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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尸》之尸骨粉(下)

火罐大公举 脑洞故事板 2020-08-08


图/ Nellor

《入骨相尸》之尸骨粉

 


9


 

“您就行行好吧,我就是想打一副金耳环给我儿媳妇,可是我找了很多打金铺,都没有师傅愿意打……”


“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愿意。你走吧。”打金铺的李爷爷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老头就没吭声,往外走,刚走出门外就不走了,赖在门口抽水烟筒——他就像是有备而来,出门还带了个水烟筒。老头在“老吉祥”门外一赖就赖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李爷爷捧在心肝上的孙女儿在店门口绑着两条柱子跳皮筋的时候,不知哪来的一辆车撞了过来,一直在门口抽水烟筒的老头竟是眼疾手快把女娃子一推,自己被车撞断了两条肋骨。


李爷爷冲出来一看,见孙女儿没事,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没等老头开口,他就默默地回去打了那对耳环。


“看来是天意啊,这个人情不还不行。那老头对我千恩万谢,其实自从那天孙女没事,我就看开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损阴德。所以我就打了。”


“你知道那老头是哪里人,怎么称呼吗?”


“鸡爪子村,姓胡”,李爷爷想了想,再次确定,“没错,胡老伯。”


走出门外,周东篱留意地看了看门外显而易见的刹车印迹,摇了摇头。我明白他所指:“其实这条街已经没落,本来就没有什么车辆往来。”


他把食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当一个人对生活感恩戴德的时候,你突然去告诉他这本是截然相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残忍,特别是对于一个老人家。打金铺内叮叮咚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伴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童“爷爷”、“爷爷”的呼唤和欢声笑语。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


“生活有时候不需要真相,走吧。”周东篱对我说。

 


10


 

“天鹤”台风更近了,户外的草木在台风前夕更加招摇,Ⅱ级应急响应提升为Ⅰ级。各种媒体都在宣传在Ⅰ级应急响应期间,全市范围内实行“三停”,即:停工(业)、停产、停课。除抢险救援人员外,其他人员切勿随意外出。


我看看手机,跟周东篱说:“周队,‘三停’了。”潜台词自然是,不如我们回去吧。


可是周东篱回答:“人命案子,刻不容缓。”


现在是上午10点,台风会在中午前后在广东沿海登陆。


鸡爪子村的胡老伯可真不好找,因为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姓胡的,这并不是一条杂姓村。周东篱找到了村长,村长对村子里的情况倒是很熟悉,很快就告诉了周东篱哪一家人有男孩子早夭。周东篱按照可能的岁数排查出一个六十五岁的胡老伯,他在二十年前丧子,现在是个鳏夫。


我们去到胡老伯家门前的时候,正是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老人在坐在一间老砖房前面抽水烟筒,他把嘴凑上去,烟筒里的水突突突地冒了出来。


他瞟了我们一眼,并不理睬,挪了个位置,继续抽他的水烟筒。


“胡老伯,您见过这个东西吗?”周东篱又拿出那个物证袋。


胡老伯看也不看,说:“没见过。”


周东篱又问:“二十年前,您是不是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独子?”


胡老伯“呸”地吐了一口浓痰,青绿粘稠的质地,周边满是碎沫。


我接过了那个物证袋:“老伯,你不知道这金耳环下了诅咒吧?”


胡老伯听到我这么一说,水烟筒不由得离开了嘴,挺直了身板,就差没有将身子转过来了。我知道我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打金铺的李老头已经知道您设计雇车子撞他孙女的事情,虽说您上演了一出戏,他的孙女也没有受伤,但当时确实是面临着极大的危险的,他难以接受您的做法,所以他才二话不说给您打了这金耳环。您以为是感谢,其实是复仇——”


“不可能!”胡老伯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子,一张脸因为恼怒而通红。


我心心念念着那“天鹤”台风快要到了,这房子估计是无法抵御这样的强台风。想必一时不会也不能撬开胡老伯的口,看着砖房老旧,我就支开了话题:“这是危房吧?老伯,台风快要到了,我们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胡老伯仿佛没听见似的,转身进了屋,并将门关上了。没过一会,我看到他在室内用木板封严窗户。周东篱绕着小砖房转了一圈:“西面墙体有缝宽超过2cm的竖向裂缝,超过了墙高的1/2,还真是危房。”他敲了一下墙体,我们都倾听到了空鼓声,那也是蛀蚀严重的体现。


“现在不是有危房改造吗?”


“危房改造也是以群众自建为主,政府给予适当补助。但是有些人连自建的那部分钱也凑不齐啊。”


风越来越大,裹挟着雨而来。


“天鹤到了!”周东篱和我两人躲到了车上。


“躲车上不行吧?”


