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捉妖
好故事，在惊池~
「秦檀捉妖」
文/任三三儿
杜梨支着头，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昨夜里城东又死了人，街上吵吵嚷嚷折腾到半夜。
直到天亮，杜梨才迷迷糊糊低调睡了片刻，眼下正是困得不行……
《秦檀捉妖》，301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太平”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又下雨了。连绵不断的雨滴打在青瓦上，声声脆响。
杜梨又打一个哈欠，她暗忖不若今日早早打烊，最近命案连连，人心惶惶，料也无人光顾这酒馆。
正琢磨，打帘子进来一个人，黑色锦袍，身材颀长。
来人挟裹的水汽让杜梨清醒了些许。
她掀了掀眼皮，目光从来人发带及袖口的暗纹上划过，又在来人的配剑上打了个转，暗道麻烦。
2
如今世道不太平，鬼魅精怪横行，为祸人间。所谓妖道相依，有妖，就有除妖捉鬼的人。独行者为游士，族群者为士家。
士家往往镇守一方，而眼前之人，正是余淮秦家二公子——秦檀。
传言他自12岁开始除魔卫道，可谓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剑也扬名天下，有“仲衡平天下，一剑定四方”之威名。
而今，这秦二公子正在自己面前。
杜梨心中思绪几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起身，扯出一抹笑容：“客人远道而来，喝些什么？”
3
秦檀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衣服很大，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女子的脸，灯火摇曳，只映出带笑的唇与尖尖的下颌；女子说话声音也沙哑，有轻微的咬舌音，听的人心痒痒。
秦檀沉默着，冷厉的样子像一把出鞘的剑：“你是妖。”他语气笃定。
杜梨在认出秦檀的时候，便知道他怕是为了这永淄城连日发生的命案而来，却没料到秦檀会找到她头上。
杜梨抿嘴，颊边出现浅浅地梨窝：“客人在说什么呢？”
秦檀神色不动，却突然抓向杜梨手腕，一触即放，旋即皱眉。这女子虽然是妖，但周身灵气纯净平和，只是个无害的木灵罢了。
倒是自己错认了。
4
秦檀按捺下心中的奇怪之感，敛眉郑重地向杜梨鞠了一礼：“方才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收敛了气势的秦檀更像一个翩翩公子，仿佛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般。
杜梨掩唇：“无妨，秦二公子除妖心切而已，不知公子……还有何事？”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了。
秦檀虽意外自己身份被道破，却没有多做纠缠，冲杜梨礼貌地一颔首：“告辞。”说罢转身，衣摆在空气中划出利索的弧度。
杜梨目送他离去，脸上笑意盈盈。
5
杜梨关上店门，一扭头，身上便挂了一个人。
红衣的男子抱着她笑得春风荡漾：“好阿梨，我回来啦，你想不想我？”
杜梨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想什么？不想！”
男子的丹凤眼瞬间哀怨起来：“好哇你，枉我天天叫你好阿梨。我出门甚久，你一点也不挂念我。”
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端，杜梨突然轻推了他一下：“你与人动手了？”
“怎么会！”绯秋矢口否认，“你定是错嗅了。”
杜梨仔细看了看他，唇红齿白，一脸吊儿郎当与往日并无不同，心下渐定，叮嘱他：“最近秦家来人了，注意点别碰到。”
“知道了。”绯秋懒懒应了一声。
6
好冷啊。杜梨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窗户大开，廊外雨下大了，带来一室凉气。
起身去关窗，结果看见对面厢房的窗户也是敞着。这狐狸，也不知道冷。杜梨摇头，撑了伞去给绯秋关窗。
本以为会看见绯秋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孰料从窗户一眼看进去，床上空荡荡的，竟是连一根狐狸毛都没有。
