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清理师
给我一个故事,我养你呀~
天阴有雨,她独自坐在角落的窗边,望着街道,神情落寞。
今天店里的人很少,陆陆续续,不知何时就只剩她一个了。
她抬手向坐在柜台后拨弄咖啡机的鹿原打了声招呼:“老板,我今天心情不好,能陪我聊一会儿吗?”
鹿原闻声,只见这个清清冷冷的姑娘,眉目掩不住的疲惫。
“好啊,稍等。”鹿原将她要的咖啡端端正正地放在她面前。
“交个朋友?”她主动递出了右手。
鹿原也干干脆脆地轻握了一下。“我是鹿原,你可以叫我老鹿。”
“你在等一个人,你很痛苦。”她唇齿微启,吐露出萦绕在鹿原心头三年多的症结。
“不错,我是在等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痛不痛苦,都是心甘情愿。”鹿原礼貌又疏离地抽出手。
“你看这样好吗?你听我讲一个故事,我给你清除一段伤心记忆,如何?”
他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下雨天,除了适合睡觉,也适合听故事。
《记忆清理师》,012号惊池故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安黎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厚重的窗帘让她分不清此时究竟是黑夜还是白昼,鼻尖充斥着刺鼻消毒水的味道,她极度讨厌这个味道。
“安小姐,你好,我们是xx警察局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你认识肖奕对吗?”
“肖奕?你是说那个心理医生?他怎么了吗?”
“他死了。”
“死了?他怎么死的?”安黎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车祸。”站在安黎床边的一个警员停住了手中记录的笔,抬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是一个很称职的好医生。”安黎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生得高大帅气,对人也是和蔼。
“你当时就坐在他的副驾上。”警员提醒道。
“我?在副驾上?”安黎的头似乎要裂开了,旁边的检测仪也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音。
“麻烦让一让,病人需要休息。”值班室的护士听到警报声忙赶了过来。
两位警员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今天又是无功而返。
安黎自那次车祸以来,记忆一直都是残缺不全的,时好时坏。
有段时间,安黎过得很不好。
没日没夜地疯狂加班,同事肆无忌惮的排挤,上司有意无意的揩油,工作上的压力,家人的不理解,前男友分手前的抱怨,一切的一切使她一度抑郁到有了轻生的念头。就在她即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之前,她强撑着去了朋友推荐的心理诊所。
安黎有些忐忑地敲了门。
“请进。”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白大褂,神情温和,低头时手扶了抚鼻尖的金丝眼镜,生得儒雅俊朗。他将手轻轻地递了过去:“你好,我是肖奕。”
“我是安黎。”她并没有伸出手,只是礼貌地回以微笑。
肖奕的声音很有亲和力,虽说只是心理咨询,但是他们却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没过多久,便开始畅所欲言。
不知不觉间,安黎已经笑了很多次,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们聊到儿时秋千架上的葡萄、大学公共课的点名、生物学啄木鸟的长喙、北极终年不化的雪、转经筒上的繁复花纹、爱斯基摩人的冰屋,他几乎无所不知。
安黎觉得自己被天使亲吻了额头,满天的星星都砸到了她怀里。
“你知道小孩子是怎么聊天的吗?”
“我不知道。”她疑惑不解,小孩子聊天倒是没怎么观察过。
“把手伸过来。”
肖奕伸出右手,用小指勾了勾她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安黎想起了父亲还在的时候,童年的回忆总是那么美好,轻轻地弯起了嘴角。
“那你知道少年是怎么聊天的吗?”肖奕挑了挑眉。
“怎么聊?”安黎调整了位置,准备洗耳恭听。
他反手握紧了安黎的手。
安黎的手有些凉,就像她本人,清清冷冷,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肖奕的手掌温暖干燥,坚定有力,两只素未谋生的手交缠在一起,安黎腾地红了脸。
“你干什么?”
