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疫情,抑郁增多,说说我身边的两个年轻人 | 二湘空间
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让青春的心灵绽放在阳光雨露之下
文/柳岸花茗
这天,我正站在讲台上,准备给高一某班上课,突然其它班的一个男生在教室前门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望着我。
我走过去问他什么事,他小声说:老师,我想请您再给我做一次心理辅导。
这个男生是在全校统一进行的心理筛查问卷调查中,被我们发现的一个心理异常的学生,我们称他为W吧。
按学校的安排,一个月前,作为学校兼职的心理辅导教师的我,曾经约W谈过一次话,主要目的是确认他是否真的存在心理问题。
因为在问卷调查阶段,有些学生并不认真对待问卷上的问题,会非常随意地作答,个别的甚至会恶作剧般把所有的选择题都填同一个选项。
第一次约谈时,我先让W画了房树人心理投射画,然后,针对画中的房树人的构成进行了沟通和交流。
W画的人,没有耳朵,眼睛很大却没有眼珠。他画的树,更是与众不同,树冠上面有两排并列的密密的果实,而且在树冠外面,又格外画了一圈荷叶边一样的东西。他画得房子很大,有双扇门和许多窗户,但都是关闭的。
这些,都表明这个学生的心理确实不太健康。
我把画上反映出来的信息,用尽量温和的探讨式的语气,和他进行了交流,大部分都得到了他的认可。
在我的引导下,W也说出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他在上小学时,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后来,他父亲又再婚了,给他和哥哥娶了一个带着两个女儿的继母。
他的父亲是常年在外开长途大货车的,而他的继母也常年给他的父亲做陪驾。
我们是全寄宿制高中学校,三个星期甚至四个星期才放一次假。
即便如此,W和哥哥(也在我校读书)放假回家,也是独自生活。他的爷爷奶奶另住在一个院子里,偶尔会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可是本该相依为命的亲哥俩之间也很少交流,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上次,我和W谈完后,按照惯例告诉他:如果你觉得我们的谈话对你有帮助,可以再约我交流。
所以,这次W主动找我约谈,我觉得是一个好事,我也想了解他最近的状态。
为此,我和他约定晚自习时间七点到八点在心理健康辅导室找我。果然,他如约来了。
我问:你最近状态怎么样?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他很不安地、声音颤抖地说:我觉得无法坚持学习了,想辍学。
为深入了解他的状态,我又让他画了房树人心理投射画。他画的树,大致和上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画的人有了耳朵,画得房子也比上次更接近正常状态一些。
然后,我又问他为什么想辍学。他说最近完全听不进任何课程,从早上第一节课到晚自习结束,只是单纯地坐着,十分难受。
我了解过他入学时的成绩,知道他文化课基础并不是太差,于是又问他睡眠怎么样。
结果他不出意外地回答说,一个晚上会无数次醒来,每次醒来后,总要花好长时间才能再次入睡,然后又很快醒来。
所以,你白天的脑子总是昏昏沉沉, 然后情绪不佳、完全听不进课,对吗?我试探着问他。
他很肯定地点点头。
我建议他把这些情况告诉家长,让家长带他去大医院做个全方位的检查,他却说,不想让家长知道,以免家长担心。
我又问:那你自己找医生开过调理睡眠的药吗?
他一愣,摇头表示没有。他那发愣的表情让我很吃惊,似乎他并不知道,睡不着觉也可以求助医生。
我又说:既然你不想让家长知道,你自己去学校医务室开点调理睡眠的药好不好?
说到这时,正好下课铃响了,我建议他马上去医务室。他很快就站起来,礼貌地跟我道别后就快步走了。
第二天早晨,我在校园里跑步时,又遇上了W,我问他,拿药了吗?吃了有效果吗?
