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 丨 变革中的苏州博物馆
变革中的苏州博物馆
CHANGES IN SUZHOU MUSEUM
陈瑞近
苏州博物馆馆长
▲ 苏州博物馆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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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人与项目制
苏州博物馆项目制的推行始于 2013 年,源于我们对于此前展览的回顾和反思。新展推出之后公众的反响固然是博物馆的首要关注点,但即便外界赞誉一片,内部展览工作的流程依然是一个博物馆的重要生命线。当我们发现,馆内合作因传统的部门设置形成壁垒,呈现出不够流畅的迹象时,变革就势在必行了。
最有效的方式当然是明确策展人。策展人作为整个展览的统筹,全面负责每一个环节。当时,"策展人"在国内有很多提法,然而策展人究竟应当有多大的权限?这是个问题。策展人往往直接与个人相关,悖离我们团体工作的传统太远,于是,我们考虑推出项目负责制。这不是一个新名词,企业都在运行,我们只是借鉴了已有的经验。
第一次开始推行我们的项目负责制,是“衡山仰止 · 吴门画派之文徵明展”。那一次正式确立了由项目负责人选择团队工作人员的制度,项目的负责人是谢晓婷(原苏州博物馆副馆长,现苏州市文广新局文物处处长),她负责择定展览、教育、公共关系、文创、新媒体、学术研讨会以及图录出版等各方人员。定期按节点开会、工作,宏观调控,把握细节,有效推进。虽然初次试验难免出现种种小问题,但在馆方全力支持下,终于获得了理想的成果。
我们关注的还不仅仅是展览工作,而是苏州博物馆内的整体管理制度。直到“唐寅展”,我们还是一边解决问题,一边继续推进。起初,制度设计不合理之处颇多,比如独立项目和原职能部门本职工作的关系、经费关系、评量标准等等,非关涉制度而仅仅属于理念层面的问题容易解决,但牵涉到事业单位的财政制度问题就不是集全馆之力去推进工作的良好初衷可以解决的了。现在,我们仍在努力中。
在苏博,不仅仅是展览项目,其他工作版块也同样因制度的改革和创新飞速发展,比如文创。去旧,是为了蜕变,锻造更好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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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 览
近年来,苏州博物馆除了开办传统意义上的展览,还在此之外努力摸索自己的特色。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非常多,国家级、省级、地市级的都有。苏州本地就有很多非遗,如玉雕、刺绣等,传承人都愿意把获奖作品捐给苏州博物馆,让作品成为博物馆的藏品。同时,他们也会捐赠作品给苏博的基金会,而基金会收得的捐赠品是可以进入市场的。
“苏艺天工大师系列”是我们自 2015 年开始推出的展览。很多人说,苏州博物馆不应该做当代展览,不应该展出还活着的那些工匠制作的工艺品。这一点,我们并不认同。既然博物馆可以做现当代艺术家展览,为什么不能做现当代的工艺类展览呢?苏州是一个工艺集成性代表城市,手工艺传承历史悠久。仅仅承认古代的工艺大师,否定现在的传承人,不是当代人的曲解吗?有传承,博物馆就有责任推广。一百年以后,现在出品的优质作品就会变得珍稀。现在我们的收藏,包括五、六年间几十个大师的所有获奖作品,代表了这一代苏州人的工艺水平。所以,为了未来,不论面对何种意见,我们都坚持继续展览、收藏。
我们的第一个展览,展出的是一位玉雕大师的作品。他捐赠了四件代表作,价值近一千万。当时我们还没有成立基金会。紧接着是刺绣展。每一个门类都代表了一种苏州工艺的最高水平,这不是用价格可以估量的。
另一方面,工艺大师们也觉得这样的展览很好。起初敢于尝试的人并不多,渐渐大家看到了影响力,看到了这样一个展示平台的前景。博物馆创造传承的条件,手艺会后继有人,而年轻的工艺人才,也将能在苏博登场,陆续脱颖而出。对于青年人而言,作品是否能获得博物馆的承认和收藏,是事业的关键转折点。
关于为何不在市政经费支持下直接收购,而是采取这样的方法,我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这样既避免了经济因素带来的问题,又完成了文化展示和推广的工作,还入藏了值得收藏的作品。展览的开幕式、微信微博推广、出版物及配套现场活动,都由苏州博物馆主导,精心设计推出。一般三个月的展期内会有三十几万观众来参观。观众在博物馆的引导下,除了关注“物”,更会关注创作者。工艺是“人”与“物”的关联。当我们展现手工艺者的绝技、制作细节,甚至这些成品如何进入生活、如何使用,展览的意义就远远超越了物本身,对已有兴趣的、尚在门外游走的年轻人帮助尤其大。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城市文化中最本土的一部分,有一些甚至已经成为标志性符号。而辐射力、影响力无非是物、人、城市文化的组合之力。
