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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他们定居在杭州,在双方父母的资助下,买房买车,结婚生娃……今天这篇文,通过李雷和韩梅梅的相识、相爱、结婚、生子和中年危机,探讨婚恋中最具共性的底层逻辑——
01
李雷认识韩梅梅时,才15岁,是一个男人最青涩最幼稚的年纪。韩梅梅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笑起来脸上有一对许晴式的深酒窝。但,韩梅梅体质很差,经常会无缘无故地生病,有时候感冒,有时候头疼,有时候是胃疼。李雷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他成绩一般,但篮球、足球和乒乓球,样样拿手。韩梅梅一生病,就没法上体育课,就只好找李雷请假,让他和体育老师说明情况。亲近起来后,李雷就经常跑去问韩梅梅:“嗳,这道题怎么解?这个英语单词怎么读?你读过《爱的教育》吗?”多年后,历经种种,李雷和韩梅梅都不再年轻,重回故乡和母校,携手走在香樟树掩映的林荫道上,也渐渐明白:爱情的萌发,本质上是自我的需求,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投射。就像,柔弱的她,爱上健康的他,是期待自己如他那样舒展。而当初不太优秀的他,爱上功课门门优秀的她,是希望自己向优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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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李雷和韩梅梅虽然暗生情愫,但并未相互表白。韩梅梅自幼丧父,与改嫁的母亲、继父、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活在一起。父母对弟弟关注更多,韩梅梅试图通过生病,来唤醒父母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同时,她成绩那么优秀,也是想通过优异的自己,让父母重视并珍爱自己。她喜欢李雷,是因为他如她记忆中的生父那般温暖阳光、热爱运动。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陷入早恋,因为她要心无旁骛地考上大学,让妈妈和继父为她骄傲。他父母都在体制内上班,妈妈热心唠叨又略显强势,父亲沉默寡言又略显执拗。他喜欢柔弱的韩梅梅,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在追逐妈妈的反面。他知道韩梅梅的目标,是考上浙江大学,而他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须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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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梅如愿考上了浙江大学,而李雷只考上了浙江电子科技大学。“你会一直对我好吗?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韩梅梅问李雷。爱得滚烫的年轻人,不知道一生很长,而爱是个沉重的词汇。恋爱关系确定后,他们有过校园恋人都历经的美好时光。因为都是彼此的初恋,他们都捧出了最崭新最清澈的自己,去爱对方。就像竹子长出第一茬笋,桃树开出第一季花,蜜蜂产下第一滴蜜。小心翼翼,又甜蜜无比。李雷好朋友,爱打球,参加了好多社团活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当李雷因为太忙失约或迟到时,韩梅梅就会落泪,不吃饭,不再见他。两个相爱的人,只有走出失望的低谷,才能站到相信的山岗上。
04
甜甜蜜蜜又磕磕绊绊中,两个人一起考上了浙大的研究生,又分别在杭州找到了工作。韩梅梅去了学校教书,李雷就职于外企,两个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同居后,韩梅梅才发现,大大咧咧、性格豪放的李雷,卫生习惯极差,袜子裤头乱放,汗透的运动衣穿到发臭,爱喝酒爱打游戏,周末能睡到中午还不起床。而李雷也发现,韩梅梅虽然看起来温柔善解人意,但骨子里其实是非常倔强的一个人。她不会像他母亲那样,一生气就口出恶言,发狠指责,但她惯于通过落泪、冷战、离家出走,这种情感绑架的方式,让他就范。韩梅梅要改造李雷,让他变得干净清爽、作息规律、信守承诺。李雷也要改变韩梅梅,让她变得大度大气、有事儿说话、有话直说。“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哭哭哭……”“你每一次都这样说,结果呢?那一次去西湖,上一次去图书馆,还有那一次去吃披萨,你都是这样,说话不算话……”他们被情绪裹挟头脑,被愤怒蒙蔽眼睛,却无法透过孰是孰非的权力斗争,看见对方的需求:他的不修边幅和屡次失信,不过是想摆脱某种来自女性的控制,做舒展的自己。某种程度上,她越唠叨,越苛责,他越朝着她失望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的神经过敏和哭哭啼啼,不过是想获得初爱时的宠爱和安全感,进而确定她在他心中永远重要。他不知道,不敢直接表达需求,只能通过“作”的方式,唤醒伴侣的关注,只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忽略的女孩,渴望爱与被爱的一种方式。他们都还太年轻,历经足够多的教训,才能看透爱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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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多年的相爱,让他们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他们如这座城市的很多年轻人,通过打拼和父母帮衬,买了房,结了婚,背负着贷款,成为奋斗的打工人。