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秦腔》：八百里秦川神采飞扬，三千万秦人高吼秦腔

每次听到秦腔，总有种苍凉酸楚的感觉。初识秦腔是在少儿时候。那年我七八岁，东邻隔壁杨家婆婆死了，请来龟子班(原以为龟子是骂人的话，后来才知道是源于古龟兹国，龟兹国与西汉通商，通婚，汉化，定居。龟兹人善歌舞，擅长鼓乐、唢呐，对汉文化产生重大影响。有龟兹人定居陕西富平一带，他们的鼓乐唢呐，曲调悲哀，如泣如诉，很适合丧葬演奏，后来人们把从事丧葬演奏者称龟滋，再后发展成龟子)，八个人，六男二女，唱的便是秦腔。晚饭前初步亮相，晚饭后正式开场。高亢激昂的锣鼓便在院冲响起，那时不懂秦腔，记得的唱词不多。"叫一声年迈的母"，"安安，我娃送米来了"这些依稀记得，因为不懂，就看不下去。尽管村里人都来看热闹，把院子围得严严实实，我仍然坚持要回去睡觉。家里人把我送回家又去看戏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隐约的秦腔也变得苍凉哀宛，“钢刀将我头首断"夹杂着窗外高树上猫头鹰"咕咕一一喵"的叫声，使我感到孤独，害怕。只盼望龟子早点结束，家人早些回来。感觉秦腔肃杀悲凉，暮起日落。

邻村有个粱培安老人，爱说笑。以前也是乐班出身，拿手戏是张连卖布，乐器是三弦。一次在我村庙会上唱张连卖布，把台词和现场人都结合起来了，"你把咱的男子娃卖钱做啥”，梁培安道:"我赚他不弹三弦光吹唢呐"顿时引起喧然大笑。吹唢呐的也笑了。又道"你把咱的板凳狗卖钱做啥”，梁培安道"我嫌你不搂我光把它抱哈"，众人又笑起来。原来戏曲还可随意穿插，这么好玩。

十几年后，又有人家过丧事，这次请来了八挂五，十三个人的龟子班。稳柱三回戏出色，头一回钟鼓齐鸣，所有乐器，一并登场，鼓声咙咚，锣声铿锵，打镲有力，唢呐高亢。时而大作，时而单鸣，激荡人心，颇有气势。第二回板胡独奏，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宛转悠扬。摄魂动魄，心催情伤。第三回唢呐独奏，时而如歌如泣，似怨似诉，时而沉重缓慢，呜咽悲伤。不由心随声哀，珠泪盈眶。接下来，周仁回府，一大段排此句"慢悠悠……，气昂昂……，阴森森……，血淋淋……"无不雄浑豪壮。韩英"风儿清，月儿高，湖水浩荡。望洪湖，思绪起，怀念家乡……"无不斗志昂扬。再下来，杨令公“吃牛肉不知牛受苦，穿绫罗怎晓蚕在滚锅里亡“”无不无奈彷徨"身插谷草卖自身"无不凄惨悲凉。

再识秦腔，那是发自内在灵魂的苦难轰鸣，持久压抑的精神释放，是黄士地上秦人、秦声、秦韵的交融。乐人们私底下的排演、练唱，是对艺术的精神追求，是对古老传承的认真负责。

前些天村里再过丧事，龟子班艺术大不如前，追求精神己被铜钱腐化，无不草草了事，唱念作打全无慷慨激昂气势，最后竟不顾丧葬人家失亲之痛，唱几支流行歌曲了事，使人们对秦腔热爱之情大打折扣。秦腔曲目在乡村，这些乐人便是代表，近年来如此敷衍，这行当还能走多远？

秦腔是三秦大地上的文化精粹，历经千年不衰，粗旷豪放，蕴藉着秦人的原始血性，生存感悟，对世道，对兴亡的理解，那是流淌在秦人血液里的声音。不管好不好，不管懂不懂，可以不瞧，也可观看，它一直在唱。从远古到现在，这个流行的乐章为死的、为活的盛演。不探渊源，不究音调，不计痛苦，不较欢乐，爱与不爱，都在听，在唱。因为它是精神，在延续。

正是:

西北风凄苦韵长，

赳赳老秦志昂扬。

骨鼓铜锣频开场，

黄土地上吼秦腔。

道不尽辛酸兴亡，

唱不完苍凉悲壮。

骨里肉里情根驻，

秦声秦韵世流淌！

（图片来自网络、图文无关联）

作者曹建仓，蓝田县焦岱镇侯家扁村（嘴头）人，1970年生，1990年高考落榜后在家务农，平时在村里给人盖房。爱好写作，有多篇诗歌及散文作品在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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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骆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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