一地之博物馆和一城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呢?这是一个大课题,也是我们一边实践,一边探索的课题。
苏州博物馆的另一部分展览,则真正融入了我们对博物馆与城市文化这一课题的思考。苏州博物馆一年做二十多个展览,几乎无一不与本城相关联。苏州的地域文化是至关重要的。即便是当代艺术家的展览,也一定会有显著的苏州元素。比如陈丹青的展览上会同时陈列沈周、文徵明以及其他吴门画家的作品册页,加上他自己收藏的具有微妙关联的日本艺术品,和他自己基于这些的创作。不仅如此,陈丹青的展览本身还是为了配合苏博当时正在举办的“唐寅展”,让陈丹青的展览成为一个“吴门四家”展览与当下的互动。
又如,我们做了徐累的展览。徐累专门为苏州博物馆创作了一幅作品。他用不同深浅的蓝色,做了一个苏州博物馆的片石假山,有水上部分,有水下部分。最后他把这个作品捐给了苏州博物馆。
▲ 苏州博物馆片石假山
我们还做过王璜生老师的展览,他的展览主题叫“谜园”,展览没有设在现代艺术厅,而是在忠王府,展品都是围绕忠王府来创作的,非常契合苏州的地域文化。
▲ 苏州博物馆老馆——忠王府鸟瞰
今年我们推出了一个叫做“知苏”的活动。苏州现在有一千五百万人口,其实真正的“老苏州” 并不是很多了。根据问卷调查,来苏州博物馆的观众中,有 70% 是外地观众,外地观众中 20% 的是海外来客。怎么能让他们融入到苏州的城市生活里来?如何帮助他们理解苏州的含蓄内敛之美?这些也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于是,我们设置了学苏州话、游苏州园林、体验苏州的昆曲、学一段评弹等活动,并且把这些活动推广到校园里去。
我们举办的“快闪”活动走得更远,博物馆的演出直接与音乐厅内的正式演出挂钩,正在演出的歌剧直接进入了我们的博物馆。观众对这样的活动接受度非常高。
▲ 苏州博物馆夜景
评判一个博物馆的影响力,当然经济指数是一部分,但是更重要的是审美育成、国民性的育成效果。
3
创 新
苏州博物馆是一个中等体量的博物馆。这样的博物馆更适合做一些创新的尝试。我们开拓过很多“第一”,不仅仅是文创产品,如饼干、种子之类,虽说文创是我们这些年非常成功的一片试验田。苏州博物馆是全国第一个做博物馆 APP 的,也是较早和淘宝合作的博物馆之一。我们还是中国较早起步成立基金会的博物馆,而且那还是完全不动用财政资金建立的基金会。
故宫、国博、广东省博、云南省博都先后成立了自己的理事会。然而我们有自己的特色和经验。
理事会究竟能解决什么问题?经过调研,我们发现,所有理事会章程,都试图解决人、财、物方面的问题。然而实际上,理事会目前能做的,最多还只是一些业务决策。
我们的理事会成立的时候,成员中有四位政府官员,分别来自财政、编办、人社、文物方面,馆长必然是成员之一,其余都是关心苏博的社会人士。从 2016 年 6 月 28 日苏州博物馆理事会和发展基金会成立以来,理事们召开了三次会议,都在讨论博物馆工作取得的成绩与存在的问题。成立理事会的最终目的是帮助提升博物馆的整体水平。所以,成员必须要对博物馆感兴趣,也必须能共同解决实际问题。而更长远地考虑,博物馆要谋求发展进步的话,周围应当集聚一些人才,这些人肯定应该来自从不同行业,在其本行业中具有影响力,这样才会给博物馆带来多元的灵感。在差异性中共同谋求决策,才符合未来博物馆事业的特性。
目前,法国政府给予国有博物馆 60% 的运营经费,英国也差不多。假设某一天,我们的国家不再对国有博物馆提供百分之一百的财政支持,而只提供博物馆基本运营经费,我们相信自己的博物馆会做好准备,更好更稳健地发展。因为,来自各行业的精英,真正热爱博物馆的朋友,都是我们事业的同路人。
在2016年一级博物馆评估中,我们位列第八。作为一个地级市的博物馆,能进入前十位实属不易。
根据苏州博物馆目前整个观众流量及其场地条件,这里不太可能举办大型展览。藏品也少,完全靠临时展览发挥,营造新馆的可能性很小。当然,本来苏州的文化特点就是比较精细小巧。所以,立足于“小”,我们希望能在苏州博物馆的带动下,谋求整个苏州博物馆群的发展。苏州市有71家博物馆,在文物局注册备案的就有39家,许多专题小馆非常独特。苏州博物馆能成为一个受到观众尊重的博物馆,我们的心愿就实现了;而苏州博物馆如能把整个地区的博物馆群带动起来,那就是我们对这个城市最大的贡献。
▲ 苏州博物馆新馆西南角全景
陈瑞近,苏州博物馆馆长。《变革中的苏州博物馆》收录于第一本《博物馆评论》,将于近期在微店中上架,敬请关注。
统筹、编辑:童亚琦、姜泽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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