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听取意见“实名投票”遭教师质疑，问题出在哪里？

教育家 · 快评

黑龙江绥化市兰西县第四中学一次征求意见会上，学校要求老师在投票时实行实名制，有老师当场质疑此举，认为实名制不合适。12月3日，兰西县教体局工作人员回应称，已关注到此事，可否实名制投票并无相关规定，目前正在调查此事。

据媒体报道，此次意见征求会的主题是关于该校课后服务费的发放办法。现场视频显示，一名自称“教代会代表”的老师当场质问学校负责人，为何要实行实名制投票。“不同意的去做工作吗？同意的给奖励吗？”视频中，这位老师情绪显得激动。此外，就服务费的收取和发放方面，该老师提出了意见。

正如教体局工作人员的回应，可否实名制投票并无相关规定，可教师却对实名投票反应激烈，折射出当前学校治理中存在的因怕领导“穿小鞋”而不敢公开表达意见的问题——如此表达意见的往往被认为是“刺头”。只有坚定推进中小学现代学校制度建设，才能充分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并保障教师的合法权利。

在事关教师切实利益的问题上，实行实名投票，其本身并无问题，这要求教师对自己的意见负责，也可了解每个教师的具体想法。但是，教师对实名投票的最大顾虑在于，表达与领导不一样的意见，会遭到“打击报复”，反而更不敢表达真实意见。近年来，有的学校组织师生座谈会，事先要对师生的座谈会发言稿进行审核，这让座谈成为走过场，失去通过座谈会听取师生意见的意义，师生所说的，都是领导想听的好话。因此，可以理解教师对实名投票的情绪，当前，在涉及教师切身利益的公开征求意见中，采取匿名（无记名）投票，方可让教师无后顾之忧，充分表达意见。

陶行知先生曾说，“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学校本来就是应该鼓励教师坚持独立性、专业性、说真话的地方。我国正在推进的诸多教育改革要落地，都需要切实发挥教师的作用。如“破五唯”教育评价改革，关键是要改变看考试成绩、看论文、看奖项等的终结性评价，强化看过程表现、实际能力与贡献等的过程性评价，这就需要发挥专业评价的作用，需要每个教师能不受外部利益因素的影响独立进行专业评价，自己的意见是什么就是什么，该给被评价者多少分，就给多少分。

就此而言，在听取教师意见时，要求教师实名投票，也是在倡导说真话，对自己的话全权负责。而这是需要学校实行现代治理加以保障的。2010年发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2010-2020年)》提出，要完善中小学学校管理制度。实行校务会议等管理制度，建立健全教职工代表大会制度，不断完善科学民主决策机制。具体而言，学校内行政权、教育权与学术权要分离，不能由行政权主导教育权和学术权，学校的教育事务，应该由教师委员会负责管理、决策，涉及教师切实利益的事项，应实行民主决策，学校行政的基本功能是服务师生，落实和执行有关决策。

2020年，教育部等八部门发布《关于进一步激发中小学办学活力的若干意见》，明确保证教育教学自主权，扩大人事工作自主权，落实经费使用自主权。这对中小学办学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但是，不少教师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担心放权给中小学，是放权给学校领导，会强化“官本位”，学校领导拥有更大的人事权、财权而不受监督，教师在学校里会变得更“弱势”。显然，要消除教师的顾虑，就必须建立现代治理结构，建立用好办学自主权的机制。

回到这次引发舆论关注的争议上，学校就课后服务费的发放办法听取教师意见，进行民主决策，这是正确的。教师是课后服务的主体，当然有权对服务费的发放发表意见。根据有关规定，课后服务经费无论是财政拨款，还是向学生家长收取适当费用，都将主要用于支付参与课后服务教师的加班费。如果参加课后服务的教师付出更多劳动，却只获得很低的报酬，甚至没有报酬，教师由此缺乏积极性，那课后服务的质量也就得不到保障。在征求意见时，教师对实名投票的反应激烈，可能是担心学校以实名制限制大家表达不同意见，而征求意见本身，就应该集思广益，充分听取并尊重大家的意见，达成共识。

我国正在推进的“双减”，对学校教育提出提质增效的要求。而要实现提质增效，最为关键的是，必须对学校内部治理进行改革，要形成“教育大计，教师为本”的教育家办学氛围，尊重教师的教育教学自主权，切实保障教师的合法权利，增强教师的职业荣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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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本文系“光明社教育家”原创

作者 | 熊丙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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