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能挨几记闷锤

申文波/文

法槌敲下，法官站起面对律师却是“剑指”当事人：“案件定性有问题，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五年以上的案件。”

面对突发的情况，当事人腿软站不住。这种情况，我们有所预料，通过和法官、检察官沟通，确定了下次开庭的事。

法庭上的突发情况很多，有些始料未及，有些是早有预料，本案属于后者。对于是否认罪认罚，我一般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但对于本案是否应当认罪认罚，我却一反常态建议当事人及早“缴械投降”。在案被告人很多，当事人在笔录中承认全部指控事实。经过证据分析，在无合理理由的情况下推翻有罪供述不太明智。

即使有罪供述笔录被推翻，本案还有多名被告人的指证及客观证据印证。

这个案件，公安移送的是重罪，经过沟通检察院移送指控的是轻罪，沟通的量刑建议也是较轻的，认罪换取从轻处理不失为一种策略选择。

开庭前，我们多次和当事人说明利弊，沟通辩护方案，当事人坚持无罪辩护，我们只能做无罪辩护。

罪轻辩护有违职业道德。

为避免极端情况出现，我们开庭前和检察官、法官多轮沟通无罪观点。

并不是每一起案件都是无罪的，但我们在承办每起案件时都需要带着无罪的视角审查证据，在穷尽所有手段无效后才会转头考虑罪轻辩护。

有人说，所有的刑事案件都可以往着无罪方向进行辩护，所有的刑事案件都有辩点。后半句我是认可的，但对于前半句，我认为无罪辩护有时候是策略选择，目的可能是争取从轻处理。

如果当事人决定无罪辩护，律师别无选择，要么解除委托，要么坚持进行无罪辩护。

但在做无罪辩护前，我们仍然要让当事人清楚无罪辩护的潜在代价有多大，有些是没有任何代价，有些可能被从重处理。

在证据面前是认罪从轻还是坚持无罪，当事人有权利知道其中的利弊及失败可能承担的法律后果后，再做决定。

而这工作必须律师来做。

面对刑事追诉，即使是浸淫法律多年的从业者也难免会作出错误的抉择。

有的案件，当事人从事法律相关工作多年，在侦查阶段全部作有罪供述，准备到法院阶段全面翻供。

问其原因，其说侦查阶段有些讯问人员态度不好，其全部做有罪供述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到法庭上再推翻供述就行了。刑辩律师都知道这难度有多大，这种想法有多粗浅。

刑事案件，需要律师帮忙分析利弊的事情太多，但最终能否顶住压力还是得靠当事人。就我所见所闻，即使是明显无罪的案件，面对认罪认罚从轻的动议，能扛住的硬汉真不多。

刚到案，公安说认罪认罚就直接办取保，不用送看守所，认还是不认？

审查逮捕阶段，公司一大帮子人还等着自己发工资，家人还等着自己去养活，认罪就能出来，认还是不认？明知道自己无罪，要不要含泪认罪呢？

审查起诉阶段，不认罪建议实刑，认罪建议缓刑或者不起诉，认罪还是不认。

法院审理阶段，认罪就判缓刑，面对无罪判决概率不到万分之五的大背景，认还是不认。

这些和法律又有什么关系。朱明勇大律师辩护的案件，昨天十几个人被当庭释放，在辩护过程中，法官也提出认罪就判缓刑的动议，但当事人坚持下来了。如果当时认罪，可能被判缓刑但要背上犯罪前科一辈子。

也有很多案件，当事人坚持下来，但最后被判了重刑。

面对刑事追诉，大部分人耗不起、赌不起，即使认为自己很冤，只能“自愿”认罪认罚了。

硬汉能挨几记闷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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