“我们已经来不及转移去其他地方了。如果这房子倒塌,也是朝西面倒,我们去东面”,他迅速地把车开到了砖房的东面的小巷子口,“车子停在外面有可能会被吹翻。”


“你待在车上,坐在驾驶室,我去把老人家接过来。”周东篱出了车门,寸步难行,几乎是掰着摇摇欲坠的砖墙摸到了门口。砖房的门口早已被吹开,玻璃抵挡不住风力,也破碎了,室内满是倒灌风。胡老伯一个人跪在屋子的角落里,面向墙壁,听任着风在屋子里鬼哭狼嚎,执拗着不肯离开——这是后来周东篱描述给我听的。周东篱就在他身后抱住他:“您不走,我也不走。”想着万一砖房倒塌了,他还能给胡老伯挡上几块砖头,但老人家的身子肯定是受不住(周东篱难道不是血肉之躯)。“轰”一声巨响,西面的墙体果真塌下来了,胡老伯这才松了口:“一起走吧。”


但是这时要走,又谈何容易?周东篱把胡老伯背着身上,让他牢牢抓住自己,他为了降低重心,几乎是摸着墙根爬出来的。但是屋子离车子还有一段距离,我从车子上找到了一根安全绳,把安全绳的一头牢牢拴在椅背上,另一头从车窗里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扔了出去。那安全绳在风雨中竟被吹成了一根粗暴挥动的鞭子!周东篱被狠狠地甩了几鞭才抓住了它。有了绳子的固定,周东篱离开了墙根,向车子缓慢而行。但是我明显地感觉到这车子也在晃动,幸好这车子底盘低,若是箱式小货车,恐怕早已被掀翻。突然,我发现一团黑影在眼前晃动,原来正对着巷口有一棵树干超过50cm的老树被风吹歪了,茂密的枝叶就在车窗上头落下了可怕的阴影,每一次晃动,都像对我的生命倒计时。我对周东篱吼道:“快!”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后座车门被拉开了,连颠了两下,车门关上的声音。我立即入了后档,一踩油门,车子往后疾驶——“砰!”车子撞到了巷子的尽头,与此同时,那棵大树牢牢地砸在了车子原本的位置。


小命保住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时我的手机闪烁了,界面提示是沈渊的信息:“市区已经大面积停电了,要不要充电宝?”在T型巷子里头,算是暂时安全了,只要旁边的屋子都不倒塌的话。我把摇下了半扇车窗,将车子熄了火,拿起手机发信息回复了沈渊:“不用,我找到了最后一个充电宝——榨汁杯。”胡老伯跟我们处在一辆车子上很不自在,又因为与我们一同经历了生死,他一改之前的冷漠,开始无话找话:“年轻人啊,我这老骨头不值钱,死了就死了,你们犯不着这样的……”


“好死不如赖活嘛,怎么说个死字。”正是因为见惯了生死无常,我却成为一个更珍惜更敬畏生命的女人,最听不得别人随随便便就提个“死”字。


我这才侧过身,看着坐在后排的周东篱浑身都湿透了,脸上还有不知被什么划伤的口子,依稀还有血迹。他倒是拿起车上的纸巾给胡老伯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老人家,这场台风还有好些时间才能停。”


胡老伯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当我讲个故事吧。”

 


11


 

不知道有一些人的思维模式是怎样的,在一些冗长复杂的故事情节之中,他们嘴中首先迸出的总是一些关键词,然后才会围绕这些关键词展开描述,胡老伯也是如此。他喃喃地说:“唉,我儿媳妇呢?孩子,老婆,我对不起你们啊!”他的脸埋进了双膝之间,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我也单刀直入:“您儿媳妇是从谁手里买的?”


“我也不认识他,不认识”,胡老伯摇摇头,“是个黑壮的汉子。”


胡老伯平静下来之后,带我们去看了他儿子的坟墓。那是村后的坟地,有一座坟仿佛新动了土,而且有一个角落塌陷了显得特别萧索。


“我儿媳妇被人偷走了……”他终于开了口,“是冥婚。三年前,我老婆走了,她临走之前紧紧抓住我的手,托付我一定要给咱儿子找个对象……哎,这年头给活人找对象都不好找啊,何况是死人。我当时是没答应的,她死不咽气,久久地撑在那里……直到我点了头……”胡老伯抹了抹眼泪。


“这儿媳妇是真不好找啊,我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然后为了确保他们小两口和和睦睦,我又去打了这对耳环,但真没想到……老李竟是这样的人!祸不及儿孙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好一句祸不及儿孙,你呢?”我反问他。


他沉默了。


半晌,他主动问我:“这李老头到底给金耳环到底下了什么样的诅咒?”