“我们明天见面好吗?”他眼神真挚地望着她,手心微微汗湿。安黎想要抽回被握住的手,但他的不容置疑让她有些心神恍惚。
自从认识肖奕之后,似乎安黎所有不好的记忆都会随着他的笑容和鼓励烟消云散。肖奕就是治愈她的良药。但是她也会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肖奕身上总会有一点儿挥之不去的悲伤,尽管他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在笑。
安黎放弃了自己拼搏努力很久才得到的理想职位,转身进了肖奕的私人诊所,给他当一个聒噪的专职助理兼美貌老板娘。
每天来诊所的人都很多,有夫妻互相猜疑的,有中彩票患疑心病的,有天天挨上司骂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安黎总是开玩笑说,肖奕就像居委会大妈,什么事都得慰问一下。但也正是因为那些人来时愁眉苦脸,走时又一身轻松的显著疗效,才给他打了一个又一个活广告,诊所的生意也就一天比一天好。
一个月后,安黎出院。
她一如既往地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却被告知半年前就已经退租。周一去公司上班也是,同事冷嘲热讽地道,“你不是早就另寻高就了?”
她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退的租?什么时候另寻高就了?还有最奇怪的一点,她发现自己可以随时窥探别人的记忆,可是,唯独看不清自己这大半年来自己失去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世人所不能接受的怪物。
安黎开始嗜睡,每一次梦里的她都会追着同一个远去的背影,那些细密的碎片不停地拼凑,从起初的朦朦胧胧、可望不可即到后来……
“安黎,你爱我吗?”肖奕按着酸痛的太阳穴。
安黎拨着筷子挑拣碗里的香菜,头也不抬地送到他面前:“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啦?”
“你告诉我。”肖奕停下手,有些急迫地问她。
“爱啊,不爱我干吗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到你那个小诊所呀?”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和正常人不一样,你会觉得我奇怪,我可怕吗?”
“就算你与众不同,那也是我眼光好呀,算啦,我不会嫌弃你啦。”
“你先放下筷子,我跟你说正经的。”
“好好好,你说吧。”
碗里的香菜挑得差不多了,安黎放下了筷子。
“我可以看穿别人的想法,也可以更改他们的记忆,只要我握住了对方的手。”他一字一顿地说。
“知道你们干心理医生的都这样厉害啦,你不用强调啦。”
“那些记忆全部都存放在我的脑海里,安黎,我……”
吃完饭,肖奕还是很不舒服,他打算开车送安黎回家之后好好地睡一觉消化一下白天的工作。
“安黎,我们结婚吧。我买了房,就在我们诊所的对面,到时候我们把朋友都叫来……”远处的车灯晃了他的眼,安黎再也听不到他下一句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破碎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气管,血不停地上涌,他说不出一句话。
“肖奕!肖奕!”安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只能凭感觉抓住他的手,他浸透了血水的手心依旧温热。安黎想起了秋千架上的葡萄、大学公共课的点名、啄木鸟的长喙、北极终年不化的雪,转经筒上的花纹和那个他们再也来不及住的冰屋。
你知道小孩子是怎么聊天的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肖奕张了张口,眉头堆满了痛苦的神色,只能用尽余力握紧安黎的手。
“初见你,你心如死灰,我自作主张地抹去你伤心的记忆。再后来,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但是……但是如果我走了,我多希望你忘了我,我会带走你所有不幸的记忆,你也不会再想起我……”
天渐渐黑了,桌上的咖啡已经冷去,故事也戛然而止。
“后来安黎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了吗?”
“嗯,大概是找回来了。”
她摩挲着杯子的边缘,温润如玉的触感让她又想起某个带着笑意的男人。
“那就好,失而复得的总是难得。”
“我们说好的,一个故事换一段记忆。”她向他伸出手。
“我没有要清除的记忆。”
“在原地等着一个杳无音信的人,值得吗?”
“她会回来的,我一直在这里。”鹿原打断道。
“既然如此,雨停了,我也该走了。”她收回自己的手,整理了衣裙。
“你怎么称呼?”鹿原
“我是安黎,心理咨询师,我新开的诊所就在对面那条街道。”她嫣然一笑,像寂寂黑夜里的蝴蝶,扑簌簌地,蹁跹着去了。
作者简介
苏砚suri,95后练字码文少女兼各类肉食爱好者。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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