处理：与自然现象发生联系。此为深层思考。如：月亮像什么？它使你想到什么？你愿不愿意和月亮做朋友？你们在一起时可以怎么玩耍？（坐上月亮船钓星星）月亮不会说话，你如何知道它的心情怎么样？（月亮的盈缺变化）……抓住一个可见的东西，将它的特点进行人化处理，多追问，多角度问，逼迫孩子思考，可爱的表达就在此孕育而生。
⑤ 老师将学生美妙的回答整理一下，变成可爱的小诗或者小故事贴在教室里。
2.2 对自身的遐想
① 准确认识自己：性别、体型、性格、爱好、力量值……
② 创造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如果可以改变性别？（今天的我是女孩子）如果可以改变体型？（如果我是巨人）如果可以拥有你想要的力量，你想变成怎样的人？你想干什么？如果你不是人？（#links 谢尔·希尔弗斯坦的诗#）
③ 对身体的改造：头发（十米长）；眼睛（可辨好人坏人）；鼻子；嘴巴；耳朵；牙齿；手（可长可短）；脚；影子（七彩颜色）；声音（不用张嘴便可听到）；身体的柔软度；身体的高矮
④ 在梦想的王国中，每个孩子都可以上到星空，下入深海，可以化身为风，为云，为鸟，可以将自己变成一个可爱的梦。
除了老师创设话题让孩童参与进来锻炼其表达，孩子们本身也是创设话题的高手。这些有趣的创意如萤火，点点滴滴落在作业本的红叉叉中。稍一注意，稍一讨论，稍一拐弯，便光芒万丈。
3.1 量词“误”用之用
① 误用之由：低段孩子（尤以一年级为主）刚学量词搭配，他们不了解“条、块、朵、件、只、个、张、把”等量词的用法，识的字又不多，只好胡乱地捡起一个靠运气放到一个篮子中。于是出现了令人莞尔的表达。
② 典型错误：一把海，一朵鱼，一棵星，一盏花……
③ 学生讨论：判断对错。不对。思考原因：为什么不对？（此文意在深度理解量词）举个例子：一棵星。棵的偏旁为木，和树有关，树一般是高高的大大的，但是星星看上去是小小的闪闪的，不应该用棵，而应该用一颗珍珠的那个“颗”。
④ 问题反转：对，作业本里我们不用一棵星。但是现在从语文课堂出来，进入更为宽广的诗歌草原。诗歌允许小鱼在天上飞，允许夏天下起大雪，也允许出现“一棵星”。所以，现在请你想一想。如果“一棵星”正确，你要如何表达来成全？
⑤ 创意思考：一棵星？这说明这颗星星很不一般，它很大，像一棵树那么高大。推进思考：为什么小小的星星会这么大？或许因为星星吃掉了月亮长胖了，或许因为这颗星星是星星之王，或许是这颗星星吃了魔女的药变身成了巨人星……（欢迎各类思考的加入）
⑥ 老师参与：（化星星为亮晶晶的思念）
一棵星
选一个最暗最暗的角落
种一颗最小最小的星星
不要光，不要四季的风
不要他抬头看见
可春天的雪叫出他的名字
一瞬，星星长大一寸
那突然的枝繁叶茂
不是梦境摇荡
是一棵星星突然的惊慌
⑦ 将所错却彰显其趣味性的量词搭配一一整理出来，供孩子们把玩思考，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思维训练。（关于这个，我之前写过的一篇短文《将孩子的“错误”酿成诗》中有更详细的说明）
3.2 其他错误之美
① 关注孩子们写话时的小错误。除了圈画出来责其改正，同时可以把一些换种思路想一想便非常奇妙的回答也记录下来，作为激发孩子思考的素材。
② 可关注之处包括但不限于：错别字，奇怪的比喻句和断句，被误用的词语、成语或俗语，不合理的搭配等。
③ 开放的讨论。不妨在教室设一个“魔法之手”区域，每日选一处孩子的错误张贴于此处，请孩子们主动去思考：是，现在这样的表达是错的，我可以如何变一下将其变成对的呢？选出优秀之作进行表扬。
以上，就是作为一个一线语文老师在自己不长的教育岁月中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小经验。真心希望我的这些小尝试能启发大家到一个更宽广的诗歌世界中去，也真心愿每一个语文工作者都能见到孩童语言之神奇，相信孩童创意表达之可能，并愿意持之以恒地付出促一个明媚的清晨。
>>> 小彩蛋 <<<
1. 比诗歌墙的展示更需要被重视的是对某个话题的启迪，是引导孩子对课文、对自己的生活、对万物追问为什么的能力，以及，自己给一个让自己接受且喜欢的解释。
2. 在诗歌的世界中，师生平等。我会创设一个人物，名叫“顾惜”，与各位小朋友同龄（8岁），每次都与孩子一起思考一起书写。这样的态度或许能让孩子更自如更有安全感。
3. 将“是光”漂亮的诗歌纸张放在学生进进出出一定会看到的地方，只要你突然想写点什么，你就可以伸手拿取。
撰文 | “是光”课程组顾佳文
本期编辑 | 小悦“光”
校对 | 见“光”，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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