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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人当主角,我是不接受的”

南风 Ifeng电影 2021-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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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阴阳师火遍全国成为现象级手游的时候,打造同名电影和剧集的消息随之而来。


将瑰丽奇异的东方奇幻世界搬上大银幕并不容易,时隔四年,电影《侍神令》终于定档大年初一。


导演李蔚然是2017年正式接手项目的,他是广告片导演出身,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是《决战刹马镇》,提名了金马奖最佳新导演,也拍过爱情电影《我想和你好好的》。


《侍神令》导演 李蔚然


《侍神令》是他执导的第一部大制作影片,意义不言而喻。



影片拍摄周期10个月,后期制作长达两年,由中、日、韩、美、印等多个国家的8支视效团队共同完成,超过2833个视效镜头,创作了702个数字角色。


不同于高度还原游戏的影片《魔兽》,《侍神令》在改编上几乎推翻了游戏阴阳师的所有设定,架构了全新的世界观,并为之创作了符合电影观众需求的剧情。


在这个世界观里,人与妖分域而居互不干扰,但有部分妖怪仍在人界活跃,于是人界成立了名为“阴阳寮”的机构专门降服他们。


和之前的志怪类影片不同,《侍神令》的剧情视角以妖怪为主。


游戏里的镰鼬、鬼赤、雪女、海坊主等都拥有自己相对完整的故事线,茨木也以“慈沐”的名字在影片里担任重点反派。


妖怪故事线的丰富意味着特效成本激增,同时还要面对观众与游戏玩家的重重审美考验,改编和创新上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


看上去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决定,在Ifeng电影的独家专访中,导演李蔚然也分享了过程中的艰难与对影片的期待。


晴明、柏雅、百旎、神乐,四个人四种担当

“一个日本人当主角,我是不接受的”


关于影游联动,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游戏热度的维持。


时隔四年,游戏阴阳师热度不复以往,当游戏玩家的情怀逐渐薄弱,电影将何去何从?


对于这一疑问,影片主创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答案。


只保留游戏中的部分角色设定,比如晴明、柏雅、百旎、神乐四个角色在电影里也仍然是人界的主角,其余则全部以电影思维进行创作。


“游戏是一个二次元的东西,而且它是和风的,如果你照搬,两个问题,第一个照搬的话变成一个cosplay了,第二个,比如说晴明,那是日本人的衣服,一个日本人做主角,我自己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们既要照顾游戏的美学风格,也要让它是一个中国人的电影。”



日本是一个深受中国唐朝美学风格影响的国家,李蔚然他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以唐做影片的背景设定。


“所以你看这些角色,包括后面这些颜色、屏风的画法,都是以唐为背景,里边的建筑、官服都是唐朝的。但是像晴明这种,他属于人妖两界,他衣服一定不要那么朴素,一定要有自己的一种style在里面。”



不管是游戏还是影片,晴明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侍神令》里,晴明甚至是唯二的阴阳师,另一个是周迅饰演的百旎,她是执掌阴阳寮的掌案,与晴明缔结了侍神契约。



百旎的游戏原型是八百比丘尼,一个能力超凡的流浪占卜师,因吃了人鱼肉而长生不老,不过《侍神令》将她的这一特点隐去了。


游戏里同是阴阳师的柏雅和神乐在电影里是两个法术低微的人类,而且有感情纠葛。


李蔚然希望他们能代表同为普通人的观众,让大家看电影时有一种游戏玩家的体验感。


这也是和游戏联动的一部分。


“我们希望这四个角色分别有不同的担当,晴明是阴阳师,现在百旎也是阴阳师,阴阳师肯定都懂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普通观众是素人,他还不懂你们这个电影是干什么的,所以我们希望有两个人是像观众一样的普通人,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柏雅是最普通的,神乐是知道一半,另外一半不知道的。”



“这样的话我们电影的这个体验感的设计,其实跟游戏的设计是互连的,游戏也是通过这四个角色去玩游戏,电影我们也是想通过这四个角色去全面的展现这个妖怪世界。”