“打金铺的李爷爷并没有给这对耳环下过什么诅咒。”


“要是下了诅咒,倒也是我活该啊!我确实对他不住……”胡老伯情绪稍有激动,但很快平复了下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一个孤老头子……”


“他们冥婚之后,有一天我来上坟,发现坟塌了,儿媳妇都被人偷了,我那种心情……”他紧紧握住了拳头,苍老的双手指节发白。


“我不知怎么的,浑浑噩噩地坐上了公交车,想去市区里喝点小酒……结果,我在小吃摊上见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戴着那对我打给儿媳妇的耳环!就有那么巧!”


“您有没有可能认错了?”周东篱插了话。


“没有可能!那耳环的式样是做给死人戴的不说,那鱼眼睛是向上闭的,而不是向下闭,这是我特地修改了式样,这样看起来那鱼儿是在笑”,胡老伯说,“我听到那女人跟人说的是外地话,估摸她是外地人,并不知道耳环的真实情况,所以我还跟她说很好看,想给自家闺女来一对,问她在哪里买的。”


“那女人果然上了当,很得意地告诉我,是一个朋友倒出来的货。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说什么是这是我们老板娘从‘死当’里挑出的尖货,一般人哪能买得到。虽然她们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大致能明白,就是有个盗墓的,把我儿媳妇都偷走了,然后把我给她的金耳环拿去当了!然后那典当行的老板娘把金耳环给自己戴上了。我当时是气不打一处来,酒也不喝了,坐上车回了家。”


“您的意思是说典当行那老板娘认识那个典当金耳环的人?”我从胡老伯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嗯,肯定认识,但是我从她嘴里问不出话。”


我心里想,别说是您,我们都没问出话,她要是告诉了我们,就是明知来路不明却购买赃物,而且是自断财路。


“我就一个孤老头子,我怕什么,我就天天睡在附近在坟地里,有一个流浪汉见我可怜,告诉我,我儿媳妇其实是被一个叫老瘸的人给偷的,那人是个瘸子。”


“然后……”胡老伯突然用浑浊的眼珠子看着我,“然后你们都知道了,我杀了他,哈哈哈……杀了他也没用啊,我儿媳妇还是找不回来,我儿媳妇到底去了哪呢?”他竭斯底里地笑着笑着就抽泣起来。


胡老伯的故事讲完了,台风也终于停了。但是小巷已经被倒下的大榕树挡住了去路,车子根本开不出去。周东篱联系同事们找来吊机,把大榕树的枝叶都削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比较粗的树枝。


大榕树从小巷口挪开,复种之后,我才能将车子从小巷驶出。在这个过程中胡老伯一直念念叨叨他的“儿媳妇”。是啊,他的儿媳妇到底去了哪呢?把胡老伯带走后,我跟周东篱一路无话。


回到局里,周东篱枯坐了很久,突然对我说:“小刘,既然跟胡老伯被偷走的‘儿媳妇’的金耳环是我们手中最重要的线索,而那个金耳环又是从男尸(身上发现)的,他一定还有什么信息可以挖掘。”


我突然想起:“他指甲缝里发现了‘棺材木’啊!我们怎么能忘记了这个!”


“那又怎么样?”周东篱不解。


“本地的俗例,一年就要‘启攒’,棺木根本不会腐朽到可以拉丝的程度!要腐朽成这样,至少要三年。”


“那就是一个特例了。”


“像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要么是在生的人没有空搞这个仪式,却不想假手他人,要么是望族,守孝了三年。”

 


12


 

以鸡爪子村为轴心,周东篱带着我去深入走访调查,排查出鸭脖子村的蔡老板是当地的望族,也是慈善家。提起蔡老板,村民们都交口称赞,指着村里的凉亭,村道说:“这是他修的,那也是。”可是村民又叹息道:“虽说蔡大老板做了这么多好事,修了这么多阴德,也不知怎么的,他长子就是吸毒暴亡的,哎,谁说虎父无犬子?”


“吸毒暴亡?对死者要尊重,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怎么不是?他都死了快三年了,就是三年前的七月半,鬼节,晓得不?他就快死了,然后蔡老板才开始请人去唱神功戏!不知他从哪里听来了给鬼唱戏,能给活人延寿。”


“这不科学啊,没延上吧?”


村民正色道:“这也怪不上别人。就好比说天上给你掉一块金子,那块金子100斤,把你压死了,这能怪老天爷不赏饭吃吗?只能怪自己命比纸薄,受不起。”


“这事没完”,村民压低声音说,“一般来说一年就得‘启攒’,可是这都三年了,蔡家都没人愿意管这事——本来这事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可就在半个月之前,那小祖宗的墓让人给盗了!虽说是也是因为一场台风导致墓塌了,可是连棺材,尸骨什么的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大窟窿!那分明就是墓被盗了呀!”


今年台风季里的台风特别多,我想起了上一次台风,的确就是半个月前,风力虽说不及“天鹤”,但吹塌一座空坟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蔡太太哭得那个伤心!”


