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 | 在美国最烦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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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九月份我携女儿来美，从北京普通的社区小学五年级，直接上弗吉尼亚州的初一，美国叫六年级。

一

入学两个月后，有一次记录在册的考试。成绩出来，我和女儿都很沮丧。又过了两个月，最近一次考试，成绩有了大幅的提升。

1、 英语（语言与文学，相当于我们的语文），A，95分。

2、 健康和体育，94。

3、 数学，94。

4、 阅读战略工作坊（选修的讨论课），P，通过，成绩83。这门课就两档：通过P、不及格F。

5、 空。

6、 长笛：97。美国新学的，要求从几种西洋乐器里必须选学一门。之前在国内学了五年琵琶。

7、 美国历史（到1865年）：91。

8、 科学：80。

这里面，在国内的时候，英语除了小学教的简单的，强迫女儿在外边的培训机构上了五年。先是听说，后来就是全英语阅读、复述、答题。此外，根据兴趣和时间，自己又阅读了些别的乱七八糟的英语书。刚来美国，适应了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上学期结束的时候，还独立完成了5000字的英文小说。

对，五千字，英文，11岁，自得其乐的独立完成。

数学，国内也上过奥数、一些培训机构的课，算是中等偏上。来美国后是优等，但不是最优秀的。这次考试结束后，美国老师说可以不学基础数学了，跳级学七年级的代数和几何。

刚来最吃力的是体育和科学。

上学第一天回来，女儿哭了。体育课测试俯卧撑，别人最多33个，最少2个，她是0。想想她趴下起不来，起来又趴不下，在哄堂大笑中的惨状。

国内女生练柔韧性，考仰卧起坐，女儿很棒。但美国不管男女，注重力量和对抗训练，俯卧撑、橄榄球都有，亚洲孩子普遍吃力。经过努力，女儿体育赶了上来。

科学，类似于国内的自然常识，但天文地理、包罗万象，既有大气河流，也有微观体验，考察感知、观察、描述。除了培养兴趣，词汇表达也是大问题。有一课，溶剂、溶液、溶质、饱和度等绕来绕去，范伟这些大人都搞不明白。

美国本质上是科学立国，讲究精确、试验和实用。中国传统上注重模糊的文史哲，后来又是宏大的思想品德和政治教育。对科学的重视和投入不够，孩子们，特别是女生，对科学普遍缺乏兴趣，有畏难心理。女儿两个月成绩从C提高到B，还需继续努力。

二

很多人认为我出国是为了孩子教育，身边也确实有很多母亲在美国全职陪读，父亲国内赚钱、两头奔走的例子。但我出国主要是为了自己，我好了，女儿自然有好的条件。

我在国内被北外校方，从国外回来的博士后、新闻专业创始人、中国新闻奖-长江韬奋奖评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2014年调至图书馆，从资深教授成为图书管理员。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用了解情况的英语学院李姓同事的话说，这也是校领导公信力的彻底升级。

教授严谨，不说反话。

我的另一位中文系的同僚丁启阵教授，公开发文称：

一个连乔木这样的教师都容纳不了的大学，是不值得尊敬的。

一个有趣而残酷的事实：大学校园不复存在的千百年后，将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它——谁记得历朝历代那么多太学国子监？而像乔木这样的教师，尽管受尽它的排挤，郁郁不得志，甚至赍志以殁，没准只因为一两篇有才情的文字，而流芳后世，受到人们的深情怀念。

原因很简单，存在时庞大威武的大学，只是一个空架子，而个体的生命是有感情的，世上惟有感情可以动人；人类文明历史，会去感念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创造成绩的个体，却不会去记住一个徒有躯壳的机构。

好好珍惜、爱护任何一个有才情的具体的人吧。

大学算个球！

图书管理员虽荣耀，但就像北大那位一样，不能老在那待着。三年后，我辞职去国，就像当年“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的另一位，救国救民谈不上，带女儿出来，换一番天地。

