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别太死扛，小心受伤。

笔  尖  开  花  · 文  心  淌  情

本期插画作者：Pascal Campion

花开

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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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

就不要笑他们总是死磕； 

不知道别人承受着什么， 

就不要说他们太过执著。

01

日本，东京，街头寒冷，细雨不停。

这几日，江歌的妈妈江秋莲，一直在为呼吁判处陈世峰死刑征集签名，也为江歌案明日的开庭做最后准备。

自11月4日抵达日本，半个多月来，江妈妈已经征集到了上万人的现场签名和近200万人的网络签名。

但越来越多的因素和指向表明，陈世峰被判死刑的概率几乎为零。

网络上，也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方式证明：江妈妈通过征集签名呼吁判处陈世峰死刑的举动，属于无知的法盲思维。因为，日本虽然未废除死刑，但关于死刑的判决极其谨慎。司法很少受民意影响，江妈妈此举很可能是痴人说梦。

丧女之痛未平，质疑之声又起。

江歌案前从未出过国门的江妈妈，如今将种种声音抛在身后，奔走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弯腰散发传单，鞠躬感谢签名，全力准备开庭。

“判不判死刑，那是日本法律决定的。我要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在日本街头接受采访时，面容憔悴的江妈妈语气坚定地对媒体说。

没错。

即便希望微乎其微，即便结局早已注定，即便努力付之东流，但在法槌没有最终落下，案卷没有最后合上，判决还未正式下达之前，江妈妈就有权为死不瞑目的女儿请求、呐喊、伸冤。

这是一个母亲的选择与坚持、死磕和执著。

即便它是无用的。

但，谁也无权指责，谁也不该嘲笑，谁也不能阻拦。

江歌妈妈在签名现场

02

不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就不要笑她总是死磕；不知道别人承受着什么，就不要说她太过执着。

因不堪家暴和夫家重男轻女，女儿一岁时她勇敢离婚。24年相依为命中，她常年租房，四处打工，最穷时连80块的房租都付不起。

女儿想吃西瓜，她没有钱买，说等便宜了我们再买。日子清贫如斯，她依旧笑靥如花，只为用善良和坚强让女儿快乐成长。

女儿如她所愿，善良乐观，独立友好，聪慧好学，出国留学，却不幸被室友的前男友杀害。

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她卖掉唯一的房子，倾家荡产聘请中日两方律师伸冤，却拒绝任何社会机构的救助。

前夫事发后愿意伸出援手，她果断拒绝：“这24年，我能一个人负担她的生，就能一个人负担她的死。”

面对逃避懦弱、自私冷漠的事件“元凶”，她声泪俱下，句句滴血，悲痛欲绝，却仍旧做到克制冷静。

江秋莲，她是这样一位中国母亲。

她不太懂日本法律，不太解世道凶险，不太明人性丑陋，但她却知道深爱是什么，善恶是什么，对错是什么。

因为，她相信法律，更相信良善。她懂得付出，更为之努力。她不再轻言放过，她已经失去太多。

江秋莲在江歌遗照前

03

江秋莲的死磕，也让我想起另一位母亲来。

她的儿子出事那年，她才52岁，身体强壮，摇杆挺直，是村上出了名的干农活的好把式。

所有人都嘲笑她“不要脸”的儿子强奸杀人了，何况石家庄中级人民法院已经判决她儿子死刑，唯有她坚持相信“我儿不会干这种事儿，我儿是冤枉的”。

此后的21年间，她踏上了为儿子申诉的路，去县里，去市里，去省里，去北京，一趟趟，一季季，一年年。

因为一直在赶路，20多年间，她每天睡眠时间不足4个小时，一闭眼就是儿子喊疼喊冤的脸。她也很少吃顿饱饭，一块二两个烧饼就能撑一天，因为钱要省下去走更多的路。为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老态，她每隔两个月就去染一次头发，这样就能感到自己还年轻，还有劲儿还没有被打趴。

只是，她像神经病一样死磕到底的疯狂劲儿，让周围的人都谈她色变，躲避不及。

“这些年，最痛苦的不是路上的奔波，而是没有人愿意理你。”她曾不无悲伤地说，多少人都觉得她在拿鸡蛋往石头上磕，在用肉体往枪口上撞，在用晚年往悲剧上耗。

但这位不懂法律也说不出大道理的母亲相信：善恶有报，黑白有别，对错有异，罪责有法。

好运不会总是对坚持无动于衷，正义也不会总是对冤屈视而不见。

2016年1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法院撤销原审判决，作出改判判决：她的儿子是清白的，她的儿子是无罪的，她的执著是可敬的。

没错，她就是张焕枝，聂树斌的母亲。

后来，有记者问张焕枝，如果没有等来公平，这么大年龄了还会不会坚持下去。

老太太说，会的，直到她不能动的那一天。因为，这并非是当妈的她太要强，而是已死的儿实在冤。

否则，就是死了，也不会心安。 

母亲张焕枝

04

有一种执著，无关用处几何，无关价值几许，甚至无关意义何在，只关灵魂安宁和深情所系。

西班牙电影《看不见的客人》中，为了给被谋害的儿子讨回公道，丹尼尔双鬓染霜、身患病痛的父母，想尽一切办法，挑战权钱交易，不畏精英当道，补全证据链条，拨开层层迷雾，直抵案件真相。

世道多凶险，人性多复杂，生命多脆弱，未来多未知。但在法律和现实无法企及的地方，是为人父母者的坚定信念和坚强后盾。

剧中，丹尼尔父亲那句经典台词，和江歌妈妈所说的“我的生命381天前早已随我女儿去了”并无二致，他说：

“身为人父，你所能遭受的最糟的事，莫过于丧子之痛，失去了关爱的人，你便无所畏惧，你便了无牵挂。”

所以，不要小看为人父母者的死磕。

他们可能难免鲁莽，可能略显愚傻，可能不够得体，甚至可能毫无用处，但当它以不屈的姿态站立出亲情最坚韧的模样，以无畏的坚守铺展至人性最柔软的地方，我们才有机会分辨善恶对错，有可能走近事实真相。

他们无需怜悯，它只配尊敬。

《看不见的客人》中忍受丧子之痛的父母

05

在《麦田的守望者》中，塞林格写道，每位母亲都多少有点疯狂。

年少时，看这句话，觉得可笑。中年后，读这句话，方知情深。

其实，为人父母者，都多少有点不可思议的死磕与疯狂。

他们是在孩子做手术时，跪在冰冷地板上默默祈祷5个小时的傻子；是在丢掉工作后，依然打扮得光鲜靓丽骗孩子当月又加薪的骗子；是地震来袭时用柔弱的身体为孩子挡住死神呼啸的憨子，是老年痴呆后忘记全世界却记得孩子最爱吃的是饺子的呆子，也是孩子遭遇戕害后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要讨个公道的疯子。

痴呆如他们，疯狂如他们，憨傻如他们，之所以愿意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和万分之一的奇迹，还不是因为，他们太爱那个比他们自己生命还珍贵的孩子。

如果遇见这样的“傻子”和“疯子”，拜托给他们一个支持的拥抱。

谢谢。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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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混迹媒体圈十余载，发表文字量百万字，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死磕也柔情的傻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