“看来,一场台风不仅能把牛鬼蛇神留下的痕迹打掉,也能把牛鬼蛇神留下的痕迹暴露出来。”我想起周东篱说过的话,发自肺腑感叹。


“蔡老板没管这事吗?”


“我们一群人围在那看热闹,蔡老板也在,但他没说什么。因为我们看热闹就是图个好奇心满足,自然看得仔细。那蔡老板发现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也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他就给他塞了些什么——应该是钱,跟那乞丐耳语了几句,拍了拍他肩膀。乞丐感恩戴德地鞠躬说‘谢谢谢谢,一定办好’。”


我跟周东篱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次走访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信息,我奋笔疾书记录在周东篱递给我的小本子上。到底多少信息是有效的,并不知道,但先都记下来,肯定没错,因为有时候破案的关键就在那些不起眼的小事上。


“对了,你刚才说的神功戏是什么?


“我们旁边有个宝鼎村,无人居住,又称无人村。神功戏就是请人去无人村唱戏,据说在七月半那天晚上唱,鬼就能听到。


“蔡老板一般请的是谁?”


“阿妙!是个男人,但嗓音奇妙,于是人人称他‘阿妙’。”


“我们从哪里能找到这个阿妙呢?”


“在村口的私伙局,每晚他肯定在那。”


“什么叫私伙局?”


周东篱解释说:“曲艺社,除了正规的剧团,这些自行组建自娱自乐的小社团,俗称‘私伙局。现在不开门,晚上再来,走吧!”


这时情报信息那边传来了消息:通过手机通讯录将鸡爪子村男尸的尸源查清楚了,受害者叫薛东生,30岁,无业。而且,从他的手机通讯录碰撞比对出一个叫“黑桃”的可疑常用联系人,而这个“黑桃”的联系电话多次出现在一些吸毒人员的通讯录中,除了知道他的本名叫梁若,甚至有人把他标记为“饲养员”。


“饲养员?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员。”我嗤之以鼻。


“那你是你觉得我们是神一样的对手了?”炸两扬了扬眉,挑衅又饶有兴致地问。


理应我要说“是”,但是说“是”的话,我显然觉得很心虚,因为哪个案子,我们不是通宵达旦,绞尽脑汁,而且还要碰上运气好才能破得了的呢?


他见我不回答,又接着说:“就差没肝脑涂地了,你以为我们真是像那些锦旗上面写的‘天兵神将’?一出手就将别人秒掉?”


“干活吧,吃得咸鱼抵得渴”,周东篱说,“马上安排警力布控这个‘饲养员’去。”


这个饲养员,到底是不是鸭脖子村村民口中提到的蔡老板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以为在这种情况布控一个人相当容易,因为战线埋伏太长,布控对象压根想不到自己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可现实证明,我错了,如果说破案是黎明,现在还不到午夜。

 


13


 

黎明尚未降临,但夜晚还是如期而至。光从村口的私伙局看来,鸭脖子村显然比鸡脖子村文化氛围要浓厚。不过我能看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不像周东篱:“你看,有扬琴,中胡,横笛……月琴,这个‘私伙局’还真不错啊!”我压根就没把他说的民族乐器对得上号,那些中老年人听得如痴如醉而我却脑袋轰鸣的音乐让我不禁皱眉:“周队啊,我们来这是听戏啊?”


我自然了解周东篱,那是一个没事就看戏曲频道的人,而且最爱看《沙家浜》,要不是身份确凿,我还真的觉得他是不是像网络神级写手们经常写的穿越文那样,这是一个几十年前穿越过来的人,不过也不排除他不是,毕竟现在还有一种穿越方法,不是身体和灵魂配套穿过来的,光是个灵魂穿过来,霸占另外一个人的身体,这叫做“魂穿”。


也许是感受到我鄙夷而怀疑的目光,周东篱回过神来,眼神望向台中央:“那个应该就是‘阿妙’吧。”


我想走前去,周东篱一下握住了我手腕:“不差这几分钟,听他唱完。”虽然没有穿着戏服,但台上那男人顾盼生姿的神采,扭动的腰肢,甚至是被很多人诟为娘娘腔的兰花指,还真不是普通人——哪怕是个女人轻易就能学得来的。


一曲唱罢,我们上前道明原委,确定阿妙替蔡老板唱了三年“神功戏”,周东篱便问:“阿妙老师,请您说一下当晚在宝鼎村唱神功戏的事情吧?”