李蔚然本人是游戏阴阳师的资深玩家,投入过很多情感,也花了很多钱,茨木和雪女是他比较喜欢的两个妖怪。


改编成电影后,陈伟霆饰演的慈沐无论是头上长犄角的造型还是断手之后接上的新手,都高度还原了游戏人物外观。



侍神雪女的冰冻技能也与游戏无二,视觉上甚至更胜一筹。只不过在电影里,雪女是慈沐的侍神。



侍神与主人是《侍神令》里重点突出的人物关系。


晴明是百旎的侍神,雪女是慈沐的侍神,鬼赤是柏雅的侍神,桃花、镰鼬、八彩等都是晴明的侍神。


其中晴明的侍神最多,关系也最复杂,除了妖,神乐最大的梦想也是做晴明的侍神,而柏雅又一度被晴明欺骗做了他的侍神。


之所以没有按照游戏设定将柏雅写成晴明的朋友,展现二人的友情,李蔚然说是为了突出影片的另一主题,人与妖的关系。


无数的影视作品里,人与妖都是对立的设定,《侍神令》也不例外。


柏雅作为普通人天生对妖存在偏见,“这个是人的本性,就是你对自己不熟悉的、陌生的东西,长的跟你不一样的,你都会有一种偏见。”


他发现人与妖之间有一种叫侍神令的契约,成为侍神的妖为了主人可以无条件牺牲自己。


他一开始对这一契约持怀疑态度,不相信妖怪会有如此高的品格和奉献精神,直到因缘际会下,参与到了以晴明为首的对抗恶妖、保护人界的战斗中。


看到众侍神为跟随主人保护人界无畏牺牲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大战过后,柏雅彻底消除了对异类的偏见,认同了妖怪里也有好妖这件事。


借由柏雅的人物线,《侍神令》在价值传递上完成了升华。


挑战最难数字角色,展现全新妖怪感

“它们不美式,很中国”


李蔚然对影片最感兴趣的一点就是做妖怪。


以往大众熟知的《西游记》《聊斋》《封神》等影视剧里,妖怪都是直接在人的身体外套了动物的套子,说的也是人话。


“什么孙悟空、猪八戒,包括金角、银角大王,这些妖怪、精怪都是人形的,他特效化妆或者扩形,突破不了了。”


作为有开拓性的奇幻巨制电影,李蔚然觉得要去挑战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所以我们希望把这种技术用进来,虽然用数字角色创造数字生物这个事是非常难的,因为在好莱坞也是非常非常难的。”


“而且我们这一次挑战了不同的技术,皮毛的,类人的皮肤的,然后有混合的皮肤的,这些都是非常难的技术。这些生物处理好他身上的条件以后,你怎么让他运动起来以后骨骼肌肉的捆绑呈现那个运动感,肌肉的胀缩感,包括他身上穿的东西、挂的东西怎么跟随地特别舒服、自然,这都是非常难的。”



《侍神令》之前,上一部做大规模数字角色的电影是《捉妖记》,那部影片同样是用欧美的动画技术处理的妖怪外形,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和东方文化结合得还不够好。


如何让西方技术下的妖怪与东方志怪色彩融为一体,也是李蔚然做《侍神令》最头疼的问题。


他们做这些妖怪的出发点是想展现一种全新的妖怪感,让它们与观众能无障碍交流,不被看出来是视效。


“如果它的表情能很好地传达情绪,能让观众认可,它好笑的时候观众会笑,落泪的时候、感人的时候观众会哭,这个角色我觉得算是成功的。”


为此他们摒弃了让妖怪说人话的惯例,而是坚持使用“妖言妖语”,拒绝低幼化,同时加重了妖怪的感情线。


《侍神令》里最能展示主创对妖怪想法的角色非鬼赤莫属。



它本是海坊主用来赚钱的工具,只会打擂台,直到柏雅的出现才挖掘了它善良的一面。


鬼赤被柏雅一念之仁救下后便一路跟随柏雅,直至最后的大战中为辅助柏雅保护人界主动牺牲。


这是一只会令人心疼的妖怪,承担了不少泪点,也是所有数字角色里最难做的一个。


李蔚然希望鬼赤变小时能有婴儿肌肤般的弹性,在打架和蹦跳时皮肤是Q弹的。


“真的是最难搞,你很难去抓住它那种特别正确的感觉。它那个弹性特别不好去跟别人讲,就跟我们的视效团队来讲,做不好那个脸就像肿了,很硬的感觉。”


