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淳:写作的宿命与困境
儿时读小学写作文我记忆模糊,中学写作文记忆犹新,我甚至抄写过高中同学李素祥的作文,那年14岁。写文章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要有感而发而不能无病呻吟!
我经常和文友说,创作是个怀孕的过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硬写的文章不可能感人而完美。或许朋友你会问: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何能在七步之内吟出?其实《三国志》里没有这个记载,直到南朝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文学》里才出现,显然是虚构的故事,如同不能把《三国演义》当历史读。即使七步诗是真实的历史,也是“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长期积累又被逼迫下的灵感迸发。
换着我七十步也写不出一首传世的名作。“苦吟诗人”贾岛的“推敲”月下门才是创作的常态。
小时候母亲告诉我:有神灵附体可以给人看病、神算的外婆说,我生下来拿着一支笔。后来算命先生也说我“不拿笔杆要拿枪”,十五岁我高中毕业去当兵,果然又是笔杆又拿枪。大概从初中起家里给亲朋的通信都是我写,偶尔也帮邻居写写家书,过年前还能写写对联,当然那不能叫书法。
当兵第二年我被选拔为汽车连文书班长,负责管理连队所有士兵的档案和枪支,保险柜里放着的手枪要定期擦油保养,可以把玩一下,若不是演习打靶连队枪支是没有子弹的。连长指导员平时有些小材料就由我代劳了,这对我确是一种锻炼。后来团里开始新建营房,虎林县的曲林队长照顾我恢复驾驶技术交给我一辆东风240牵引车,和战友们一起从柞树林至阿城拉沙子。一早5点就出发有时回营房都晚8点了,一次我拉着几个挖沙子的战士开车进入一个村庄,开着开着居然睡着了。铛的一声撞在连队前车的屁股上,“鬼脸”瘪了一点,但不影响继续驾驶完成运输任务。我们原来班鸡西市的6班长武振文帮我在车场修理好车没有上报连队。
偶尔我也帮文化差的战友写写家信,八十年代社会风气很好,新兵们偶尔打一次架。后来我在拉沙子的过程中我出了一次大事故。哈阿公路上天开始飘雪,冰雪路驾驶独自驾驶好像还是头一回,以前都有教练或班长带车。我在超越一辆马车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货车,超车会车的瞬间为了避让马车我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由于冰雪路滑车子直接翻到公路左侧两米多深的沟里。车上拉有5名挖沙子的战士,驾驶室坐着一个其他连队的副指导员,牵引车倒扣六轮朝天。后来听说两个步兵战士跳车逃生,三个战士被扣在车厢内,我和副指导员由于驾驶室变形出不来了。后面车队全部靠右停车来把我俩弄出驾驶室。真是万幸,5名步兵战士毫发无损,我的左手大拇指被方向盘别了一下有些酸痛,但副指导员手腕发生轻微骨裂。
车辆损失很大。路上正好遇到一辆地方的大吊车,帮我们把牵引车吊上来。我是坐着大吊车回到营房的,心理痛苦难言……损坏的车子由连队战友负责拖回连队车场,那年我17岁。那时的工厂老百姓真好,帮我们吊车是不要一分钱的,至今感恩!后来团运输股请来哈尔滨一流的钣金工帮我们恢复车辆。
接着连队要我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书”,平时写作的爱好居然用在这里了,另给了一次行政警告处分。这两份材料还在我的档案里。最后连队决定将我下放回我的老连队八二无后坐力炮连“锻炼”。我回到新兵时的连队反而轻松起来,精神振作了。一年一度的军校招生开始了,我去找大连籍的指导员赵有乐说我想考军校(也是我当兵的目的),他没嫌弃一个犯了错误造成损失的士兵,满口答应了。一个连队、一个团出的军官越多那是一种光荣,就如一个村子考上大学的孩子越多越风光一样。经过四个月的集体复习培训,我们69S在全23J(部队番号我转业后撤销了)考上军校的最多。
我们辽宁辽阳籍的老连长林昌焕得知我考上军校后调侃我:你翻车翻出了“马列主义”,一向幽默的他大笑着祝福我!
在部队在军校写家信、写情书是必备的功课。我在军校给哈医大的一个女生徐燕整整通了两年信,毕业后在师部汽车连的同年兵老乡马章卿排长(同校毕业比我早一届)还开车送我去见了那个新兵时见过的“笔友”,当然戏是没有的,但锻炼了文笔不假。毕业我被分配到军直属双城高炮团,85年扩编成高炮旅。因营房不够驻搬迁到延吉市。一次回南京探亲在回部队的火车上认识了同坐的老乡在北方交通大学读书的许缨,我们保持通信一年多。她们学校来东北调研她居然跑部队来看我,后来回宁探亲我也特地在北京转车去看她一次(见散文《风中的半截情书》)。六零后的爱情还是很浪漫的,虽然不一定开花结果。
关于写作我干过一件最荒唐的事:我当时在延吉司训连当教员,负责给我打扫卫生的拜泉籍学兵殷岐山在回家探亲回部队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女大学生,双方留了通信地址。每次女大学生来信小殷看后都求我帮他回信,不得已整整帮他回了半年信(司机培训只有半年)。一届汽车学兵毕业后要分配到各连队当司机拉炮,这下戏演不下去了,地址变更没问题,“笔迹”一个大学生会认不出来?大约我和小殷商量好给她回了最后一封信,说明情况赔礼道歉……
再后来部队又搬家到佳木斯,因为我经常去书店、图书馆认识了馨儿(女儿)的妈妈。图书馆距离部队有40多公里,也是靠通信联系,偶尔才打个长途电话。这次通信终于开花结果了,她给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在我中学不会写不愿写的年代,老师逼着我写;在我会写的时代经常被删帖,甚至被封掉博客与公众号,甚至因写批评文章被传唤笔录……匪夷所思!
想想帮人写家信、写对联、写检讨、写申请书、写情书’等等的经历余味绵长,幸亏那时没有互联网与微信,省却了很多烦恼。不亦乐乎!
困境中进取才是写作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