在普通的谈话里,阿妙的话并不多,他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好”字。但在接下来的阿妙的亲口描述之中,可以洞见一个平日擅记唱词的男人思路之精细和清晰。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民间又称之为鬼节、施孤、七月半。


中元节,民间风俗是家家户户在街头“舍衣”、“施食”给游魂野鬼。有人说过,如果有人在街头上给乞丐大钞,不是乐善好施的富翁,就是混在黑道上的。在这特别的一天里,也有些人相信,如果做功德,功德会呈几何级地增大,甚至能够延寿。功德可以是各种布施,除了衣食,经文,还可以是——戏曲,比如,唱戏给鬼听,这个戏叫“神功戏”,因此又称盂兰神功。你们也知道,蔡老板就是因为这个请我唱戏的。


就在宝鼎村前的一个八角亭子里,我穿着戏服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黑壮的司机把我载到了宝鼎村。因为认识几年了,所以我知道他姓梁。在村口,司机梁先生跟过去每年一样地叮嘱我说:“正是因为唱给鬼神听,所以更加不能怠慢,要比对着活人更要多几分恭敬。”


我回复他:“这个自然明白。”


司机先是把一叠钱递给了我:“这是报酬。”随后他又递给我一台小功放:“里面就有配乐。”


我接过钱,还没数,光掂量一下,就知道数目不对——比往年多了。我便对他点点头,下了车。我唱了好多年,知道今晚又会是我的独角戏,并不会有锣鼓队,我拿着手电筒一直往村里走,直到看到一个竹子搭成的简易戏台,方才停下来。戏台上面有几个纸扎的人偶,那就是我今晚的锣鼓队。戏台下有几排长凳,上面自然是空无一人。


我拿出小功放,挑了配乐,唱起了南方人最爱的戏曲之一《客途秋恨》,那可是周星驰都会唱的戏曲呢。


我在荒村里唱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思娇愁绪,好比度日如年……”


唱罢,我又如往年一样对台下恭敬俯身行礼,然后慢慢走下戏台,往小路走出去。司机早就在原地候着了。


“蔡老板每年都那么关照宝鼎村。”那黑壮的司机话很少,上了车之后我刻意无话找话。


司机干笑了两声,毫无来由地令我毛骨悚然:“是啊,宝鼎村可是我们的聚宝盆。宝鼎,这名副其实。”司机一直把我送回我们村口,我下了车走了一段,以为他贴心开着车灯照着我走回去,想告诉他不必了。回头一看,却发现,他拿着一个小本子坐在车里面写着什么,所以我就不便打扰了。


听到这里周东篱忍不住打断了阿妙:“阿妙老师,您觉得他在写什么?”


“我哪里知道他写什么,但那一定很重要,因为他写完了就装到胸前的口袋里了。”


周东篱颔首,这个时代,能霸占这个至关位置的也只有香烟盒子和最重要最常用的东西了。


告别了阿妙,周东篱跟我说:“这个司机梁先生,很可能就是“黑桃”梁若。”


可是,再可能也没有用,无限接近于这个嫌疑人,可是我们布控了24小时,依然一无所获。

 


14


 

近日的走访笔记做了不少,我深信里面就有关键的突破口。我曾经说过我只要看足够数量的文字验证码,就能从中发现由两个音节联缀成义而不能分割的词组成的词(也就是连绵词),还根据一些常用词组的频率,然后就能找到了相关的短文,也就是我知道了制作验证码的全部字库,制作“自动投票器”的时候就能大大提高了ORC的识别率。我除了懂得尸体的语言,我还懂得那些被人类个体无意识加工过的文字密码。


“小刘,你怎么还有空在涂涂画画。”我把周东篱的小本子和我的小本子里面记下来的线索在一张空白纸上提炼关键词,他总是觉得这一套很虚。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我们走访的记录,虽然很可能大家都在说同样的某个人或是某件事,但由于经历上的差别、原生家庭背景,以及个体的心理差异,表达出来的故事也是千差万别。”


“请讲人话。”


“比如,我们查出来的嫌疑人‘梁若’,在大多数瘾君子的通讯录里标记是绰号‘黑桃’,但阿妙一直称之为‘梁先生’。再比如这个——”我在纸上写上了“流浪汉”三个字,“这是胡老伯提到的,是一个‘好心的流浪汉’告诉他,是‘老瘸’把他的儿媳妇偷的。”


“我们在鸭脖子走访村民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村民也提到了一个‘乞丐’”,我认真地看着周东篱,“你认为在普通人的眼里‘流浪汉’和‘乞丐’有多大区别?”