正迷惑，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杜梨快步走过去，拉开门：“绯秋，你去哪儿了——”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秦二公子？”此刻门外站着的，不正是先前走掉得秦檀么？
即使在雨中，秦檀仍是从从容容。他彬彬有礼地冲杜梨抱了抱拳：“姑娘，雨势渐大，可否容我借宿一晚？”
杜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檀解释道：“许是由于不太平，城中客栈都不宿生人了。”
这下杜梨明白了，她了然地笑了一下：“虽不是客栈，空厢房还是有的。秦二公子请进吧。”
秦檀再次抱拳：“有劳姑娘。”
杜梨带着他往客房走：“公子可曾在外看到一个红衣的男子？”
又走了两步，听见秦檀低低的声音“抱歉，不曾见过。”
7
接下来几日城内没再出命案，街上人多起来。倒是杜梨的小酒馆依旧冷清。
秦檀不出门的时候，就抱着剑坐在酒馆门口看人来人往。
杜梨偶尔与他说话：“二公子，近两年怎的不闻您的消息？”
秦檀言简意赅:“宗门思过，不得外出。”
杜梨不由好奇:“什么大错，连二公子也要罚？”
“邪正不分，与妖厮混。”
杜梨弯弯唇角:“是为祸人间的妖怪吗？惹得长老如此动怒。”
秦檀摇摇头：“个中情况檀也不清楚，自那之后长老封了我的记忆。”语毕转头看向杜梨，“姑娘知道些什么吗？”
杜梨觉得好笑：“怎么会，我与公子，素昧平生。”
8
眨眼半月，绯秋自从那次不告而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杜梨私下寻找，皆是无果。
这夜，杜梨关了酒馆，刚回到房里，便听到隔壁屋子有动静。乒乒乓乓，是东西碎地的声音。
秦檀？杜梨翻身从床上起来，套上兜帽出门。刚走到门口，门突然被破开，飞出两个人影，落在院里缠斗不休。
“绯秋？”杜梨忍不住吃了一惊。
听见她的声音，红衣男子身影一顿，露出一个破绽，被秦檀一掌打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绯秋！”杜梨慌忙跑过去扶，红衣男子没了往日的风流写意，脸色惨白的靠在她怀里。
看见杜梨紧张的神情，秦檀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他偷袭我，我才伤他。”
杜梨没有注意秦檀说了什么，她发现怀里绯秋的情况非常不好，温和的木灵气输进去，却倾刻消散。杜梨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血气逆行，灵力紊乱，在体内七冲八撞，将她输入的灵气绞了一个粉碎。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杜梨慌了手脚，她崩溃地大喊：“你傻呀，你连内丹都没有，强行运功，你是想死么！”
9
绯秋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
杜梨一喜，下一秒却被狠狠地推出去，跌坐地上：“绯秋？”
绯秋看了一眼地上杜梨，视线又看向远处秦檀，眼珠渐渐泛红，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月如钩，清冷的月华洒在庭院里两人身上。杜梨还在地上坐着，秦檀走近，伸手去扶她。
“长老曾与凶手交手，重伤了他。我奉长老之命追捕，在绯秋身上发现了同样的伤口。他，应该就是城内作祟的妖孽。”
杜梨面上茫然，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秦檀的话，她突然喃喃:“秦檀，第二次了。”
10
杜梨撇下秦檀进了屋，合上门窗，闪身进了书架后的暗门。门后面是一个房间，灯火莹莹。
杜梨手一挥，床上凭空出现一个人，红衣染血，正是方才消失的绯秋！
绯秋双目赤红，神志却还清醒，他努力压下体内暴动的灵力，对着杜梨咧嘴：“我，就知道，阿梨……不会丢下我的……”
杜梨突然问：“为什么？”
绯秋一愣：“没有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别扭。”他猛咳两下，捂住胸口匀了两口气，才继续开口，“我只是不想，再像两年前那样……”
“城里的人是你杀的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没有内丹，只能用人命献祭……不然早就……死于秦家长老手下了……”
杜梨良久无言，起身离开之前，轻声道：“先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了。”
绯秋闭上赤红的眼睛，轻轻点头。