强势的李妈妈让柔弱的韩梅梅,整日活在低气压的负能量中。韩梅梅不敢和婆婆正面杠,她自幼就不敢和父母发生正面冲突,她觉得婆婆毕竟是来帮自己的。等李雷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来后,她就关起卧室的门,对他压低声音哭诉:“你妈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我刚生完宝宝,我侧切的伤口还在疼,我饭都没有吃……”李雷自幼就畏惧他妈妈,所以他常常说出口的,便是无数男子都爱说的那句:“我妈妈就那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婆婆继续在家里当着说一不二的皇太后,韩梅梅成了隐忍憋屈的皇后娘娘,而李雷成了不想批奏章的皇上:他开始借着锻炼、打球、团建、加班的借口,能晚回家就晚回家,能少回家就少回家。就像这个国家的很多男子,他试图通过逃避的方式,把家里的一地鸡毛全部推给那对婆媳。他以为,母亲代替自己履行了带娃的责任,自己就能从小家中脱身。他在这种自以为是的想当然中,渐渐变成了油腻懦弱的中年男子。而他的妻子,那个惊艳了他整个高中时光的许晴般的美丽女孩,也在挤不出笑容中,一点点变成怨妇。他们陷入战争的婚姻,早在外人介入之前,地基就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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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活泼,大胆,就像一道流动的彩虹,让研发部的每个男人都为之一振。女生对那些呆头呆脑的博士、硕士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健谈、幽默、爱运动的李雷。她恰到好处地表达对李雷的崇拜感,又恰如其分地把李雷夸上天。他开始像18岁那年,关注韩梅梅一样,关注小女生的一举一动。他忘记了,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个因生育变得更加体弱多病的妻子,一个动不动就要行使特权的老母亲。他沉浸在小女生给他制造的世外桃源里,忘记了自己是一个需要履行父职的已婚男人。李雷搀扶着女生,准备进她家门的一瞬间,韩梅梅的电话打来了。李雷想掐断,终究还是接通了:孩子病了,急性肺炎,刚刚送到医院。李雷膨胀的下体骤然收缩,一瞬间回到了现实中,落荒而逃。赶到医院后,他看到佝偻着背的母亲和披头散发的妻子,围抱着两岁多病得昏昏欲睡的孩子。
一个男人,如果只是沦陷在婚外女人的盲目崇拜中,他无疑是愚昧的。因为,生活实苦,婚姻实难,没有和你走过风雨和四季、险滩和暗涌的女人,只是想窃取你成熟的果实,而从不想知道你走过怎样的流年。爱情的背叛,不是我们背叛了爱人,而是我们早在背叛爱人之前,就迷失在欲望的河流里。
07
“我差点犯了一个错。”他握着韩梅梅的手,看着她因连日劳累愈发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眼圈周围细小的皱纹,坦诚地说,“我差点背叛你。”李雷讲了他和公司女生的暧昧,包括临门一脚的急刹车。“我都知道的。”韩梅梅摩挲了一下他的头,“我也要向你坦白一桩罪,孩子的肺炎,是我故意冻感冒后,才患上的。我早就看出了你的异样,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回头。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妈就说不能影响你的工作。我只有把孩子冻病了,才能理直气壮地让你回来……”他们坐在灯光下,互相坦白着罪行,也前所未有地靠近彼此。他们原本可以互相隐瞒的,但过往的爱和当下的责,让他们即便痛苦,也要选择坦白。因为说出来,去沟通,去直面痛苦的核心,去走进黑暗的中央,问题才能显现,黎明才能到来。包括她小时候,失去亲生父亲的恐慌,母亲嫁给继父后的不安,总觉得自己比弟弟低一等的自卑,试图活在证明自己好里的不安全感。也包括,他对强势母亲的恐惧,对木讷父亲的共情,对忽然成为父亲却没法处理母亲和妻子矛盾的懦弱。他们通过检讨,去审视自己的初心,也去等一等受伤的自己,和各自迷路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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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日日和儿媳妇作对,是因为她自己在陌生的都市里过得并不舒展。保姆是一个40多岁的大姐,女儿刚刚考上浙江大学,就来杭州做工,没有什么文化,但为人大气,教育有方,让韩梅梅很满意。她去烫了大波浪,又买了几条长裙子,开始涂口红,又绽放出许晴式的深酒窝。李雷和公司里的女生公事公办后,发现现在的女孩子,都非常聪明。她们通过男人的一个眼神或肢体语言,就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或许,之前的暧昧,不过是我故意制造的梦境。”李雷想。前路上,一定还有鲜花和荆棘、美女与野兽、彩虹和暴雨。
他们知道了,相爱,不仅仅是我需要你来填补我内心的洞。还有我看见你眼中也有泪,我洞察你心里也有伤,我捕捉到你背影也有痛。我不再逃避你的泪、你的伤、你的痛,我也不再怯弱于我自己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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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情感专栏作家,文艺也理性,温柔也死磕。新书《见字如面》全网热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