周东篱还是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认为只要他们不是在‘捡’和‘讨’的动作过程中,他们的外观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而且这种表述都是出现在老迈的胡老伯和文化程度并不高的村民口中,我们可以‘摸’到源头……”


“他们说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15


 

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谢重生常年睡在墓地里,有时候睡在鸭脖子村后的墓地里,有时候则睡在鸡爪子村。但就像“齐人之福”里面那个齐人一样,吃的是孝子贤孙供奉在墓地里的祭品,但自然,他并没有妻妾为他的所作所为忧伤,因此他甚至会将一些完好,但不能吃的胶花之类的祭品偷走,清洗,然后又拿去集市上以很低廉的价格售卖……


在“天鹤”之前的一个台风叫“白鹦”。对于谢重生来说,“白鹦”台风之后的第一天,是他改运的日子。


他在鸭脖子村后的墓地里,经过一宿的风吹雨打,在人声鼎沸中渐渐醒来,衣服还是半湿的,粘粘的糊在身上,他也想凑过去人堆里看个究竟。


还没走过去,他便认得了那个墓。那是鸭脖子村的慈善家蔡老板家的不肖子蔡炳恒的墓。那是个吸毒鬼,吸毒暴亡快三年了,就埋在这鬼地方,没有另外找地方给他修个大墓。谢重生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挤进了一双眼睛,却发现了一件大事:这墓都塌了,都成窟窿了,别说尸骨,连棺材板都不见了……


一个富态的夫人在旁哭哭啼啼,旁人也在劝说,倒是夫人身旁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发现了他,一下子对上了他的视线。谢重生自然认得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蔡老板。他立即垂下头躲开了蔡老板的视线。谁知,那蔡老板悄悄地绕到他的身后来,往谢重生手里塞了一卷纸质的东西。谢重生那一刻手都发抖了,再粗糙的手都能记住钱的触感。蔡老板小声说:“快收起来。”谢重生生怕被人看见,把钱放进了裤兜里,又仔细地把裤兜摸了几遍确认没有破,才把手掏出来,然后他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几下,确定是来自钱特殊的气味。然后,他也没料到蔡老板交给他的一件事竟是这么一件小事。所以他自然满口答应:“一定办好。”


于是后来的一段日子,他就用蔡老板的钱酒醉饭饱之后,也按照蔡老板说的睡去了鸡爪子村的墓地。他既亲眼见证了一个瘸子来盗墓背走了一具尸体,又见证一个老头痛心疾首地在墓地里夜夜值守,据说只为等到那个盗墓的。有一天,那老头发现蜷缩在一旁睡觉的他了,果真向他询问:“小兄弟,你天天都睡在这,肯定知道是谁盗走了我的儿媳妇。”谢重生按照蔡老板的吩咐告诉了老头:“是一个瘸子。不可硬拼,只可智取,用最家常的毒药下手,搞点吃喝混进去给他。” 老头再问,谢重生就不肯多说了,但他让老头切记:“那瘸子气力大得很,只能智取。”老头心下也疑惑,一个流浪汉,居然还会反复强调什么智取,但想到是自己首先去问的人,又不是别人凑上来献计,也不好质疑什么。


再后来,鸡爪子村的门楼内侧出现了一具尸体,谢重生听说那是个瘸子,他已然明白了什么。这时候,蔡老板给他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真不禁花!”他扔掉了一个酒瓶子,踉踉跄跄地向鸭脖子村走去。说来也巧,他遇上了蔡老板。蔡老板正想绕道而过,谢重生迎面堵了过去,嬉笑着说:“蔡老板再赏点钱花花吧,借刀杀人的话,之前给的那些只算是首付。”


蔡老板一听脸色突变,没说什么,掏了一沓钱,转身就走。谢重生在背后涎着脸大声说:“谢谢老板。”这样的一句话听得蔡老板脊骨发凉,他不知道这个流浪汉什么时候又回来敲诈他,他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把柄把人家抓在手里了,这恐怕是个无底洞。又是因为这次敲诈得逞,谢重生知道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没有人会因为空穴来风的事情出手阔绰。


其实,蔡老板当初其实是知道谁盗走自己儿子尸骨的,那必然是老瘸无疑。因为蔡老板其实就是硬币的两面,一面是银光闪闪充满光环的慈善家,另一面却因为他的所作的事情早已腐朽不已,只是这两面统一在一起,才成为他这个人。老瘸鬼迷心窍,想着十里八乡,这座坟里头除了有瘾君子的尸骨,还有可能已经腐朽的棺材木,全部都能卖个好价钱。再说了,哪怕是亲生儿,蔡老板也肯定不能认得出一堆骨头是自家儿子。然后老瘸用打墓道的支撑技术修复了一座空坟,若不是那个“白鹦”台风,光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来。而蔡老板却早已把自己儿子的尸骨卖给了下家,追也追不回来,自然是恨得牙痒痒。蔡老板很想杀了老瘸,但又怕牵涉到自己,所以他故意收买谢重生,让他睡在鸡爪子村后的墓地里,在适当的时机里将胡老伯的儿媳妇到底是谁偷的事情告诉胡老伯出去,又故意跟老瘸泄露胡老伯的“儿媳妇”就是吸毒致死的,尸骨很值一些钱,让他去盗来,想引诱胡老伯对老瘸动手。蔡老板是个人精,知道胡老伯一直想给死去的儿子讨媳妇,自己又是鳏夫,这样辛苦讨回来的儿媳妇又被盗走,他肯定会想不开而动手。


