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这般苦过，拜托余生好好活着。

笔  尖  开  花  · 文  心  淌  情

周 末 故 事 · 第10期

本期插画作者：自由插画师LOST-7

花开

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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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上苍出尽难题依旧偏爱你。

谢谢日子再难你从未忘记努力。

◆◆◆

18岁，

你考上重点大学，

第一次远离家乡，

来到人多车快楼高的大城市。

宿舍里6个人，

来自不同地方。

他们有的篮球打得超棒，

成了系里篮球队的队长。

有的足球踢得超好，

是球场上被女生尖叫的对象。

有的吉他弹得溜熟，

很快就有女生为之癫狂。

有的知天文地理晓历史人伦，

鼻孔里都透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张狂。

唯有你，没有拿得出手的爱好，

没有值得吹捧的特长，

甚至连普通话，

说出来都和方言没什么两样。

你很想和大家打成一片，

和他们说说自己的家乡，

那个有山有水有美丽女孩的地方。

没想到你刚开了个头，

他们就异口同声地鄙夷道：

“咦，那个又穷又偏的地方……”

平生第一次，你看见了自卑的模样——

别人都高高在上，闪闪发光，

只有你形同尘埃，无光无亮。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懂得的人才能体会那份忧伤。

20岁，

你有了喜欢的女孩。

她不算漂亮，不事张扬，

就像宿舍楼下的那株茉莉花，

素净中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你帮她抄笔记，为她打开水，

给她占座位，送她回宿舍，

甚至用勤工俭学的钱,

给她买了一套精装版的《平凡的世界》，

却没有勇气向她说句“当我女朋友吧”。

直到有一天，你在校园里，

看见她挽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走过来，

才慌忙地躲到路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

蹲在梧桐树下刚抽一口就咳嗽出泪来。

那是你第一次抽烟，也是第一回失恋——

有些恋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你曾这样毫无指望地喜欢过她，

不知道她会不会不经意地想起你。

22岁，

眼看就要毕业了。

同宿舍的人，

老爹是上市公司老总的那个，

准备去美国留学了。

老妈是财政厅副厅长的那个，

一下考上了省直的公务员。

家里有十套房子的那个，

没毕业就张罗着创业。

就连四年挂了10多门课，

连毕业证也无法拿到的那个，

也在一夜之间成了“拆二代”。

你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

犹犹豫豫又忐忑不安地说：

“我想考研究生。”

父母愣了一下，旋即高兴地说：

“好，好，考研究生好！”

