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的往事（纪实散文）文/徐茂林

麦 收 的 往 事

（纪实散文）

文/徐茂林

我左手上的伤疤是小时候第一次割麦子时留下的，已经有60多年了。每当麦收的季节，手上的伤疤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参加收麦的情景。这伤疤留下手上，刻在心里，永远忘不掉青春滚压过的那片热土。这大概就是"好了伤疤也别忘了痛"吧。

小时候，最盼麦收，因为麦收时可以吃到白馍。小时候，也怕麦收，怕顶着艳阳拔麦子、捡麦穗。

怎么会有拔麦子呢？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鲁西北地区尽管是平原，但大都是旱田，水井极少，常种瓜果菜蔬的富庶人家才有水井，大多数田地没有水可浇，只能靠老天恩赐点雨雪。1958年大跃进时，村前村后的田地里每隔300到400米打一眼水井，从那时起才逐渐有了水浇地，也随即由拔麦子转化为用镰刀割麦子。离开故乡50余年我，现在还记那许多水井的具体位置，但因后来农村水利设施的不断发展而被埋没了。每打一眼水井，都会产生一个故事，也就成为乡趣杂谈的话题之一，传来传去好多年。可惜的是，当年故事的亲历者，也是传诵者大都作古了，而当时作为少儿的我，依稀还记得点点碎片，仅有的这些碎片也将会被历史埋没的。

小麦在当年秋天白露至寒露之间播种后，冬天雪、明年春天雨的多寡决定着收成。那时大多是旱田，麦苗稀稀疏疏，土地也松松软软，两手拢紧一把熟透的麦杆，再往上使劲一拔就成了，然后再将拔掉的麦子捆成一捆一捆排成长队放在大地上，在当时的眼下就是壮观，尽管身累但心里高兴，等着大车拉到场园里晾干后再用牛拉碌碡辗压脱粒。

拔麦子是个苦活累活，艳阳高照，浑身流汗，口渴时只能用陶罐打点井水喝，如今想起来，就那一会儿透心地痛快。拔麦子虽然苦点累点，但年青力壮的人不怕，年龄大而经常干农活双手有茧子的人也不怕，就是苦了我们这些人小力气小干活少的少儿之辈，一个上午下来弄不好双手会磨出几个血泡，所以长辈一再告诉一定拢好抓紧后才能使劲。我第一次拨麦子时未得要领吃了苦头，大人一人四垅蹭蹭地往前，我则一垅也只能紧跟，顶着艳阳浑身流汗不说，一个上午下来双手磨出了血泡，母亲见了心痛，细心地用针一个个挑破。下午，我没有下地，到场园里帮忙搬麦捆。可第二天，又跟着大人下地了，咬着牙又挺了一天。以后耍赖再也不去了。

以后，又赶上了割麦子。这活也不轻快，还得掌握点窍门。弄不好，镰刀会割伤自己的手。那时，我没有完全掌握好大人讲的窍门，应该是左手抓紧一把麦子时要尽量往前推，不要往后拉，右手持镰刀同时下到麦根处再往后使劲割，也就是说抓推麦杆与镰刀使劲的方向是相反的。因为麦杆的干滑极易使镰力"顺杆爬"伤到左手。而我沒有小心，"顺杆爬"的镰力在左手食指上留下了一处伤口，流了不少血，我随手抓了一种叫"青青菜"(也叫刺菜)的野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涂在了伤口，接着再干活。如今，我每看到这处伤疤，也就记住了农民的艰辛，也就记住了先辈收获的不易。

离开故土后的几十年，我再也没有干过农活。但每当麦收的季节，我会回望那个年代的麦收情景，我更会思念养我育我的先辈。是他们一年年的脸朝黄土背朝天，背负着一代又一代的责任与希望；是他们一年年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滋养一代又一代的生存与繁衍。也正是一代又一代先辈们的朴实无华、日出而作、晨炊星饭、 承星履草、 胼手胝足在传承并创造着农耕文明，进而使华夏五千年文明长盛不衰。今天的农村虽然与五十年前的农村不可同日而语，但一代又一代农民的精神与奉献是传承不变的。没有他们的参军入伍支援作战，何谈打江山；没有他们的缴公粮支援囯家，何谈摆脱一穷二白；没有他们的进城打工，高楼阔路如何建成……身在繁花盛景中的人们，往上追朔三四代，可别忘了根在哪里？宗在何处？吃饱穿暖衣食无忧的人们，应该设身处地的为农村、为农民想点什么？干点什么？千万千万不要瞧不起他们，更不要伤害他们。

没有农民谁来种田收粮，没有泥土那有五谷香。话到此处，讲一句"饮水思源， 富不忘本 "作为结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