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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武侠精神拍登山片,这部让李仁港拍到生病的电影如何诞生?

橄榄 Ifeng电影 2020-10-29


作为一部献礼建国70周年的影片,《攀登者》不仅演员阵容花样收集中国头号演员,在上映前的预售票房也破了亿元大关。带着这些光芒,《攀登者》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来势汹汹地登上国庆档舞台



作为一部主旋律冒险片,《攀登者》从一开始就不想局限于“冒险”这一个主题,而是更多地承载着中国人从59年前第一次登顶珠峰开始,到今天第一次挑战登山冒险题材电影时,那矢志不渝的前进精神和连绵不绝的荣誉感与使命感。


那么,在收获如此多的美誉之前,《攀登者》是如何用国际视野解读上世纪登山队员的中国心;如何将经典港式武打美学与惊心动魄的攀登完美结合;又是如何以一个炮灰的心态,顶着各方压力,将种种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呢?


Ifeng电影独家专访了《攀登者》的导演李仁港,与他聊了聊电影与“攀登者们”的故事。



 01

临危受命 “疯子”挑大梁


2018年6月底,上影集团董事长任仲伦接到有关部门的电话,为庆祝祖国70周年华诞,有关部门向他表达了《攀登者》最早的意向征询。任仲伦毫不犹疑地接下了任务,并很快与领导敲定了“攀登珠峰”的主题。


在此之前,中国电影史上还没有出现过登山冒险题材的影片。这对《攀登者》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关,为了赶上70周年献礼上映,满打满算只剩下十五个月。而无论是摄制还是表演,在常年冰雪覆盖的高海拔地带,中国电影都还未曾书写过一笔,经验苍白得如同终年积雪。



为了写好这第一笔,首当其冲是选一个合适的导演。起初,他们找到了徐克。爱好登山的徐克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激动起来。但是对于任仲伦提出的“一年内完成”的要求,徐克提出了质疑。后来,徐克担任了影片的监制,成为影片的中流砥柱。


2018年下半年,导演李仁港手上正忙着《刺局》,这片苍茫的高山积雪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时间紧,任务重,如何高效地挑起《攀登者》的大梁,让它成为无论是在中国影史,还是世界影史上都浓墨重彩的一笔,李仁港陷入了沉思。这时,上影给了他一点方向:东方美学。


这正与李仁港的个人喜好不谋而合。擅长拍摄武侠动作片的李仁港对动作戏与人性的结合有着莫名的执着。“我喜欢的东西,是武侠片里头透露出的人性,在动作戏里发挥出极端的人性。”而“东方美学”刚好可以满足这一点。


想清楚了表达手法之后,李仁港义无反顾地暂停了《刺局》,投身到《攀登者》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中去。



此时有个人,比他还紧张一些。距离《攀登者》上映还剩下十四个月的时候,编剧阿来接到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上影找到他,不仅是因为他丰富的编剧经验,更是因为此前阿来正巧做过1960年国家登山队的攀登资料采集工作,还与1975年中国登山队中唯一一位成功登顶的女性登山家潘多有过长谈。


这个任务注定是属于他的。从2018年10月20日起,到2018年11月2日,阿来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攀登者》的文学本创作,给足了剧组信心。



“若干年以后我们的后人会怎么看我们?也许说这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这是电影剧本中的一句话,用来形容《攀登者》剧组也不为过。


信念之美 

不分电影与攀登


虽然中国电影第一次接触登山冒险题材,但在国际上这类型影片不乏佳作。美国有《绝命海拔》,德国有《北壁》,甚至我们的邻国韩国也有高分佳作《喜马拉雅》。如果只将《攀登者》与国际上的其他优秀登山冒险类电影做比较,李仁港一定是不愿意的。


电影飞速发展的一百多年间,真正没有被拍过的题材少之又少,如何在已有的题材上玩出新花样,找到新角度才是李仁港在《攀登者》里真正关注的部分。而他的信心,比起娴熟的电影美学和动作设计,更多地藏在攀登背后的故事里。



“全世界都在拍,说明有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事情。”



此前,李仁港曾在尼泊尔参与过登山运动,他对攀登有着超越体育运动以外的情感。因此,他决定放弃对登山本身的书写,将更多的叙事放在他最爱的“人性”上。


对于1960年和1975年的珠峰登顶队来说,攀登意味着什么呢?


