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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连我的情(三)

2017-08-04 书剑飘香 齐城剑侠


 

走过沧桑岁月,留下真情念想。

几度风雨,时光轻轻地吞噬了当年的一腔澎湃,然而,痴心犹在,那些曾指点江山的雄心还在闪烁。

可以豪迈地说,我们这样活过。

 


炮班,那些可爱的战友们

这些年来,沉浸在情感、责任、良知和道义中,怎也抹不去30年前的每个瞬间,那如血如晦的残阳,那朝夕相处的年轻身影,那天国里的冥冥英灵!

三连的烈士袁建国,家就在江苏省南通如皋市搬经镇,这是一个工业重镇和人口大镇。由三个乡镇合并而成,俗称“如皋西大门”,地处三县交汇处,总面积 110 平方公里,人口 9.2 万。

搬经人以“勤劳质朴、善良爽直”闻名遐迩,千百年来,勤劳智慧的搬经人民在长江金三角上,孜孜求索,艰苦创业,留下了闪光的足迹。改革开放以来,搬经镇面貌日新月异,投资环境日臻完善,人民安居乐业,生活蒸蒸日上。

2008年10月,我第一次来看烈士父母,一进搬经,我就感受到它的不同寻常。绝没有到烈士王光庆、韩淑芹家乡时感觉的凄境和落寞,处处表现出了繁华、富足和秀丽,路的两侧是一片片饱满的绿色,以及一排排绿荫掩映下闲舒的二层小楼。

更令我感动的是,搬经镇政府的民政助理袁永琴先生和烈士袁建国所在村的村支书已早早等候在那里,大概已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吧。见我们一来,他们俩骑着一辆摩托车,一前一后,领着我们走向烈士的家。

烈士的家在从泰兴市到如皋市连接的国道边,从国道拐进烈士的村庄,是一条窄窄的小道,仅能通行一辆车,两边厚厚的杂草擦着车的两侧,以至我们走了一半,就不敢走了,惟恐折不回来了。

经过谨小慎微大约5里多路地行走,路的尽头,就是烈士的家乡。

   我们见到了袁建国的父亲,一个清秀的十分瘦削的老人。

   他站在门口等着我们,当袁助理用我们听不懂的吴语介绍了我们之后,他的眼睛变得红红的,泪水在眼圈里面跳动着。当我们坐在一起聊起家常,特别是不意间谈及他的烈士儿子时,老泪是几度外流,又几次被这个坚强的老人挤压了回去。

   老人道:儿子牺牲后,村里给予了烈士最高的荣誉,上万人来参加的追悼大会,到现在也没有超过那时的规模。坐在一侧的大儿媳也跟着说:“是啊,追悼会上,市、镇的许多领导都来了!”

说到这里,老人眼里透出无限的自豪和欣慰。

而我听后,一阵巨大的酸楚涌上来,隐约刺痛着那已平静的心扉。烈士的父母是那么伟大,那么容易满足!儿子为国捐躯了,一个盛大的追悼会就会深深烙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甚至会为此感动、感激一辈子!

   其实,3连的光荣册上,就是一个个英雄战士和伟大父亲集合的荣誉群体。

   这一点,集中体现在三连60炮班群体身上,他们都是个个高扬着“壮怀激烈”报国之志的钢铁战士,像班长曹勇,副班长许金红、袁建国,战士徐光远、耿书强等等。

2013年5月的一天,一个不熟悉的电话打进来:“连长,是你吗?你是徐连长吗?”

当得知是我时,他兴冲冲的,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我的办公室。

他是从网上看到电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过来的。徐光远,山东曹县人,参战时3连60炮班的战士,荣立三等功,被省政府安排在驻地在齐鲁石化公司氯碱厂当工人,家庭住宅在淄博市张店区联通路附近。

我的家在张店区华光路南侧,与徐光远的家隔着一条马路。从1986年起,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两个生活小区距几百米远,但是,30年前同在一个战壕里杀敌的生死兄弟,若非有个3连的战友把我的手机发到战友群中,我和光远作为这个城市仅有的3连兵,近在咫尺,却互不知晓。

我俩聊了很多。他说,当年上阵地后,他和烈士袁建国一个猫耳洞,两人相约,互相保存物品,哪个牺牲了,活着的要把东西守护好送回去。建国烈士在上阵地不久的一次战斗中牺牲,光远一直保留着他的指南针,可是在齐鲁公司这种讲究效益的大企业工作,作为最基层的工人,请不到长假。袁建国烈士家在江苏,路远交通不便,他是心里有干着急。

我提出,今年“十一”长假准备再去探望烈士的父母,光远若有可能可陪我,若企业不方便,我把指南针带给建国的家人。

几天后,徐光远把指南针和一封写给袁建国烈士的信交给了我。

这年的国庆期间,第四次探望烈士父母,来到了江苏南通如皋市搬经镇袁建国烈士的家里。

陪同的好友王胜、徐永杰、孟宪东等5人,还有从南京赶来的原60炮班的班长曹勇和爱人。

曹勇是江苏省南通市如东县人,82年的兵,在3连算是老资格了,参战组建60炮班,首任班长。黑瘦瘦的,烟勤,一口熏得乌黄的牙齿,直率、做事雷厉风行,为人踏实,与班里的士兵相处尤为和谐。当年他与袁建国同时遭越军的炮击,袁建国当场牺牲,曹勇腿部负伤被送到后方医院急救。

