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蔡徐坤才是最阳刚者——论被男权共同体排除的原始父亲蔡徐坤

阿月 后现代主义哲学 2022-10-02
前言:蔡徐坤是最阳刚的男性中心,他的女粉丝们,高度组织、纪律严明、统一行动、军事化分工、遵循集体主义的意识形态、将异见他者仇敌化、以荣誉感聚集在某个中心主体之下向任何可能的敌人开战,这种组织与动员形式恰恰就是公众男性话语阳刚之气所能够把握到的群体运转状态的理想型。
对于蔡徐坤,一种最为简单的批判就是,他是一个娘炮,一个不阳刚的非男,是流量资本用来驯化正常男人的阴谋手段,这种叙事本身就已经足够阳刚,男性中心主义对女性的自主选择与个人喜好视而不见,他们猜想这背后一定还有一个隐秘的、暗藏的、阴谋式的作为敌人的男性群体在操控着一切(因为他们只能想象出男性的“在”),可以说男性话语哪怕是在讨论女性崇拜的明星的时候依然带有对女性整个存在的全部忽视,这里我当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受女性喜欢的男偶像总是那般阴柔,因为只有在他们的身上,女性性才可以发现自己的到场。
当然,女性阴柔男性阳刚本身就是被社会后天规训出来的表层幻象,但这个结构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其最吊诡的地方已经逐渐开始在它自己身上显现——男性话语既要在内部的价值场域里将其他任何的气质与声音排除出去,又要去义正言辞地质问这些本就是被它自己的结构所抛出的女性为什么不懂得欣赏它的阳刚之美。
整个供给女性成长的文化空间,对女性的存在就是忽视、凝视且排除的,这便使得更多女性选择以祛除男性阳刚气质之后的清秀的无攻击性姿态的阴柔男生充当自己的崇拜偶像与恋爱幻想,她们才能够从这种与自身的同一性上感到安全,导致越来越多精致的偶像练习生组合出道,并进一步刺激阳刚之气的叙事,让公众的男性话语把握到需要进行更多对阳刚之气的提倡,又将这些被自己排除的东西再次纳入流量资本作为外部男性敌人的阴谋论里,进而抛出更多他者,造成更大的对立和撕裂,表露出男性话语的失败和这个文化系统内在运转的自我死机。
但更多情况下,今天围绕在蔡徐坤身上的,其实是一种更为普遍的也远比“阳刚”和“娘炮”的二元对立更为复杂的无意识机制,即某种娱乐至死的景观式的群体暴力的文化系统,它的根源不是蔡徐坤的女性化,而是蔡徐坤将“只因”叫成“鸡”的搞笑发音(这个字眼本身就足够淫荡,指代技女和男性生殖器)。
恶搞的喜剧色彩来自反差感,就好像特朗普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时候有一只大黑苍蝇绕着他嗡嗡叫、引得特朗普手舞足蹈却总是打不到那样,然而内在于对特朗普的嘲讽之中的,恰恰是对其总统身份严肃性的许诺,因为只有先承认了规则的“在”,对规则的践踏才能具有一个派生性的价值,换言之,对蔡徐坤的嘲讽就是对蔡徐坤一致性的认同,“鸡你太美”作为异质蔡徐坤的意义,正是将一系列华丽到天花乱坠的歌曲MV之中的景观“蔡徐坤”把握为常态蔡徐坤才能得以树立,因此这种行为并不具备反抗颜值中心主义的去中心化伦理,反而最大限度地体现着认同的逻辑(毕竟围绕蔡徐坤所生成的周围人群也并不聚集在只因你太美的那段唱跳中)。
同时,如前文所指出的那样,前反思地说蔡徐坤是没有阳刚之气的娘炮非男当然是自我断裂的,但这一叙事却在这里为“鸡你太美”的无尽娱乐提供了合法性备书(即使只能嘲讽蔡徐坤的出洋相而不能嘲讽蔡徐坤的美的“小黑子”们本身的存在就是相当合法的)的维度上生成了新的意义,二者共同使得他们自己的享乐言行在公共空间中能够显得一致、有序和合理,这表明对于符号系统来说,小黑子的存在恐怕不具有多少僭越性。
在这个层面上,蔡徐坤粉丝和他的“小黑子”们其实保持了相当高度的一致,她们同样为自己的享乐欲望披上了一层理性与道德的表层幻象——追星行为的合法性就在于,蔡徐坤首先以自己的色相在快感经济学层面将女性集中起来,再通过参加慈善晚会、给山区儿童捐钱等义举起表率的作用,最终作为女性中心带领粉丝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共同参与更多有益于社会的公益事务,由此反证出女性对蔡徐坤色相的享乐是光明且正义的。