11
杜梨出了暗室，突然觉得很累。她脱掉常年裹着的外袍，灯火里，她明眸善睐，秀颈旖旎。只是一条丑陋的疤痕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上面，触目惊心。
杜梨伸手抚上那道疤痕，剜心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上面，这是，秦家留给她的。
因为一个狩妖为生的士家，不能容忍少主与妖相爱。
那是一场命博。她和绯秋被秦家的人堵在路上，秦檀不知所踪，她看着绯秋护着她边打边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看着一柄剑从绯秋的腹中穿过，持剑的弟子轻轻一绞，有金色的血液流出来……那是，内丹碎了，溶在了血液里。
“绯秋！”她扑上去，喊声却消弥于一道剑影。
她不知道最后怎么活下来的，她只知道，绯秋再难登大道，她再难声若莺啼，而她心爱的檀郎再也没有出现过。
12
时隔年两，故人再见，秦檀却是被长老蛊惑，忘了个干净。她叹气，情情爱爱，缠缠绕绕，谁陷得深，谁过得苦。
暗室里，绯秋强撑起身，自己迟早会给阿梨带来麻烦，不若自行离开。
次日天光大亮，日头照进房间，杜梨惊觉自己竟枯坐了一夜。而秦檀和绯秋，都已不知所踪。
看似已是尘埃落定了。
13
日头高悬，路上一辆马车被拦下。
杜梨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的人：“秦檀？”
秦檀紧紧地盯着杜梨，神色莫名：“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杜梨笑得苦涩，想起我曾是你的梨娘，想起那一夜你在何方了吗？
“你还在演戏？”秦檀皱眉，持剑的手青筋暴起，“族长已经恢复了我的记忆，你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秦檀太阳穴隐隐疼起来，他想起长老还给他的记忆，昏暗的小巷，染血的狐狸，还有笑得甜腻腻的女子。看见他，那女子哎呀一声，声音娇俏“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她抱怨似的冲他晃晃手里金灿灿的内丹：“我还没有开动呢。”
秦檀拔剑而上，女子很快落了下风。他最后一剑，划在她颈上，女子软软倒地。秦檀见她不动了，便低头查看那狐妖的伤势……
头痛加剧，秦檀耳边是杜梨担忧的声音：“秦檀，你怎么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嗬嗬地笑起来，“秦檀，你来杀了我啊，长老不是告诉你逢妖必除么？”
久远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重合，秦檀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无数个杜梨在他眼前乱晃，清丽的，恶毒的，可怜的，纯真的，逼得他要疯掉！
他拔出仲衡刺进杜梨胸口的时候，那些杜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杜梨，躺在他剑下，细声细气的跟他说：“秦檀，你做什么，我好痛。”
她又说:“秦檀，你怎么了，你醒醒。”
秦檀愣了一下，松开剑，起身时眼前一黑。
14
秦檀醒来时，杜梨的尸体便在旁边，秦檀看到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有湿漉漉的水迹，是雨吗？
秦檀呆坐着，繁杂的思绪纷纷涌入大脑，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突然背后搭上一只手，转头，是族长:“你刚恢复记忆，不要思虑过甚，待我为你梳理一番。”
“有劳长老。”一阵暖意涌进识海，秦檀慢慢放松下来。
“命案凶手可找到了?”
“弟子在狐妖绯秋身上看到了您留下的伤，确认他是凶手，已经格杀。”
“如此甚好。”身后没了声音。
秦檀也不再说话，任长老的灵力梳理脑海记忆。临走时，秦檀回头：“长老，地上这女子是谁？”
老者的声音不疾不徐:“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妖罢了，既已正法，回宗门吧。
“是，弟子——遵命。”
【作者简介】
任三三儿，一只超大号的啰嗦柠檬精。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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