我们是机缘巧合在宝鼎村发现谢重生的,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现场仿佛经历了一番打斗。当他把自己的故事断断续续地讲完,仅剩下的元气也已经耗尽了大半。“蔡老板的手下……把我骗到这里来,然后对我下手……”说完,他就昏死过去了。


“这些人一般不会留活口的,他们找谢重生就是要灭口,至于谢重生为什么还没死,那是因为他见到我们了,他一定还在附近。”周东篱悄声告诉我。

“带上伤者,我们撤吧!”周东篱大声说。我看见他遗落了一样东西在脚下,我正想帮他捡,他紧紧锁住了我的手腕,斩钉截铁:“走!”

 


16


 

走出宝鼎村不远,周东篱重新部署了人手包围了宝鼎村。在隐秘地缩小包围圈之后,我们在之前发现谢重生的地点发现了一个貌似“黑桃”梁若的可疑人,正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寻找着什么。


他突然欣喜地往地上一蹲,捡起了周东篱刚才扔下的红绳子。他拿在手上一看,黝黑的脸上欣喜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扔下那红绳子,立即警惕地看着四周。


“梁若,你要找的东西在这呢。”周东篱闪身而出,将另一条红绳子冲他晃了一下。这个叫做梁若的男人就恼羞成怒地向周东篱扑来。炸两早就从背后接近了此人,就在他往前扑的时候,炸两伸腿往下一扫,梁若顿时往下跪,炸两的胳膊顺势往下一插别住了的梁若两条手臂,一下子都扭在他身后。他从背后将梁若压住了。


梁若啐了一口唾沫说:“把红绳子还我!”周东篱没说什么,朝梁若走了过去, 却一直越过梁若往前走,走到之前梁若扔下红绳子的地方,把那根红绳子也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也拿在了手里。


“把红绳子还我!”周东篱对梁若的喊叫置若罔闻。


“这不是吗?”周东篱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根款式并不一致的红绳子,显然,其中的一根是梁若的,而另一根就是周东篱一开始扔在地上作饵的。


“周队,到底红绳子是什么意思?”我不由得好奇,“怎么你也有。”


“没什么意思,”周东篱说,“就是些陈年旧物,我这根就是一个好看姑娘送的。”


“哦”,我说,“那肯定是有用的,你看这些绳子的纤维,能烧!”


“什么?”


“我们那个年代流行‘痞子蔡’的网络小说,我最欣赏里面有一句‘把你的名字刻在烟上,吸进肺里,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赶快把这绳子烧了,你们俩都不用惦记了。”我一下子把两根红绳子都夺了过去。


周东篱先是一愣,然后默默地摸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了我。


“别!别烧,在车子里。”一直负隅顽抗的梁若居然开了口。根据他给出的指引,我们找到了他的车子,在他的车后箱里找到一个旅行袋,那个旅行袋里面是一些尸骨。在车子副驾的储物间还发现一本名叫“进度”的工作手册。


打开这本“进度”手册,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些简单的记录,但是字字惊心,比如2017年9月宝鼎村的一条,杨枝(女),已成,转手,后复得。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


“这个已成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的意思。”


“转手呢,在整本手册上,只有这些女性曾被转手。”


“嘿嘿”,梁若冷笑了几声,“贩卖妇女儿童啊,难道倒卖男人?我又不是卖奴隶的,我只是卖新娘的。”


我听后脊骨一凉,眼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描述了冥婚的买卖。


“后复得……”


“不仅是把她们卖了,你知道吧,吸毒致死的人的骨头有多值钱?可以提炼毒品!肯定要找人挖回来啊。”


我曾经听朋友说在某地旅行时见到很多游客在河流上游购买精致的河灯,并放到河里去,然后有姑娘在下游把游客放的河灯重新捞回来,然后晒干,再次卖给另一拨的游客,这是一个完整循环的利益最大化的产业链啊!


而我眼前发生的事,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圈,贩毒,吸毒致死的女人,冥婚,挖尸骨,提炼毒品,然后继续贩毒,这是一个黑色轮回。


“这本手册,记录了我的客户,我很清楚谁吸了多久,而且每天多少量,这是可以算出来的。”


“你是说死亡时间都能算出来吗?”


梁若诡秘一笑:“能算出来,我还可以自由掌控。我看进度条快到了,‘快进’懂吧,有些人应该是快死了,可还是没死,我就把进度条拉一拉。”


“怎么个拉法?”