这里一个鲜明的预设是,女性自己显然无法自发地通达于“成为更好的自己”的道路,而只能借助蔡徐坤作为“人群—中心”的位置才能开启它,此处当然内在了一个女性对自身能动性的自我矮化。
且显而易见,这只是一套为追星享乐提供合法性依据的表面文章,如果说王菲窦唯孙燕姿这般的传统明星是以作品聚集目光(姑且可以算“作品中心主义”)的于作品里“在”,那么蔡徐坤便是以其高颜值、唱跳Rap篮球和独有气质使得自身能够被性化,成为他者爱恋的幻想对象的于爱恋里“在”,这里位于中心的则是被爱欲结构聚焦起来的公共男友和偶像景观,一种只存在于女性粉红色恋爱脑中最淫荡的意淫幻想。
蔡徐坤本人也非常清楚自己被她们安置在哪个符号学位置,他以男友口吻公开发布的问候语和号称是专门拍给粉丝看的写真照片都在尽最大可能地创造着更多有关恋爱的妄想,在蔡徐坤自生成的社群组织内部,“成为更好的自己”的说辞其实无人问津,它只是外宣一般地给围绕在蔡徐坤周围的淫荡享乐披上了一层伪装的外衣罢了。
同时,就现实情况来看,蔡徐坤粉丝的行为其实也和“成为更好的自己”相去甚远,她们实际上就是一系列社群化的战争机器,其运转的唯一目的便是发动(文化层面的)战争,大量生成着有组织、严纪律、大规模的集体行动,诸部门分管收集信息、制造声势、制定和遵守统一的对外口径(即蔡徐坤的慈善义举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霸榜控评刷单等等,这一方面使得蔡徐坤不断进入热榜数据更加好看,另一方面又能通过海量点赞自己人赞誉蔡徐坤的话语令其上浮、海量点踩或举报他人负面评论令其下沉的方式完全掌控公共空间中对蔡徐坤的舆论走向,一旦出现攻击蔡徐坤的博文则以大量的举报、辱骂、威胁、恐吓来迫使作者删帖道歉,可以说,蔡徐坤中心化的在场,已经让其他一切声音失去了表达的余地(如今激起大量被排除的他者的反弹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进一步来讲,今天蔡徐坤粉丝的军事化组织模式,其实恰恰就是男性话语阳刚之气所能够把握到的群体运转状态的理想型,其中蔡徐坤作为想象的共同体的症状纽结,以认同感和归属感连接着无数为坤坤而战的侵凌性的爱欲机器,这种动员形式恰恰与阳刚之气的男权话语所呼吁之物不谋而合,只不过这里是男性沦为了被阳刚中心系统所排除的他者,可以说蔡徐坤的存在对异质声音的抹杀已经显示出他就是一个最阳刚到不能再阳刚的真男人,是阳刚之气最根本界层上的同构异质体,蔡徐坤就像男性话语的原始父亲,哪怕在男权的预设那儿,他的肉体欲望也可以得到无限的满足(这里再次显现出认同的逻辑),而普通男性的欲望则只能得到永恒的缺失,可见,蔡徐坤既是阳刚之气的敌人,又是它所认同的终极。
就像蔡徐坤最近说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我认为这句话道出了真理——蔡徐坤之所以被男权共同体排除,不是因为他的阴柔,反而是因为他的过于阳刚,普遍的男性总是可以轻易地于蔡徐坤身上照见自己在阳刚维度的残缺,因为他们没有收获那作为他者的从排除中返回的山呼海啸的女性拥趸,我们破开男黑粉和女粉丝叙事最外层的两种虚假道德外衣来看就是——今天的男性不断模仿着蔡徐坤无比矫情的那句“你干嘛”、遵循认同的逻辑回到蔡徐坤唱跳的“鸡你太美”、嬉皮笑脸地展示着自己阳刚之气的匮乏和作为被排除者的怨恨(你能想象一个男性话语的理想型的“鹰派真男人”一天到晚以模仿蔡徐坤的形式来嘲弄他吗)。男性气质的中心性反而在他们的对立面那里现实化了自己的逻辑,蔡徐坤的女粉丝们,高度组织、纪律严明、统一行动、军事化分工、遵循集体主义的意识形态、将异见他者仇敌化、以荣誉感聚集在某个中心之下向任何可能的敌人开战。据此而言,阳刚和阴柔这一组空洞的概念正在逐渐失去它们的基本坐标和对立面,如今围绕在蔡徐坤身上的文化现象足以表明,传统的男性阳刚女性阴柔的社会建构已然完全破产,如果要反对阳刚叙事,那就必须最先反对那个作为最阳刚者的蔡徐坤,这是现今社会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