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明朝为什么亡了?——读《万历十五年》有感(中)

2017-10-12 张旭 钓月轩

        



(接昨日推送)


        其二曰废相。自两宋已降,分相权为中书门下和参知政事,逾元至明,太祖皇帝独断乾纲,废黜宰相,并且严谕后世子孙不得复立宰相。一方面皇权高度集中,一方面也要求皇帝付出辛劳和勤奋的代价。太祖皇帝以黔首而居地位,鸿蒙初辟,当然具有无限的精力和激情。然而人与人毕竟不同,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像他那样英明神武,如天真爱玩的正德皇帝,只知道求仙问药的嘉靖皇帝,在位四十八年却有二十几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喜爱木匠活计的天启皇帝。废除宰相,实质上使官僚系统变的混乱不堪,同时也大大加重了皇帝本人的负担。如果承受不了这种负担,皇帝就只有选择放纵,以致朝政荒驰,政令不行。 另外,此举动摇了汉唐以来文人士大夫的官僚基础,使官僚系统变得紊乱。成祖期间内阁制度逐渐成熟,内阁以五品衔成为皇帝的私人秘书,然而直属于皇帝的六部尚书却是二品衔,内阁多以大学士充任。洪熙,宣德以后,内阁地位开始尊崇,权力日益增大。至嘉靖朝,夏言,严嵩之辈俨然以宰相自处,无宰相之名却却行宰相之实,如此必然导致内阁和六部之间的混乱,从而制约中央的决策极其执行力。况且,万历朝,皇帝尚年幼,内阁首辅具有票拟的权力,其实就是代行决策,但是又不得不和宦官合作,司礼监秉笔太监握有披红的权力。张居正和冯保就结成联盟,把持朝政,势必又造成朝臣与宦官之间的矛盾。日后,张居正想要改革推行一条鞭法,最终也是惨淡收场,不能不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悲剧。若使张氏如前制为宰相,或许改革可行,乱局或许可以改观。废相之痛,俱在于此。 其三曰滥杀功臣,大兴牢狱,株连过甚,使人心惶惶,不得安生。欲以恐惧使民威服而未见民之服威,欲以杀戮绝贪官污吏而未见贪污绝迹,于民无恩,于国无益。

        第二,亡于腐朽的文官制度。太祖皇帝创建了本朝,同时也设计了文官制度作为本朝的行政工具,渐渐往后,文官制度日益成熟日益固化,他们以年谊,乡谊的形式结成了一个个团体。中央皇帝一下设有六部,长官为尚书,二品大员,直接对皇帝负责。又设有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二品衔,掌监察,弹劾和建议。设有通政司,长官为通政使,三品衔,掌平反。设有大理寺,长官为大理寺卿,从三品,掌刑事诉讼。设有六科给事中,,七品,掌监察弹劾。监察制度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洪武朝设置锦衣卫,长官为指挥使,从三品,掌刑狱,巡察,缉捕。永乐时增设东厂,委派亲信太监提督东厂,直接对皇帝负责,开宦官干政之端。成化年间和正德年间,还曾设立西厂,培植鹰犬爪牙,祸乱朝纲。

        初时,本朝以诗书作为立政的根本,所制定的制度也多是依据四书的教条。随着文官制度的僵化,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平淡的君主作为天命的代表,其任务就是就是在他们的争端无法解决时做出强制仲裁。政见不和,他们会以私生活的检点与否作为攻击对方的手段。皇帝不配合,他们照样可以照着古来诤臣的勋例,上本劝谏帝王,实则多有辛辣讽刺之语,拿一颗脑袋,换千古的芳名,又何尝不可。诤谏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营销手段,先揽声名,再图权力。然而在此过程中,皇帝往往处于两难的境地,不处分咽不下这个气,一旦处分又落入了文官的圈套。颠仆日久,这套文官系统就变成了大臣和皇帝斗气,大臣和大臣斗气的载体。皇帝大多时候也渴望自由,并不想决定所有的政事,然而他想决定的家事又阻挠重重,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比如万历想立郑贵妃的儿子常洵为太子,文官们坚持要尊祖制请立皇长子常洛为太子,从此开始了请立与拖延的接力赛,在这种对立中,万历失去了信心和耐心,他厌倦了,所以选择消极怠工。当时正是多事之秋,皇帝幽闭深宫,如此国家岂可长治久安,不过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罢了。由此可见,文官们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迫九五之尊的皇帝接受文官集团的意志,皇帝本人没办法抵御这种力量,因为他的权威产生于群臣的跪拜之中。这种制度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打了死结,越想解脱就越受禁锢。文官集团以集团利益为趋使,祖制和民意常常成为他们有力的措辞,皇帝也不得不屈从于这种意志。

        另外,文官之间的隔阂和对立也日益明显,党同伐异,斗争激烈。

        这套文官制度背后还隐藏着重文轻武的特征,以文官统制武官,抑制武官的权力,贬低武官的地位。如此导致武备不振,指挥失灵,文物不协。

        况且,就文官的选拔制度——科举制度而言,以八股取士过于僵化,不利于包揽人才。


古代殿试场景


        第三,亡于失序的地方政治制度。明朝之地方政治制度大有暄宾夺主之嫌,于地方设置布政使司,总管行政,置提刑按察使,督管司法,置都指挥使,统领军事,三者合称三司,基本构成地方的行政系统。 布政使和按察使又向低一级的府州派出分司,分司之下是府州的长官,府州之下才是县。如此一来,管官的官多,管民的官少,管人的官多,管事的官少。层层约束地方,使的地方毫无生机与活力。地方只是牢牢的掌握在更高一级的行政管理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在经营地方经济,旨在弹压生乱,官民之间的隔绝和对立也越来越大。只需要一个引子,暴乱和起义就会发生。有明一朝,从太祖皇帝开始,农民起义就屡屡发生,至明朝晚期,更是多如牛毛,无法弹压。如李自成起于陕西,张献忠据有四川。可见治平在教化人心,不在弹压人性。  

        第四,亡于混乱的财政赋税制度,本朝创制之初,太祖皇帝大规模的打击大地主和大家族,使整个帝国形成了一个以中小地主和自耕农组成的社会。国家的税率低,底层的自耕农却没有收益,只是鼓励了大小地主加重剥削以及官僚乡里额外加征。税收政策又死板缺乏弹性,没有形成有效统一的管理,实质上在收税的时候税收就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损耗。中国幅员辽阔,情形复杂,明朝采取严格的中央集权,不在于提倡先进的经济,以增加全国财富,而是保护落后的经济,使之平均,从而维持王朝的安全。维护落后的农业经济,不去发展商业和经融的做法,使国家财富日益萎缩。海禁政策的实施也是弊大于利,一定程度上阻挡了倭寇势力,可是也是去了发展沿海贸易的机会,无异于固步自封自断财路。中国拥有广阔的内陆腹地,也有漫长的海岸线,当时正是大航海时代,全球贸易开始兴盛。明朝的最高统治者们却无心拥抱海洋,只是作为一种手段来一只敌对势力,坐失良机。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