他微微笑着说:老师,我拿药了,也吃了,昨晚只醒了一次。
我很高兴,鼓励他遵医嘱坚持吃一阵,会有效果的。
看着W远去的背景,我真的很心酸。这孩子真的是太缺少关爱了。
他的心理之所以出现一些异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年少时遭遇家庭的变故,后来又一直没有机会疗愈。
从这个学期开始,他出现睡眠障碍,而且不断加重,却从没有告诉过家长,他自己又不主动与同学交流,结果就拖延到现在,以致出现退学想法。
大概,他那辛苦地做大车司机的父亲,从来没有过问过孩子在学校的状况,也许是没精力,也许是没有这种思想意识。
而W这孩子又特别内向,从不会主动和父亲交流,因此有许多情绪和创伤压在心头,逐渐郁结为化不开的疙瘩……
如果这孩子真的辍学了,早早走向社会,他不成熟的郁结着疙瘩的心智,能应对社会上的各种沟沟坎坎吗?如果不能,他的生命又会划出一道怎样的轨迹?
其实,需要关爱的,不仅仅是青春期的孩子,一个去年秋季才参加工作的年轻同事表现出来的心理问题,也该引起重视和反思。
这个同事,我姑且叫她Y吧。
Y来自我国西部一个比较落后的省份,大学毕业前夕,在校园招聘中,和我校签订了入职协议。
去年秋季入职后,她的淳朴、善良和敬业,很快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学生们更是把她当大姐姐一样的存在,什么事都愿意和她说。
每天,她早早到办公室,为大家打开水,扫地,然后非常投入地备课。我们的第一个备课本才写了一半,她已经写完了两本。
下班后,我们都走了,她还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们写的作业和日记、随笔。即便是周末,她也整天关在宿舍里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回复着学生们写给她的小纸条。
学校里有紧急任务需要加班,同事们临时有事求人代课,给她一说,她总是诺诺地答应着,尽心尽力去做。
因为她家在外省,回一趟家,即便坐高铁,也需要一整天时间,往返一次的车费是她每月工资的四分之一。
所以,每个不加班的周末,每次放月假,同事们都回家了,偌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的,她依然留在学校。
她在学校的日子,除了备课上课、批改学生作业、加班,就是看书学习。
她既不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讲究美食和穿戴,也不出去逛街,除了工作,就是学生,除了学生就是工作,她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运转着。
但人终究不是机器,第二学期的某一天,她突然崩溃地大哭。
众人大惊,追问为什么,她才说, 她完全找不到第一学期的工作热情,吃饭没胃口,晚上睡不着,大脑经常是一片空白……
在大家的劝说下,她请假回家调整了几天,但因挂念学生,很快又回来了。坚持上了一个月的课,又回复到悲观哭泣崩溃状态……
大家这才深切地认识到,这年轻女孩子心理上出问题了。
也许,在许多加班的日子,在许多人去楼空的周末,在整幢教师公寓楼只有她宿舍的一盏灯孤独地亮着、在她近乎偏执地批改学生作业的时候,情绪的恶魔已经在不断膨胀了……
Y,你太善良,善良到不懂拒绝;Y,你太敬业,敬业到你承受不起……
而我们呢?我们只看到她年轻,只夸她能干,却忽略了她本质上也是个孩子,远离父母又不会求助、只会不断自我加压的孩子……
鉴于Y的身体状况,学校和Y的家人取得联系让她回家休养了,目前正在调理身体中。
W和Y,都是我身边的真实的个体生命,虽然一个是高一学生,一个是初为人师,但本质上,他们都是缺乏关爱的年轻生命。
经历了三年疫情,N段封控,每个社会人都或多或少的增添了不少焦虑抑郁情绪,更不用说正在青春敏感期的青少年、面临巨大就业压力的大学生了。
如果在人生的成长阶段,这此出现状况的年轻人始终得不到帮助和关爱,必将影响他们将来的人生甚至他们未来的家庭。
善待每一个年轻的生命,让他们青春的心灵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是为人父母的责任,也是每一个有公德心的社会人的责任。
柳岸花茗:河北人,70后,中学教师,喜欢读书码字。
二湘好物空间最新活动
5月27日早6点半-5月30号晚24点整
更多款式关注“二湘好物空间”,第一时间抢好物
更多往期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