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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独家影评 | 贾樟柯《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碎片化时代的坚持,文化本应多元

小明 Ifeng电影 2020-10-29

在新冠疫情爆发之下,中国电影行业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春节大片撤档,影院也已全部关闭。虽然中国电影人心里多少都会笼罩着一丝阴霾,但幸运的是,远在欧洲的柏林电影节没有受到疫情的波及,终能如期举办。



这次柏林电影节的华语片比往年数量略有减少。2月20日,蜚声国际的贾樟柯带着他的新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作为特别展映电影,于第一天首个媒体场准时上映,拉开了柏林电影节七十周年的序幕。


01

纪录片形式,呈现中国当代文学横截面


贾樟柯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精于文学的他,这次却以单纯的电影人身份,通过作家口述史的形式,鲜活地呈现出了中国当代的文学横截面。

 

影片原定片名为《一个村庄的文学》,去年平遥电影节时,正式改名为《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片名电影结尾由余华缓缓道出,他一直以为海水是蓝色的,而现实中却看到了黄色的海,他从小就梦想能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电影聚焦了四位作家,分别是“山药蛋派”代表作家之一的山西作家马烽;《秦腔》的作者陕西著名作家贾平凹;《活着》的作者浙江著名作家余华;《出梁庄记》的作者河南著名作家梁鸿。在聚焦人物以外,也有莫言,苏童等当代作家的短暂出镜,这些作家共同组成了这中国当代文学的横截面。

 

贾樟柯选取的素材里有多组二元对立:有人在地方创作,也有人赴京改稿;他们的文学立足于城市生活,也回归乡野之间;创作的内容带着历史的创伤,亦有对当下时代的反思。从这些地方和中央,城市和乡村,历史和当下的叙述中,导演所呈现的,是中国不同维度的文化艺术空间。



作家的这些生活经历就是文学的力量之源,马烽的生平是由他的亲人来讲述的,言语之间逝者的伤痛已经淡去,更多的是对创作往事的追忆和自豪;


贾平凹的讲述中提及了文革的创伤和对文化艺术的向往,灾难中走出的文学生命力更旺盛;


余华的经历最诙谐有趣,调侃自己从一个不断被退稿的做梦青年一路成为去北京改稿的“小镇新气象”,文学是那个从不放弃的梦想;


梁鸿的故事则最令人感动,至亲的死亡和奉献总是能击中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几段故事听完,泪水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流下来,真实自有其质朴动人的地方,感人也不需要煽情。

 

文学同样是一种传承,作家们在阐述他们文学力量之根,这些力量源自作家的经历,源自沿路启发过他们的导师,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这些力量也会一路传承下去,传承到读者手中,传承到下一代的青年人身上。这份力量,灾难打不垮,贫穷压不垮,自有它顽强之处。


02

碎片化信息时代,仍然有人坚持写作


文字的传播是需要载体的,在几个作家的记忆里,几十年前,文字的载体是书本,那个时代文化资源匮乏,余华说他拿到手中的小说往往没有开头,最痛苦的是故事的结尾也被撕去了,让人辗转反侧。

 

而如今,文化资源逐渐丰富,文字的载体也逐渐多种多样,贾樟柯在电影中穿插了大量年轻人看手机的镜头,这些片段共同传达了他对于当下应该如何阅读的反思。

 


互联网高速发展,信息逐渐碎片化的今天,从微博的兴起,到抖音的盛行,信息从原本完整的形式被一再切割,文学和电影都逐渐出现了迷你版,便携版的形式。碎片化的信息,入门门槛低,这些载体之下的知识看似有用丰富,实则零散且不成系统,可以给大脑一个“偷懒”的机会。


贾樟柯想重申的是,文学是一种质朴的艺术。文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却是经过打磨的艺术品。全民创作之下,所产出的文化产品可谓是良莠不齐。资本逐利的今天,还有人坚持用文学记录时代,实在难得,这些坚持“传统工艺”的人,不应该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外。


03

执着方言的使用,中国文化本该多元


电影里讲述者在用普通话讲述的同时,和贾樟柯的其他电影一样,也分别使用了不同的方言,马烽的老父用的是山西话,贾平凹一口陕西话,梁鸿甚至还在帮北京长大的儿子回忆河南话。

 

方言在电影中的运用,向来是非常有争议的,不少观众都表示听不懂角色嘴里的方言,殊不知,方言在电影中的使用是有深意的。

 


文字之所以动人,表述的丰富多彩功不可没,粤语歌素来是品词大于赏乐,香港几位大词人对乐坛的贡献不言而喻;方言对于事物的呈现往往有它独特的历史原因和地方风情;方言文学更是登得上大雅之堂,《白鹿原》和《丰乳肥臀》简直是文字的狂欢。


在文学的聚光灯后,是贾樟柯对于中国文化的想象。文学和艺术之美,常常在于其多元,中国的文化艺术空间,不该是由单一语言,单一文化,单一美学主导。


一年出产几部上亿大片的文艺生态并不一定是健康的,在商业大片的余荫之下,应该允许独立电影自由生长;


有滋有味的地方本土故事,也不用所有角色都说普通话;


北京作为文化行业的绝对中心,不代表其他城市不能和北京形成众星拱月的态势。


中国美就美在地大物博,审美单一岂非无趣?



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整部片子的氛围被梁鸿儿子的采访打破了,电影里首次出现了采访者和被采访者的对话:梁鸿在镜头外教儿子说起了河南话。


这一教一学之中,恐怕承载了导演的千言万语。


文学虽然是一种古老的书写方式,却集中了一代人的精气神,文学的精神总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这传承的过程,也是寻根的过程,人的文化身份,就藏在语言和文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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