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四个缸，四座坟，五条鱼

前几天我们养的斗鱼小蓝死了。

这是我们家养的第五条斗鱼。当然，前面四条也都死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值得画一篇养鱼史以表纪念。

为什么他没有相貌？

因为他只活了一天，还没来得及拍个照片。今天我在家问了一圈，大家都不记得他是什么颜色长什么样了。

牛妞五岁半的时候，成天嚷嚷着想养宠物。

家里已经有两只猫，不过他们跟了我们十多年，更像是娃们不太聪明的大哥大姐。我们和牛爸商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让孩子们养个自己的小宠物观察照顾也挺好。

就一个要求：便宜简单不占地儿。

挑个什么动物这个重任落在了牛爸肩上。他这个人做事认真爱钻研，买个削笔刀都能花个半天挑产品看评论，看说明书跟看情书似的。我相信他。

经过了一番研究，牛爸郑重宣布我们要养条斗鱼。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牛爸很快买好了全套设备。鱼缸，鱼食，加热器，过滤器，温度计……还存了放鱼缸的水。

第二天一家子欢天喜地来到宠物店，牛妞挑了一条她最喜欢的。

Saddie是她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的名字。

对了，所有的颜色鲜艳的斗鱼都是公的，只是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取的是女孩名字。

不过我知道Saddie不会介意。

Saddie短暂的一生结束了，死因不明。

Saddie不到一天死了，牛妈很生气。

别看牛爸胡子拉碴，脸皮比蒸包子的纸还薄。每次让他退东西跟让他偷东西一样，店小二多问两句他就一脸惊慌失措向我求助。

不跟他废话，我把Saddie的尸体装在三明治袋子里就开车去了宠物店，店员二话没说就让我再去挑一条。

于是我挑了一条游得最快的带回了家。

牛妞再次命名他为Saddie。

Saddie2过了一个星期还活着。

牛妈终于放心的丢掉了宠物店的发票。

据说斗鱼是挺聪明的鱼类，会认识主人，还能训练他们做特技。

不过Saddie不会特技，他只会做三件事：

游泳，吃饭，睡觉。

还真的很像主人呢。

除了主人能吃多了。Saddie吃的是斗鱼专用鱼食，一粒粒针尖那么大，每次就吃3，4粒。先在水里泡五分钟，软了以后扔进鱼缸里就行了。

我们教会了牛妞，喂食成了她最喜欢的和Saddie的互动方式。

我们又去了宠物店。

牛妹也自己挑了一条喜欢的斗鱼。

牛妹在她三岁的小脑袋里搜索，可是库存太有限了。

我说：妹妹喜欢Saddie这个名字，要不就叫Sandy吧？听起来挺像的又不一样。

两娃都表示满意，就这么定了。

两条斗鱼是不能养在一起的，不然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两鱼会打到一方死为止。

牛爸早有准备，抱回家一对一摸一样的鱼缸。

欸，我们已经有一个了，你再买一个不就够了，干嘛买两个？

牛爸振振有词：之前那个是一加仑的，本来就是买来临时用用。这两个是两加仑的，地方更大，鱼才能健康长寿。多出来那个鱼缸也不会浪费，以后换个水什么的还能用用。

好吧好吧，谁让你做过研究呢。

Sandy是一条挺安静的鱼。不怎么游动，平时大部分时间躲在水草中休息。

大概一周以后，我们注意到他的尾巴似乎变小了。

再过了段时间，明显看出来他的尾巴和鱼鳍变得稀稀拉拉破破烂烂的，本来丝绸裙子一样的尾巴变得像枯萎的树叶。

我们换水，洗鱼缸，调节酸碱值。

这些都没能阻挡Sandy一天天渐渐衰弱下去。

两个多月以后，Sandy去世了。

斗鱼的寿命在3到5年，也算英年早逝了。

我们把他埋在了前院的花坛里。

Sandy去世以后，牛爸又带牛妹去买了一条。

这次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彩虹。

我们还还买了装饰鱼缸的小石子和水草。牛爸说斗鱼喜欢在平平的叶子上休息，装了两片吸在鱼缸上的叶子。果然，Saddie和彩虹都很喜欢在上面呆着。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不知怎得，Saddie的尾巴也开始分叉，破损。还时不时沉底。