那一刻，你羞愧难当，又暗暗较劲——

这世上有一种距离是，

即便我用尽全力，也不一定比你强。

但这世上也有一种信念是，

如果我不用尽全力，那一定会比你差。

对于一个底层出身的人来说，

既然无法拼爹拼娘，

那只好用尽全力拼自己。

26岁，

你终于谋了份稳定且体面的工作。

但每个月，交完房租水电，扣除柴米油盐，

真正能够攒下来的，并不多。

你想到辍学打工的哥哥，

想到正在读书的妹妹，

想到日益年迈的父母，

想到是工资三倍的房价，

想到分居两地的女友，

真想下面条时都数着少下两根。

同龄的同事老乡常聚在到一起，

吃饭喝酒泡吧k歌游山玩水。

你参加一次后，就不再参加了。

不是不想去，

而是不愿欠别人人情。

吃一顿饭就要花一两千，

你觉得这太不划算了。

有这笔钱，不如寄给妹妹，

够她俩三月的生活费了。

或者，不如拿给母亲，

让她买台全自动的洗衣机。

又或者，给父亲买台按摩椅，

他因常年劳累已患腰椎病好多年。

大家觉得你抠搜、不合群，渐渐远离你。

只有你自己知道——

这世上有一种人，

不是他把钱看得太重，

而是他身上的担子太沉。

他必须放弃所谓的面子，

才可能让深爱的人免于贫苦。

31岁，

你结婚了，有了孩子，

依旧住在租来的房子里，

过着精打细算的生活。

妻子说，她的某个同事换了新车，

某个闺蜜买了学区房，

某个朋友辞职下海后年薪百万。

你想到自己的死工资，

想说点什么，

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

就是过了而立之年，

却依旧无法立成家人的骄傲。

即便你能力出众、与人友善、兢兢业业，

但每次提拔都和你擦肩而过。

虽然你勤俭节约、心底善良、不丢底线，

但美好生活依旧没有向你招手。

你在迷茫、犹豫和不甘中艰难抉择——

是继续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还是破釜沉舟另劈一条出路？

你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

但你很想去遵循自己的内心。

38岁，

你辞职了，

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商场犹如战场，竞争激烈，

波涛涌汹，厮杀不断。

好在你信守承诺，不昧良心，

把服务做到了极致。

日子渐渐好起来，

虽然谈不上富有，

但你也买了车买了房，

手中有了不多不少的存款。

虽然一些有钱有闲或没钱没闲的同龄人，

都明里暗里或藏着掖着在出轨，

但你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清醒和选择。

其实，你也遇见过心动的女孩，

她温柔又叛逆，美丽也独立。

她和你一样出身底层，

和你一样不愿服输，

和你一样善良诚信。

你们心有灵犀，彼此欣赏，

远远相望，又渴望走近。

但你在业务上帮了她一把后，

还是果断远离了她——

穷苦人家的孩子，

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

既然无法给她一个想要的未来，

那就不要过度掺和她的现在。

更何况，

家里那个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女人，

也在每日操劳逐渐老去中，

把你的平安归来活成每天的期待。

你在抉择和思索中明白——

底层出身的中年人的责任，

不再是任性妄为的入侵和破坏，

而应该是心怀慈悲的建设与关怀。

45岁，

经济形势不太景气，

你的生意时好时坏。

孩子上了中学，

因为学业因为早恋，

时不时和你争吵冲撞。

父母因过度操劳病患不断，

你不得不家里公司两头跑，

昼夜加班不停忙，

给父母送钱送物，

带他们看病抓药。

兄妹家中也时不时需要帮衬，

有时是办棘手的事儿，

有时是缺急用的钱。

因为这些琐事，你有时也会心烦，

但更多的时候，你这样宽慰自己——

如果没有这些忙乱而亲密的牵绊，

哪来你负重前行尚且安稳的今天。

他们是你的一部分，

在骨肉血脉里，在脑海灵魂中。

自你出生那天起，

就和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52岁，

你已不再年轻。

孩子考上了大学，

他篮球打得很好，

足球踢得不错，

还会弹吉他，

一上大学就竞选上了学生会主席。

父母相继离世，兄妹逐渐老去，

故人越来越少，故乡越来越远。

你和妻子忙碌着奔波着，

谈不上太有钱太有闲，

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某天夜里，你忽然腹部疼痛难忍，

到医院初步检查后，

被确诊腹腔内有个肿瘤。

躺在病床上，

等待活检报告的两天，

你坐立不安，心神难宁。

迷迷糊糊中，你睡着了：

你梦见了故乡那条又宽又清的河，

你一个人在河岸上行走，

看见河对岸的金色麦田里，

父亲和母亲正挥舞着镰刀割麦子。

你听见他们说：

“收下这季夏粮，

儿子的学费就有了着落。”

你很想走过去帮他们一把，

但怎么也过不了那条河。

你只好下了河岸，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

你看见妻子陪着年幼的儿子，

正在读着什么书。

儿子大喊着让你过去，

妻子却支开你对儿子说：

“爸爸有事儿，让爸爸去忙。”

你离开他们娘俩，

不知怎么就走到一个岔路口，

一个很面熟很清瘦的女孩子，

在路口笑吟吟地站着，

她对你说：

“我记得你，你帮过我。

你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你一定会有好运的。”

你看着她那美丽清秀的脸庞，

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忽然，你被人叫醒。

你缓缓地睁开双眼，

看见妻子憔悴又苍老的脸。

她双目含泪地望着你，

指着手中那张病理报告单说：

“良性的，良性的，

谢天谢地，良性的……”

你从梦中彻底醒过来，

一下子把老妻揽在怀中，

久久也不愿松开。

你喃喃地对她说：

“谢谢，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上苍出尽难题依旧偏爱你。

谢谢世界凉薄你总是有情有义。

谢谢日子再难你从未忘记努力。

谢谢你出身底层灵魂高贵如玉。

谢谢你。

照顾好自己。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死磕也柔情的傻大妞。代表作《录取通知书：从此后，父母只剩背影，故乡只有夏冬》《致开学：学校也是江湖，人生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