“送他们一点养料啊。这就好像众筹。”


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但是我懂,是啊,众筹,你眼看筹款的目标还差一点就达到了,如果目标不达到,钱就会原路返回,你会不会自己把剩下的完成进度都买单了?会。黑桃是毒贩,他提供毒品,也知道那些客户专门的吸食地点,比如荒无人烟的宝鼎村。而且他雇了一个老头,专门去宝鼎村等偏僻地方及时找到吸毒致死的尸体,通知梁若来把尸领走。


“刚才你提到女性的尸体会用来做冥婚买卖,你通过什么途径卖?”


他狡猾地看了我们一眼:“我以为你们早就会发现了,没想到了,那事竟然还给编圆了。”


“记得吧,去年,鸡爪子村村口丢了女尸,后来找回来就没追究了。那鸡爪子村就是专门做冥婚中介的,全村子都这样,可说是集体经济了,哈哈。”


“那么说胡老伯的儿媳妇就是从你那里买的了?”


梁若很坦荡地承认了:“对,那老头虽然想给早夭的儿子配冥婚,却不想要一个被强奸过的儿媳妇,所以去年在鸡爪子村口发现的女尸,老头并未打过主意,他是花了真金白银在我这里买的。”梁若眨眨眼睛:“可他怎么知道,他不给儿子买一个被强奸过的良家妇女,却花了大价钱直接给儿子买了个妓女呢?有几个吸毒女人不是‘以身养吸’的?”


自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这样的父母心愚昧啊!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我就不瞒你们说,但凡是二三四号(毒品)都会掺进这些吸毒致死者的尸骨粉,提炼后可以增量重复利用。”


“要是那些人有艾滋病怎么办?”


“又不是卖的人在吸,你以为我会管这个?”


“对,你不会管。”在阴暗的地方行走日久,很多事情都变得理直气壮。这就是所谓的三观不同。


我仔细端详了两根红绳子,将其中的一根放在梁若别在背后的手心里,只见梁若用手指细细地辨识一番,确凿是他的红绳子无疑,立即将手心牢牢握紧,生怕再被人抢走,脸上竟是说不出的释然。


我把另一根系着一个“璐”字样的古银饰的红绳子递给了周东篱,周东篱二话不说用打火机点燃了,抽了一根烟:“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个古银饰在红绳子烧断时候掉了下来,周东篱犹豫了一下,但也没有俯身去捡,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了一句:“带上嫌疑人,走吧。”

 


17


 

“天鹤”肆虐,满目苍夷。案子办完之后,我们天天加入志愿者抗灾复产,清除路障,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我才终于有时间把这个案子整理记录下来,不过我要说明一下,因为我自小不敢写日记(有一个控制狂母亲),所以我记录案子的方式也是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来还原,包括我的感情生活,全都以小说的形式记录其中。


这是真的:胡老伯的儿子早夭已久,他念念不忘,还几经波折替他娶了媳妇,还设计毒死了盗墓者。谁知,这竟是来自另一个儿子尸骨被盗卖的父亲的算计。而那些吸毒致死的尸骨粉又被重新提炼成毒品,以高昂的价钱卖给活人。如果这是纪录片,就我本人来说很难接受,但如果这只是一部激荡人心发人深思的电影,那么我的心自然要好受些。所以,写小说除了是我直面工作阴暗面的一条路,也是我通向明媚阳光治疗自己的一扇门。


“虽说逝者已矣,但死者的事情生者还是义无反顾地买了单。这就是世界的无常。”我记录下这个案子的时候,写下了这么一句结束语。


“依依,你又在写什么?”


“没写什么,我把本子藏了起来。”我知道他最近很忙,所以我并不想给他看,上一次,我写的某一集,他竟是亲自动手给我加了148个批注,真不敢相信,他对我的一点小爱好重视成这个样子,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再接着看,他肯定会发现我喜欢上了他,所以,我绝对不能再把本子交出去了。


“你说谎的表情没有拿捏到位,你又把什么写本子上了?”


“好,那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写小说,我是在写无常簿,我的无常簿只记一个人。你又晾了我两天。”

 





微博:@火罐大公举


——作者介绍——


火罐大公举,前刑警,自封警花。脑洞故事板高龄作者,还没退休。微博粉丝两千,有六百是花钱买的。作品中常见张冠李戴,唱错歌词,计算失误,好在已完结的《入骨相尸Ⅰ》书名还真不是错别字,《入骨相尸Ⅱ》正在瞎写。


与贺兰邪建立催稿互助小组"火鹤"组合,可惜贺兰邪不让提供试吃。虽以渣闻名,不接受任何投食红包,最后说句真理:当女人说不要时就是要。友人献诗一首《依依》:爱打枪来爱刀叉,爱涂爪子吃沙拉。你们爱的她都爱,有空美食来伤害!




图片作者: Nellor

图片来源:http://huaban.com/pins/264134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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