我们又是一阵折腾。清洗，换水，把水草拿出来又放进去，都没多大作用。

在来我们家半年多以后，Saddie去世了。

我们把他和Sandy葬在一起。

剩下的彩虹情况也不太好。

他的尾巴也比刚来的时候小了一圈，每天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某天，家里来了一个大包裹。

牛爸又说：其实2加仑的鱼缸也还太小了，一条斗鱼理想的生存空间是十加仑。

之前他就想买打的，但是需要两个怕我不同意。但是现在就剩一条彩虹了，换个大的让他生活的好一点。

这么说我还得夸你善解人意持家有道？

换了大鱼缸，在牛妞的强烈要求下又买了更多的彩色石子，假珊瑚假海葵，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城堡给彩虹装饰新家。

你别说，新鱼缸还真是有逼格。在LED灯的照耀下，蓝里吧唧紫里吧唧的，彩虹在里面有种神秘梦幻的美感。

但不管是大鱼缸，LED灯还是粉红城堡都没法救彩虹的命。

他一直病病歪歪，不到半年去世了。

见到小蓝的时候，它正好从宠物店员手里的鱼缸里跳了出来，摔在地上piaji一响。

店员把他捡起来丢回鱼缸里，他像没事一样摇头摆尾的游了起来。

经历重挫还能若无其事，一定不是娇气弱小之辈。

我们果然没猜错，小蓝是条生命力超级旺盛的鱼。

如果他的状态是满血，那我们之前养的那几条一定已经打过几个boss了。

就拿喂食来说，以前都是我们把食物丢进水里，慢慢往下沉了，鱼们才不紧不慢的游过来吃掉。彩虹尤其弱，不精准的把食物丢在他眼前五毫米处他是不会吃的。

而小蓝是什么样的？

而且，不同于和前几条鱼完全没有表现出认识我们的迹象，小蓝每次看见我们靠近，都激动得上蹿下跳摇头摆尾。

他认识主人呢！

吃饱喝足，或者鱼缸清洁干净以后，他会在水面上吐一大片泡泡。

我们也很开心。这才是像样的宠物嘛！

就这样每天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小蓝吐着泡泡和我们度过了岁月静好的一年。

年初，牛妞说小蓝就自己一条鱼，多无聊冷清的，给他找个伴吧！

别可是了。你知道这鱼多金贵的，好不容易养条顺利的就别折腾了。

不是有句话嘛，Don't fix what's not broken。

正劝着，牛爸从办公室里冒了出来。

看来给你的家务还是太少了，真是闲的。

但这个口子开了就收不住了。爷俩天天都会讨论一下这个话题。过了没多久，终于决定要再养几条灯鱼。

俩人喜滋滋的从宠物店提回来五条灯鱼，放到小蓝的鱼缸里。

当天晚上，灯鱼少了一条。

可能藏在水草里了，我们想。

第二天早上，灯鱼又少了一条。

到了晚上，小蓝的尾巴好像变小了。

到了第三天，我们仔仔细细找遍了鱼缸，只找到一条半死不活的灯鱼。

小蓝的鱼鳍和尾巴边缘明显出现残缺。见到我们也没有什么反应，完全没了平日的精神头。

事情不妙！

牛爸赶紧把剩下的那条灯鱼捞出来扔掉了。

然后又是换水，洗鱼缸，调水温，调PH值，把所有的装饰都拿出来。

第四天，小蓝歪歪斜斜的漂在水里。

第五天。

活了一年多的小蓝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没心没肺的家伙，老妈需要点时间缓缓。

我缓过来了，还是养鱼吧！

这人是认真的？

说好的便宜简单不占地儿呢？

牛乱 2021年2月23日 于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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