当在美国起步艰难，事业困顿的时候，想想北外领导扣留我的18万7千，折成美元也有3万多，能对付一年。有一次参加美国朋友的追悼，中国烧纸，美国献花，就当给几位领导家献花了。

三

48岁来美，最烦心也不好言说的其实是孩子的教育。国内爸爸出力不尽心，无非跑腿接送挣钱。照顾培养教育，都是她妈妈操心。一个人带孩子出来，除了生活、生计，女儿的教育、交流是最大的问题。不只关心，更需要细心、耐心。经常要斗智斗勇，又不能动手，训斥只会更糟。

很多人认为美国环境好、教育质量高、学业轻松、没那么多课外班和考试。

错，至少不全对。

美国孩子一样有许多课外班，这既是竞争和天下父母的心理相同使然，也有时间的上无奈。中小学一般都是三点放学，而家长五六点下班，类似加州由于要减少教职工的支出，两点就放学。如果家中没人，要么雇人看护，要么送到各种After school 付费课外班。

没有人随随便便就成功。 看看很多美国人在文艺、体育上的洒脱，有多少不是父母晚上、周末送去培训的结果？对于移民家庭来说，很多还要送孩子学习书面母语，克服文化和认同上的差异，让孩子参加各种社团、社区活动，不仅融入社会，升学也不可缺少。

就是学校教育，也不是那么简单放任。美国本质上是天才教育，比较轻松自由，天才不受约束，容易冒出来，甚至像比尔盖茨、乔布斯一样，都不需要念完大学。但天才毕竟太少，成功率更低。绝大多数人，如果家长不抓紧，孩子很容易就跟着混了。将来在美国也能过，但绝对不是移民家庭希望的那样。

而中国是规范教育，各种清规戒律、个性压制，虽然埋没限制了天才，但能保证大多数人不掉队，一个模子出来，差不到哪去。由于基数大，总也有人才，特别是规范教育中的逆反、野蛮生长的异类、成年后的反思修正。

华人到了美国，不到总人口的2%，绝对的少数民族。一个人，要想在98+1个人里竞争而出，里面除了天然占优势的主体欧裔美国人，还有精得像贼的印度人，猛得像匪的俄国人，抱团取暖的日韩越南人，以及比你更努力的华人，其难度要比外地人去北上广打拼更为艰难。

四

上了《时代》周刊封面的华人虎妈，从小对孩子异常严苛，体罚、缺睡、牺牲玩耍，饱受非议，才有儿女个个成才。除非你是王思聪，或者你爸是高太尉，在美国，老布什的儿子也要一票一票争取，选举才能上台。

川普总统的儿女漂亮帅气出息，看看他的家族多么富有，孩子受的什么教育。所谓的黑人总统奥巴马，母亲是博士，也一样在白人的外公家里长大，接受名校教育，由律师而从政。

就说我女儿，功课、作业是不多，但要想赶上、学好，就要加倍努力。来美四个月，各科预习、复习、拓展阅读，很少在11点以前睡过觉。

语文第一学期，老师布置期末交一篇5000字的小说（Fiction）。对本土学生来说，就是个构思完成。对她来说，难的不是构思和想象，而是词汇、语法、阅读的积累、清楚的表达、可读的文采。经历多少个呕心沥血的夜晚，她完成了。

人们抱怨中国的考试多，来美国一看，至少弗吉尼亚州的中小学，考试更多。公众熟知的美国学校1至10分的排名，就是各校各种考试汇总排名出来的。8、9、10分的好学校，没有别的指标，就是考试平均成绩高。

弗吉尼亚的初中，就像大学一样，没有班主任，没有固定的班级，都是走班制，同学由于上课才聚到一起。很多学生每天上的科目、时段、教室，不尽相同，自己操心。下学期七年级（初二）开始有选修课，网上申请。最近刚开了家长动员会，选什么不选什么，又够家长和学生折腾。

只是没有政治课，不学川普总统的讲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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