曹勇退伍后在南京工作,虽然两地相隔不远,但因过去通联不畅,曹勇是第一次到袁建国家中,还是陪我着来的。

年逾八旬的烈士父亲有些老态了,比上一次来时,眼睛有些浑浊,精神气大不如以前。在家陪伴的是大儿子、儿媳和女婿。

一进门,还未寒暄,曹勇就扑向袁建国烈士的遗像,抱着镜片中的人哽咽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倾诉着。

那时,曹勇是炮班长,袁建国为副班长,为南通市老乡(分属如东县和如皋市)且同年的兵。憨厚实恳的袁建国非常支持班长曹勇,急难险重的活总跑在全班前头,就是在第一线的猫耳洞,袁建国让战友们住在里面,自己靠在最外侧。

他说:“我是老兵,对付越南的特工队、防敌人的炮弹,我有办法。”可是,就在越军的一次炮袭中,曹勇眼睁睁看着袁建国被弹片击中牺牲的。

从1985年到2013年28年来,曹勇首次来到袁建国家,见到烈士的老父和亲人,或是思念的太久,或是歉意自己到来的太迟?看得出,曹勇非常的伤痛,嘴里含着烟,泪止不住,在他消瘦的脸上滚动着。

除了坚强地紧皱双眉的烈士父亲,屋里的人们都受感染,大家在抹着眼泪,经受着一次心灵的冲刷和净化。

烈士的大哥见状,把毛巾递给曹勇,劝他节制伤悲,并把烈士的遗像从他怀中移出。

这时,曹勇满脸红肿,半瘫坐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对着满屋人说道:“我是他班长,他是死在我的怀里啊!”说吧,又抽搐不止。

2013年10月,我与战友曹勇、张瑞华、同事王胜、李春耀、曲文强等与烈士袁建国的父亲、哥哥、姐夫在江苏省南通如皋市搬经镇袁建国烈士的家里合影。


此刻,我掏出徐光远保存的指南针和那封信,交给了烈士的大哥:“这是当年与袁建国同住一个猫耳洞战友徐光远保存的烈士遗物,28年来一直在寻找建国的亲人,国庆节企业加班,委托我捎来,还有一封写给烈士的信”。

建国的大哥、姐夫,建国的如皋同年同乡战友张瑞华及他在南京大学读书的儿子翻阅着浸着光远战友斑斑泪渍的家信:

建国大哥:

你好!今天是2013年5月23日,相信你在九泉之下,你和我是同样的心情,在想念我们的老战友。当年我们一路从老山战场走过来,退伍至今,已经有二十七个年头了。今天你光远老弟特别高兴,经过努力,今天晚上终于见到了咱们在阵地并肩作战归来后久别的战友们和咱们的副连长。

老大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着你家乡的详址,由于各种原因,很多机会都与我擦肩而过,没能如心所愿,但我始终没有放弃任何寻找的机会。平日我常常一个人念叨你,回想起咱们在阵地上战斗的间隙,两个人说的心里话,我记忆犹新。咱们互相嘱托,你说要是有一天不论咱俩谁能活着回去,一定想办法把对方的指南针埋在自己的墓碑下,也好有自己的陪伴。

我退伍回家,被分配到淄博市齐鲁石化公司氯碱厂工作。在回来后好多年中,我都没能从战场上的影子中走出来,深夜里常常听到炮弹声,把咱们的石洞给炸塌了,惊醒之后是在做梦。

想起在阵地上的日日夜夜,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咱们牢牢守住了咱们的405高地,同时也给越南小霸以沉重的打击。咱班长曹勇腿受伤后,本来咱们的心情就不好,后来咱的石洞又被炸,一下伤了你们两个人。你走后,洞内只剩下我和副班长徐景洪,还有一个新战友,当时的心情可以想象。后来克服了不少阵地上难以想到的重重困难,完好地守住了我们的405高地。

在敌人几次夜间反扑中,咱们405高地及前沿阵地就像一片火海,我和几个战友在洞内都感到要震耳欲聋了,不时有大小石块从洞的上面哗啦啦地掉下来,同事看到石洞上方的弓形钢也被炸飞了。在密集的炮火下,咱们的六零炮,其中一门的三角支架,在洞口给炸坏了,后来换了一门新炮。咱们的阵地不知承受了多少发炮弹的袭击。战友们每天在阵地上都要顶着三四十度的高温和蚊虫叮咬。在情况紧张时,后方部队不能上来给咱们阵地供水时,就得等老天爷给咱们下雨喝了。前沿阵地的战斗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就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咱们连、咱们班光荣的完成了上级交给咱们的作战任务,胜利换防,回来咱们三连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千言万语写不完,不论牺牲的战友,还是活着的战友,在咱们的生命里,是永远不会忘记这段难忘的历史。

老哥,今天我就给你写到这,请你在九泉之下放心吧!

你的战友兄弟:徐光远  5月23日凌晨


   2016年8月,战友王洪林、袁祥林来到淄博,我和战友孙兆德、徐光远在淄博饭店与他们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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