幸运的是,当时李蔚然的孩子正是婴儿阶段,才一岁多一点,有天回家他看孩子的脸越看越可爱,戳一下又很有弹性。


于是灵机一动偷偷拿出手机,一边摁孩子一边拍视频,告诉视效团队婴儿肌肤般的弹性应该是怎么个弹法。


结果被老婆警告:“你不许把这个东西发到网上去。”李蔚然当下保证:“我说你放心,我没有拍到眼睛、鼻子,我就只看看脸的弹性。”


相比技术,这中间的跨国沟通更为艰难,如何将东方文化的意蕴准确地让国外的特效团队理解,很考验中方团队的能力。


说得太具象了,可能会限制对方的创意发挥,做出来可能还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又不能说的太抽象。


“因为有些到具体问题上,比如有些是你个人的喜好,你就要跟他说得很清楚,你这个光一定要这么打,身上的反光才漂亮。”


其他国家不理解中国的妖怪文化,一开始做出来的妖怪都是他们自己国家的人物形象。


鬼赤在中方图纸上最初的长相很像老百姓贴在门上的年兽。


结果交给印度视效团队以后,对方把它做成了一只梳着唐朝发髻的“印度湿婆”,眼睛一看就是印度人。


中方团队哭笑不得,再三改版下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每个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除了外形,在妖怪的服装上,李蔚然也力图让他们有东方色彩,从目前的效果来看,他觉得自己做到了。


“其实它不美式,你看它多中国。”


“它们穿的这些,挂着的铜钱,戴的帽子,都是很中国的,我觉得它这个技术给你感觉是外国人的技术,但我们其实就想把这种技术跟我们东方的审美、文化结合起来,这个我觉得应该看得很直观的。”



多次邀请游戏玩家参观,经受层层考验

制作经费太高,票房将决定未来市场


作为自己执导的第一部奇幻大片,李蔚然压力非常大,因为要照顾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做这样的电影,古装、动作、视效全都有了,这些东西你都要去控制,要协调它们,让它们呈现出一种统一的美感。”


他曾经问过陈国富,为什么会选他来执导《侍神令》,陈国富告诉他自己周围的人都在向他推荐李蔚然。“像陈坤、冯绍峰都同时推荐我,所以他觉得肯定我是有某种值得信赖的条件。”


李蔚然曾被业内称为“广告界的张艺谋”,他对画面视觉掌控力度很强,而且创作总是以人为主体,对人与人之间情感变化的拿捏很准确。


这些长处恰好与《侍神令》的高视觉要求与赋予妖怪细腻情感的改编不谋而合。


创作过程中,游戏方网易也给予了很多帮助,做到中途,他们经常会让一些游戏玩家来参观,看能不能接受这些角色是这样的。


“包括网易游戏的总监,网易内部的高管他们都会来看,我们在他们这个层面也是反复经受考验。”


如今《侍神令》面临春节档大考,李蔚然觉得自己经受住了之前的考验。


“我在这个电影里面,把我想要表达的对东方美的一种向往放进去了,然后把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融进来了,和东方的美做了结合,这是我在制作这个电影的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诉求,这些东西都实现了,我是很开心的。”


他希望国内喜欢奇幻和志怪类型电影的观众一定要来看《侍神令》,某种程度上它预示着今后这类电影的市场走向。


“因为这个东西制作经费太高了,有没有高票房的电影出现,投资人有没有信心,这些是关键,如果大家真的喜欢看这一类,一定要去看我们的电影,如果票房好的话,投资人就还会有信心再做这一类型的电影,如果我们电影票房不好,可能这个类型电影就很久没有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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