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人李根山案|庭审第二天亮点：公安诱供，询问笔录“我来写”就行

开场白

2022年1月25日，庭审一天主要围绕法庭和被告人调查过程中的程序问题展开讨论（详情可见：环保人李根山寻衅滋事案｜庭审第一天亮点：检察院证据没给辩护人，整个下午休庭！）。第二天，民间环保志愿者李根山案在宁夏中卫沙坡头区人民法院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展开了长达8小时跌宕起伏的庭审。

这天庭审中，法庭分别对被告人李根山、牛海波、徐国祥、法警传鉴定人王文智进行审讯。由于篇幅与精力使然，笔者将重点记录该案在当天的精彩时刻——（温馨提示：4300字长文阅读需几分钟，耐心查看）

1

李根山

2017年加入道教，相信习主席说过的抬头三尺有神明。从2016年志愿者送我一只猫头鹰,李根山的志愿活动从救助一只猫头鹰开始，纯粹做公益整整5年。

2020年9月8日11点被捕，在被捕前约好了将于9月9日接受宁夏日报记者采访。

（1）起诉书所起诉内容是否属实？

公诉人：“本院起诉书指控你的犯罪事实是否属实？”

李根山：不属实！中卫市检察院起诉书里的案件细节主观臆断、凭空捏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以指使、共谋等强行指控......。是虚假的、捏造的事实，我不是凭空说的。

公诉人1：你好，李根山，现在是法庭询问阶段，根据......所以，被告人应该珍惜法庭机会，如实供述犯罪事实，争取从轻处罚的机会，不能心存侥幸心理，听清楚了吗？

公诉人1：“听清楚了吗？！”

李根山：“你问的话不对，我拒绝回答。”

公诉人1：“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李根山：“你有捏造事实的权利，我就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

“车辆一直直行，中途撞伤黄羊后，没有掉头也没有拐弯，没有追逐...包括撞伤黄羊后，车辆也是没有掉头的。”

李根山辩护人：“你说慢一点，以方便我们大家都听得清......。

公诉人郭瑶逐字清晰地说：”法庭纪律已由法官向被告人传达，无需辩护人多次重复提醒，耽误庭审效率，请律师注意。“

李智：“审判长，我要求（法官）训诫公诉人。”

在之后的法庭辩论中，作为公诉人的郭瑶检察官多次打断发言人讲话。庭审中，控辩双方都要遵守法庭的秩序，发言要经过法庭的同意。

公诉人1：“在甘塘地区是否猎捕一只黄羊？”

李根山：“是交通事故，不是猎捕。请注意你的用词。”

 ......

作为李根山辩护人李智律师提示公诉人：“你是国家的执法机关，不能凭空捏造。”

......

接下来，笔者就众多人关注的几个要点对话进行罗列如下：

（2） 没收的猎物该如何处理？

李根山：报警，2019年11月15-17日，沈海保的狗被收留，同时报警了，他们不出警，我们到了森林公安，没有一个执法人员。让我们拿回去，拿回家养了一个多月，就等到我站到被告席了。

......

（3） 笔录为什么没有签字？

李根山辩护人李智律师：“你的笔录没有签字怎么回事？”

李根山：公安诱供。我说的无罪的他们不记录。

...... 

（4） 寻衅滋事罪里的狗与人，谁是被害人？谁是作恶者？

关于涉及车尔旦盗猎的那起被寻衅滋事罪，说起“狗”，李根山这样陈述：打灯的人追着黄羊，狗是认灯光，不认人的。于是狗留在了现场。狗毕竟是盗猎工具，不收留会让它们在野外继续“盗猎”。三只狗都送到森林公安，森林公安没有人，没有地方养，让我们自己养着。 如果不扣留严学风的猎狗，他们绝对要用这个狗打猎？

盗猎分子问要狗，李根山对他们说：“要狗就去森林公安。”

而此案中的寻衅滋事“被害人”严学风和李根山之间，李根山在法庭上表示：我们没有拦截他，我们迎面相向。他问：“我们盗了多少？”严学风他当时也喝酒，携带了猎狗及猎物野兔2只，以为我们也是盗猎的......我报警了。

准备将其扭送到公安局，但在去报案的路上，他自行离开了。离开后的严学风内心愤懑不平，并多次到店里砸东西。

现在（后来），盗猎分子成了被害人。

（5） 为何认为撞到黄羊，是一起交通事故？

李根山：“车辆没有下路基，没有拐弯，没有加速，没有碾压，没有追逐。”

