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跟踪过的男孩（上）

牛妈是个遵纪守法循规蹈矩的中年人，但这个故事讲的是我第一次干的违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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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妈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同学告诉我：“小七栋”搬进来了一家老外！

那时我家住在大学校园里，“小七栋”是校内最高级的住宅区，里面有七栋独立的二层洋房，故得其名。

不过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它叫“小气洞”。

那时是80年代末，外国人连在电视里都很罕见。听见校园里来了外国人，那感觉就像外星人在你家隔壁买了房。

小七栋不在我日常活动范围内，但是逐渐听到家在那附近的同学说：见到住在那里的一家老外了！一对夫妻，还有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儿子，金头发，蓝眼睛。
突然间，我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

放学以后，我要两个家在那附近的同学带我也去见识见识。他们也很想再去多看几眼，于是欣然同意。

外国人家的房子就在马路边，马路对面是一个工地，里面堆着很多建筑用的红砖。我们就躲在砖头后面监视着对面的房子。

那是一栋很普通的灰色水泥两层住宅楼。但是在当时的我们看来，这就是妥妥的豪宅。

房子里黑黢黢的，窗户拉着窗帘，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能不在家吧？”我说：“要不我们等他们回来？”小伙伴们都同意。

我像个侦探一样死死盯着紧闭的窗户，希望发现一点点里面有人存在的蛛丝马迹。那几扇黑乎乎的洞口像霍格沃斯里的魔镜一样牢牢吸引住了小小的我。

窗子的那一面，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吧？

外国人的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有高高的天花板和金灿灿的水晶灯？

还有宽大的旋转楼梯和镶金边的沙发和柜子？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那家人也没回来。

大家都有点累了，我们只好先解散，明天再来。

第二天放学后我们又去老地方蹲点。他们家还是一样，门窗紧闭，毫无人迹。

该不会又等不到吧？我们都有灰心丧气。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他们在家，在外面一直傻等不是白费功夫？

不过，要是他们开门了怎么办？

我要说什么？他们会说中文吗？我不会说英语。他们看见一个六岁小学生站在门外会是什么感觉？这一切该怎样收场？

这些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成熟人类会考虑的问题。但是当时的我是个疯狂的六岁人类小孩。

我心无杂念，不惧后果，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指引着我的一切行动：要看一看这家老外长什么样！

我敲了好几次门，从小心翼翼到用力猛拍，可是没人回答。

一股失望涌上心头。正打算离开，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看起来比高几个年级的男孩站在我后面。

我也没慌，一本正经的说：“啊……我就是来看看他的。你说他的名字是什么？”

“Steven”，男孩说：“他是我同学。”

这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英文名字。

男孩又说：“他现在不在家，我给他送个东西就走。”

没等我说话，他就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男孩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在门外，头脑一片混乱。

这个让我好奇让我神往的另一个世界突然就向我打开了！就在我的眼前，只要往前迈两步，它就属于我！

但是……真的可以吗？

只过了几秒钟，还没等我理清思路，男孩已经出来了。他关上门，把钥匙放到了垫子下面。

他看看我，问：你还要在这里等他吗？

我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了一样，突然就没了底气：不，不了，我回去了。

我掌握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老天爷像我透露这个秘密是否要我有所行动？有时候，我又觉得知道这个秘密本身就是不道德的。

但是我应该把它分享出去，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吗？

不，直觉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我只能默默承受。

我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发生的一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牛乱 2021年9月14日 于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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