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度很高的国产电影《爱情神话》里，隐藏着一个当代消费品市场的财富密码：临期产品。但剧中的临期食品模式是否能同样适用于解决时尚产业的冗余库存难题？
其实，不论是哪个品类，临期货品本质上是流量生意。以足够低的价格引流，当顾客成为“自来水”四处安利产品，这种在流量成本居高的时代中获取精准流量的能力，是临期货品的一大优势。而精准流量就带来了高复购率、周转率，以及更广泛的口碑传播。
在时尚产业，服装或许没有“临期”可言。但当过季产品的终点是垃圾填埋成为普遍现象，这对于企业是经营上不必要的隐形成本，而对于全产业乃至全社会则是一种资源浪费。过季冗余库存如何“体面”地过完这一生？规律性降价、系统性售卖的“临期模式”或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据哥伦比亚大学可持续未来中心的研究显示，超过85%的库存衣物和包袋最终都会被遗弃在垃圾填埋场中。冗余库存是时尚产业可持续发展转型过程中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如果不能得到妥善处理，这些产品不仅仅会为品牌的资金流转带来压力，还会对品牌的“路人缘”造成影响。
此前，Coach因为Tik Tok上的一条“开箱”视频，成为了舆论的焦点。纽约KOL、垃圾处理顾问Anna Sacks被人们称作 “垃圾行者（Trash Walker）”，她常常在社交网站上发布自己从垃圾箱中翻找可用商品的视频，以此引起人们对生产过剩和浪费问题的重视。机缘巧合下，她从美国得克萨斯州同为“垃圾箱淘金者”的伙伴那里购入了一批被人为损坏的Coach库存，并且拍摄了“开箱”视频。视频中，Anna Sacks表示：“这些没有人购买的库存包包都被人为地损坏了，这样所有人都不能使用它。”她认为，Coach故意破坏这些库存包袋，是为了减少促销打折对于品牌形象的影响，并获得一定的税收优惠。
这个视频引发了社交媒体上关于时尚产业浪费现象的热烈讨论。在与WWD的交流中，Coach全球可持续发展兼数字化主管Joon Silverstein对此进行了澄清。她表示，Coach销毁产品数量不到品牌全球销售额的1%，故意破坏的说法也是不准确的。Coach目前主要通过修复、中古售卖、产品升级和重制四种主要方法“保证在任何阶段结束生命周期结束的产品都能够得到妥善处理”。她说：“减少浪费一直是我们最重要的品牌策略之一，当涉及到损坏或有缺陷的产品时，我们也一直通过多种途径减少这种浪费。”Joon Silverstein表示Coach正在与消费者一同努力，改变这种状况。为了减少浪费，品牌此前不仅开设了长期运行的维修车间（Repair Workshop）还在2021年4月启动了回收改造旧手袋的（Re）Loved项目，并探索了项目中产生的边角料回收利用方法。而消费者对此的反馈也令她惊喜，“消费者反应是惊人的，（Re）Loved项目每次上新都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售罄” 。做出解释后，Coach也在Instagram上发布声明表示，品牌已经停止销毁多余库存，但这次事件也带来了更多关于冗余库存处理的讨论。由于时尚趋势的不可预测性，品牌常常需要猜测人们的喜好与需求制作产品，而这种商业模式也导致了冗余库存的出现。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不断增强，焚烧与垃圾填埋这些过去时尚产业常用的库存处理方法不仅因为污染环境被大家诟病，还面临着道德上的指控与法律的惩罚。英国设计师Patrick McDowell以作品中展示的可持续理念被人们熟知，此前他使用施华洛世奇瑕疵水晶和Burberry废弃服装制作的零浪费系列备受好评。在他看来，“生产过剩问题”导致了时尚与精品业的库存困扰。他说：“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整个行业都是基于猜测人们想买什么来制作产品，而我们生产得实在太多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他希望品牌可以将剩余的库存组合成特殊的胶囊系列进行发布，并在减少产量的同时深入了解消费者的真实想法与需求，提供他们真正喜爱并需要的产品。
为了能够在不影响品牌价值与忠实消费者的前提下，健康环保地让库存产品发挥本来的价值，时尚企业引入了更多元化的商业模式，探索了更多的产品回收方式的同时，以临期售卖的方式解决库存问题，或将是一条兼具多种利好的新出路。转售市场已经迎来了奢侈品牌的官方加入。2021年11月，Oscar de la Renta推出了品牌官方转售平台Encore。通过与个人客户和声誉良好的古董卖家合作，Encore带来了一系列品牌古董作品，在延长古董作品寿命的同时，也为消费者带来了更多的选择。9月，Gucci正式官宣了Gucci Vault线上概念店的诞生。在这个多功能的线上平台中，消费者可以购买品牌精心挑选并修复的Gucci二手中古产品和新兴设计师产品。
除了开通转售业务以外，升级改造也是时尚品牌最常用的回收库存的方法之一。最近，为了支持品牌的全新库存回收项目“Not Dead Yet”，纽约潮流品牌Noah宣布与京都百年染色企业Monzuke合作，使用其 “Deep Black Dyeing”技法，帮助品牌多余库存焕发新生。去年11月，Salvatore Ferragamo推出了由过季库存制作的“Icon-Up”环保改造系列。这一系列共有300件单品，均使用品牌回收产品改造而成。库存面料的特性也为这些单品增加了“独一无二”的产品标识，为整个系列增加了更多的趣味性，为消费者带来更多的惊喜。
同时，越来越多的品牌也加入时尚减速阵营，通过发布规模更小的系列，提高品牌灵活性，减少了库存积压。比利时著名设计师Dries Van Noten是其中的代表之一。此前，他宣布将把季节性产品的规模缩小30％至35％，并联合众多设计师及时尚零售商共同呼吁，品牌们尽量减少开发不必要的系列产品，从而避免面料和库存浪费，以此推动整个供应链和销售链的可持续发展。品牌发言人对改革的结果表示非常满意，他说：“批发合作伙伴和消费者的积极反应令我们感到十分惊喜，他们对缩小系列规模的做法十分支持。”
但不论以何种方式解决冗余问题，终究不如从根本上在生产伊始就本着可持续发展的目标经营。如Comme des Garçons USA和Dover Street Market USA副总裁James Gilchrist所说，“追求质量而非数量，将是整个行业在现在和未来都应该去思考的问题”。
从最初的焚烧填埋，到转售捐赠，再到预约出货与升级改造，随着越来越多品牌开始关注冗余库存对环境造成的影响，这些曾经不被欢迎的产品获得了新生，并且在革新商业模式的同时，为品牌带来了更多的利润与消费者的关注。一方面，可持续时尚早已成为全球时尚产业参与者共同努力的目标，并获得了一定的成果；另一方面，时尚产业不断从细微处入手，从生产、设计、营销多维度践行可持续改革的同时，与消费者达成可持续共识，将过季转化为临期，或是一种利好品牌形象并解决库存难题的新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