而这也在后续该车辆司机牛海波的审讯中得到证实，撞到黄羊并不是有意而为之，本案中的被告人徐国祥也说还从没见过用车辆撞击黄羊的方式盗猎。

（6） 你这次为什么不报警？

李根山：“我是道教的人，积德行善，救人一命。为了一只黄羊，害得人家破人亡。家里都有小孩，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

（7） 怎么巡山？巡山的目的？

李根山：“发现有盗猎或者污染破坏自然环境的现象，轻的批评，重的报警。巡山的目的是积德行善，也是迎合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8） 森林公安对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李根山：“开的座谈会，给我们办合法的证件，我们就是他们的千里眼顺风耳，解决人员，结果来不及办证就把我们关起来了。森林公安梁永兴说的。”

 （9）从看守所走出来后，还愿意（为生态）做贡献吗？

李根山辩护人曾祥斌律师就腾格里沙漠污染美利纸业发问：“你是举报人吗？”

“第一个举报人。这是大事件非常震撼。我就用棒插进去，非常刺鼻。”李根山说。

曾律师问：“突出贡献的单位和个人，你是否请求法庭带你转达给你奖励的请求，要求法庭认定你重大立功？”

李根山：“可以。”

最后，曾律师问：“你从看守所走出来，还愿意做贡献吗？”

李根山：“我是公益人，我愿意继续为中卫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做出自己的贡献。“

2

牛海波

庭审中控诉起诉书所起诉内容大多数不属实，在公安处所作笔录时，凌晨三四点中依然还在疲惫地接受审讯。审讯过程中存大量被捏造的谎言，甚至也曾错误笔录要警方纠正，几经争执下，终拗不过警方。警方暗示一切都要怪李根山，但牛海波认为李根山是善良的，最好的人。

（1）起诉书所起诉内容是否属实？

公诉人：“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有无异议？”

牛海波：“起诉书大多数不属实。”

于是，公诉人提示牛海波此前签署的认罪认罚具结书。

牛海波：“起诉书的内容不一样。第一起黄羊是交通事故，是撞伤的，不是撞死的。”

......

“我不是说组织去抓黄羊，是组织去巡山。”

（2）是否告知？

公诉人：“驾车撞击了黄羊事告知了郭华等人？”

牛海波：“当时没有。徐国祥不让说。”

（3）公诉人：“有没有向有关部门报告？”

牛海波：“没有，都四五点了，回家睡觉了。”

（4）公诉人：“你多远看到黄羊的？”

牛海波：“100多200米的样子。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想过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5）都怪李根山，疲劳审讯，执法记录仪想开就开，笔录“我来写”

接下来轮到辩护人提问，李根山辩护律师曾祥斌提问，关于审讯人是谁的问题，根据牛海波的回答还原如下：被警方带走的牛海波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谁讯问都不知道。第一次讯问的时候，一会这个来了，一会那个来了，但每次讯问时都没有出示警官证。公安讯问期间，有时说，有时不说有同步录像。执法记录仪，有时候说到一半再开，按来按去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有就是先聊天。

在庭审中，牛海波还提及看守所遇到的事情：“有一次（公安）跟我聊天，说这个案件不针对你，你把山上的黄羊吃多少跟你没关系，这是针对某个人来的。说我跟错人了，我跟上李根山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人。没有记录就走了。”

关于案件的第三起寻衅滋事，牛海波回忆起当时的讯问笔录时的细节：“当时我跟他（警方）说的是：李根山和盗猎人在交谈些什么，（结果）他给我训导说是李根山在跟盗猎人说要配合李根山，要是不配合李根山，李根山就报警来扣他们的车、罚他们的款。他这么跟我说。我就吵架，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说的算。”

“在签字的时候，我说让我先看一下，它说打得和我说的一样的，没让我看。我当时心情非常害怕、焦虑。在看守所过的确实是，没办法说，九月下雨的时候，秋衣也不给，秋裤也不给，就只给个马甲，反正好多事情都没法说。”说着说着，牛海波声音微微颤抖着哽咽了，抬起手臂擦拭了擦拭双眼。”

李根山辩护人曾祥斌律师问：“你觉得李根山是好人吗，做的是好事吗？”

“我觉得李根山是最好的人。”牛海波答。

 （6）羊怎么办？

“撞上的这只黄羊谁来承担责任？”曾律师问。

牛海波：“谁也不承担责任。”

而关于被撞到的那只羊，那只（黄羊）送到徐国祥家时还活着，羊还在叫，还在动，也已经停止流血。牛海波自2006年就会开车了，有着十几年的车龄。

  （7）我不后悔

接着曾律师继续问牛海波：“跟着李根山做事情的时候，能想到有今天吗?现在后悔吗？”

牛海波答：“保护野生动物这些事我肯定不后悔。现在把我抓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3