这涉及了香港导演李仁港的知识盲区。



“现在登山只要不犯规,就和潜水一样,没那么容易死人的。但那个时代不一样,什么事情都有绝对的危险!”说这话时,李仁港的眼神坚定,似乎在说自己已经充分理解了登顶珠峰对那个时代中国人的意义。为了一个信念,为了一个国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李仁港反复说着这句话。


“我们拍电影也是这样。”他突然开始讲起自己更喜欢有挑战的电影。对于他来说,解决拍摄的困难,比让他舒舒服服地在酒店里拍戏要有成就感的多。曾经登山的经历使他更容易融入攀登者的世界,尽管没有上到特定的高度,但在最冷的几个月里,风雨无阻地赶拍摄任务,让他的心里也油然而生出一种特殊的信念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又一次重复道,“整个项目是有使命的,这部电影有特别极致的运动武侠,在里头可以看到人性”。


国际视野/中国立场/真实体验


就是因为这部戏,李仁港真切地体会到了那个时代中国登山队的信念感与使命感。接受过外国教育的他在人性上看到了世界的共通性,于是创新地以中国立场为切入点,用国际视角叙事,并颇为自信地说:“在我来讲,没有隔代感。”


但自信如他,也有谨慎之处。比如在处理吴京和章子怡感情戏的时候,他总觉得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要牵手,要kiss。这个影片里唯一较为直白的情感画面,在后来也引起了许多辩论。



事实上,这个桥段剧本里并没有,而是吴京在现场自由发挥的。


面对与自己的经验有出入的地方,李仁港决定在尊重剧本的同时,放手让演员去发挥,这是他在创作上既大胆又小心的地方。他清楚知道,尽管行为不同,但美是相通的。正如吴京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会勾起章子怡的即兴反应。这种情感的流露,比刻意营造的年代感更加真实。


02

真实感挑战纪录片,动作戏惊艳之笔


李仁港坚信,改编一个真实的故事,写实是第一要素。



《攀登者》里夹杂了许多当年登山队拍摄的真实纪录画面,让人在虚实之中不断徘徊,起到了真假难辨的作用。用李仁港的话来说,“攀登者们”是现实世界里的超级英雄,但他们是拳拳见血,刀刀见肉的,不像超人一样,怎么打都能毫发无伤地重新站起来。


他想带给观众的不只是一个漂亮的雪山景观欣赏,而是像新闻一样逼真、惊险,每一次挫折都让观众切身感到害怕的电影。因此,他模拟了纪录片的镜头语言,以放大观众的同理心。



有时,他甚至会“偷懒”地不做画面安排,刻意将镜头虚化,或是干脆跟着演员的动作走,或虚化或变焦,打造猝不及防的效果。


但是电影的创作毕竟不能被纪录片同化,如果完全按真实的手法去拍摄,那就不是电影了。“光是真实还不够,要多加一点点东西。”李仁港一直在思考,如何拍出和外国同类影片不一样的地方。


反正影片的调子已经定了,那就干脆加入自己最熟悉的动作戏好了!我们用心去想过,不会超过尺度,把真实感灭掉,同时想象空间也会更大一点!”一旦说起动作设计,李仁港就停不下来。



比如吴京飞跃峡谷的动作,其实是登山时会真实发生的情况,外国的同类型电影里也都会出现,但观众看到吴京飞,就觉得格外惊险刺激。因此,对于李仁港来说,怎么跳,怎么拍,既能看着惊险,也能把他的人性推上去,这时候动作的设计就格外重要。


(从分镜图中都能看出李仁港的武侠风格)


而上影董事长任仲伦最喜欢的一组画面,则是吴京带着登山队第一次登顶时,用梯子抵御10级风暴的场景。那场戏是李仁港对于登山电影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他以动作片和武侠风格为基础,设计在风暴中让十二个登山队员将自己捆绑在梯子上艰难求生的镜头。随着风力的变化,梯子如同巨浪中的一叶小舟,摇摆、晃荡。


每一个动作都是突发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让观众舍不得移开眼神,仿佛自己也随着登山队一同在风中激荡!



看完样片后,任仲伦将这一段,誉为《攀登者》的“惊艳之笔”。


舍成本,保效果 

虚实结合与时间赛跑


“建组之前先取景”大概就是李仁港身为香港导演的审美坚持。在曾经连特效都是片场人为制造的香港影界,导演们总有办法用最“真”的景,营造最“真”的氛围。


但在仅剩不到十四个月的时间里,想要又快又好地达到真实的效果,李仁港独创性地用实景和特效共同打造真实感,这在世界登山片中也是第一次。



为了在平原地带模拟高海拔的登山效果,他的团队专门在天津找了一个废弃矿场,拍摄电影里一些重要的登山场景。“演员在上面演戏非常有真实感,弥补了很多绿幕拍不出来的东西。”外景的拍摄,不仅提高了真实感,也提高了拍摄效率。但这也意味着,在天津最冷的几个月里,他们必须追着阳光,用最短的时间,最高的效率,完成最出色的任务。