徐国祥

被告人徐国祥原是盗猎分子，后在李根山的引导下，加入保护动物队伍，多次上山巡护野生动物。在公安的诱导下，忽略笔录与事实不一致之处并签名。当庭陈述与笔录不一致，以今日所说内容为准。

（1）起诉书所诉内容是否属实？

公诉人问：“你今天当庭陈述的内容，和在公安上做的笔录有不一致的地方，以哪个为准？”

徐国祥：“以今天说的内容为准。因为签字有的是公安自己打上去。”

公诉人：“照你的意思相符吗？”

徐国祥：“不相符。”

公诉人：“既然不相符？你为什么要签字？”

徐国祥：“因为签字的时候,公安说你们三个是不是最终把羊撞了”。

（2）寻衅滋事中的狗

根据徐国祥辩护人的提问，寻衅滋事中的狗，徐国祥表示自己和李根山、牛海波多次带着狗多次送去森林公安处,与李根山、牛海波的法庭陈述一致。而对于笔录出现的对严学风辱骂威胁行为，同李根山与牛海波一样在庭审中都进行了否认，均与笔录不一致。

被告人李根山辩护律师李智补充提问：“你和李根山关系怎么样？”

徐国祥答：“走的挺近的。经常一起巡山。”

作为资深的养狗人，被告人徐国祥说这狗在夜晚，认灯光不认人。所以这也是解释了为什么"寻衅滋事"中的被害人即盗猎分子逃跑后，猎犬会安然地留在李根山等人身边。

张保其辩护律师林辉问：“严学风找你要狗？”

徐国祥答：“第二天找了李根山要。”

林辉问：“威胁你吗？”

徐国祥答：“我听别人说，他准备收拾我呢。”

......

“而他的狗，我们拉到森林公安三回了，都没收。”徐国祥对此控诉。

李智律师同时提问了关于猎狗价格，徐国祥说：“严学风的狗在中卫狗市买的，350元，卖狗的我认识。三只猎狗总价值是1200。”

李智：“那沈海保猎狗的价值？”

徐国祥：“从我朋友陈旺处买来的。一只1200元，这只狗原是我从西安买来的。”

4

王文智

王文智，云南濒科委司法鉴定中心机构负责人，是此次被撞击黄羊的鉴定人，并表示鉴定中心只对接收到的检材负责。

公诉人：鉴定证书、情况说明、司法鉴定意见补正书、鉴定证书、证据卷20卷、单行材料，证实在第一起危害动物案件中，提取编号为3-1/3-5，牛海波家提取，均鉴定为鹅喉羚，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1）只对接收到的检材负责

法警传鉴定人王文智到庭后，根据申请方詹龙的辩护人对王文智发问与对应的回答得知，王文智表述检材的合法性由侦查机关负责的，鉴定中心只对接受的检材负责。

“只对检材负责，如果检材不合法，你们也不责任对吗？”李根山辩护人李智对如果检材不合法进行了再度的确认询问。

王文智答：“是的。”

李根山辩护人曾祥斌律师问：“被称为内部机密的作业指导书，法庭要求的话，你会提供吗？”

王文智：“提供。”

再问：“制度流程会不会因为内部管理导致失控的情形？”

王文智：“人会犯错。” 

（2）证据污染？

庭审中，李智律师指出放在同一块白布上的证据照片，提示鉴定人王文智：“没有任何物理隔离，放在这款白布上的。按照您的解释是不是可能发生污染，是不是这样？”

鉴定人王文智回应：“上面有有一个白纸。

李智再问：“前一款是鹅喉羚的，后一个放在原位置，是不是就沾染鹅喉羚了？”

王文智答:“没有这个可能性的。需要一定的量才能。”

李智又问：”DNA是可以进行扩增的？"

王文智答：“是的。”

被告人牛海波辩护人林辉律师也对自己的一些疑问，询问鉴定人王文智：“有没有其他的鉴定部门可以对这些检材做同一鉴定？”

王文智答：“基本上没有了。”

而对于我国有没有认可的鹅喉羚数据库？王文智表示没有。并补充道我国本身就是国际核算联盟的成员。数据是完全一样的，遵循同样的规则。

（3）多出来的一根棉签？

李根山辩护律师向鉴定人王文智提出：1030号物品登记表。提取物编号是06896。显示有两个剪裁，显示的数量是一根棉签，照片是两个棉签，第17-18页。第16页有2根棉签，15页下面和16页上面是同一个。

......

法庭宣布，需休庭讨论十分钟。此时已是晚上20：00，长时间开庭后众人商议次日开庭（即今日），欢迎观看庭审的最后一天（中国庭审公开网直播：http://tingshen.court.gov.cn/share/wechat/26781074?type=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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