从1月5日开始,他们在天津拍了整整八十一天。为了营造更真实的雪景,所有雪中镜头都是在最冷的1月拍摄的。因为天亮的时间特别短,李仁港每天的第一个镜头只能在8点开拍,4点就必须结束一天中的最后一个镜头。剩下的时间,只能用打光拍摄特写。


这种费时费力又费钱的事,却偏偏在最终成片里讨了好,让剧组的每一点付出都看到了回报。


最让人惊叹的是“珠穆朗玛峰”,与穿插在影片里的真实纪录画面别无二致。李仁港说,珠峰的画面是他的团队实地采集了世界各地雪山的画面,按照珠峰实景后期拼出来的。这同时也成为了全片花费最高的画面,难怪李仁港难掩骄傲的语气!



03

片场危险不断 胡歌是开心果


出乎意料的是,《攀登者》拍摄之前并没有组织演员集训。这或许正说明了电影的拍摄任务的紧张。


不过这不代表《攀登者》的细节就缺乏专业性。相反,除了吴京专门去青海爬了一次雪山以外,每一个演员都自己找了专业登山教练做训练。拍摄时,他们找来了四个专业教练,其中有一位还是世界登山记录的保持者,能不戴氧气瓶爬到特定的高度。



为了更好地体会当年攀登者的心境,他们也走访了当年登山队还在世的成员和他们的家属。没有刻意走什么仪式,只是像老朋友一样地聊,从那些看似平淡如水的往事里,截取最心潮澎湃的故事。张译饰演的曲松林,其原型屈银华老先生的女儿还特地找到他,与他分享了许多屈老先生当年登山的故事和相片。


电影的准备工作是紧凑但全面的,不过突发状况也总是会出现。李仁港的回忆里,每天都有人受伤,有时是工作人员,有时是演员。“阿京的腿断了,幸好他是后断的。”他这么说的时候,口气是略带庆幸的风趣,可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我记得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是拄着拐杖的,把我吓了一跳。”



事实上,吓他一跳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最严重的一次是现场工作人员不小心滑倒,后脑勺嗑在雪山的石头上,直接骨裂。那种感觉比他自己受伤还要害怕。


好在,片场的氛围总体上是愉悦的,这让艰苦的环境多了一丝值得留念的温情。总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帮助李仁港把注意力从压力上分散出来。比如说特爱抖机灵的胡歌。


“他有很多想法,而且想法很快。”这是李仁港对胡歌的评价。



有一场杨光(胡歌饰)和黑牡丹(曲尼次仁饰)的对手戏,杨光和黑牡丹打招呼,女孩子被远处给羊拍照的李国梁(井柏然饰)吸引了视线,没有理他。本来没有台词的胡歌故意在画面外加了许多有趣的台词,比如“那羊很白呀”来逗女孩,因为女孩叫“黑牡丹”。



这句话,让监视器后的李仁港连连叫绝。除了李仁港,片中其他主创谈起胡歌,也都夸他风趣幽默,是剧组里的开心果。


04 

“困难”新定义 演员是天使


在时间紧任务重的压力下,李仁港自己的身体健康也受到了挑战,但他自己好像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没时间在意。


“演员受伤还能跳开,我离开了电影就没人拍了。”



他摔断腿了之后,每到片场身边必定有两个工作人员看着,生怕他再次跌倒。他自己很不以为然,身为天主教徒的他每天祈祷,相信自己的上帝会派天使来帮助他。


事实上,他说,真的有天使在他身边。


“我的天使是有姓的,姓吴,姓井……这帮演员都是我的天使。”当我们让他分享一些细节,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比如张译为了演好曲松林心理负担很重的一面,逼迫自己减肥,一天只吃一两根黄瓜,直到看不见双下巴。



比如吴京受了伤,原定好要休息三周,却为了不拖累进度,只休息了一周就拍强度极大的攀岩戏。


再比如井柏然手受了伤也不吭声,只想着要拍出导演最满意的效果。


正因如此,李仁港对困难都有了新的定义:只要不倒下,都不叫困难!



聊完这些,李仁港说“对票房没有期许”的话,便也不难理解了。在面对国庆档另外两座大山《我和我的祖国》以及《中国机长》时,李仁港用“良性竞争”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对于一个电影人来说,《攀登者》带给他的已经足够多,多到不需要再靠票房去满足他的信心。



“剩下的就交给观众了。”他发出了一句劫后余生般的感慨。


接下来,他将继续完成《刺局》的使命,之后还会和成龙合作一部新的电影。


说这话时,他面带微笑,眼里流露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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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昆吾  橄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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