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样研读《四季之美》（五上第七单元）

四季之景皆丰富，入于心者最动人

《四季之美》是清少纳言的一篇小文。

初读此文，心想不过尔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结构，语言似乎也无多少独特之处，仅仅是对夏夜萤火虫与秋天黄昏归鸦、大雁的描写，让人感受到自然之韵味。当然，若是从五年级学生的视角来用心阅读，可能有不一样的感觉和评价。

细读此文，慢慢咀嚼，一种简洁而生动的感觉缓缓从文字深处浮现出来——四季之景皆丰富，入于心者最动人。再丰富多彩的景致，如果不曾与心相遇，也就不及过眼云烟，几乎不被看见。文章的结构是简单的，四季的情趣却是独特的，生动，恬静，从容，和谐。如果，你感伤于四季轮回，脚步匆匆，静静读读这篇小文，可能就觉得，时光闲适，岁月静好。匆匆、蓬勃、凄清、凛冽，这一类令人伤筋动骨的强烈情感体验，都被这篇小文轻柔地一抚，隐遁远离了。

更神奇的是，作者营造的这份恬静，却是通过一个个动态的景致表现出来的。

春天里东方的黎明，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变化着，“泛着”“染上”“飘着”，轻盈的写意，悠然萌发的生命气息，生动着，但不激动。

夏天的夜晚，作者偏爱的，是那微光点点的萤火虫。“翩翩飞舞”“闪着朦胧的微光在飞行”，这生动而悄然的萤光，着实是夏夜最美好的馈赠。

秋日黄昏，归鸦点点，雁阵远逝；夜幕降临，风声不紧不慢，虫鸣不疾不徐，这种意境，会叫人慢慢陶醉。

冬日早晨，霜雪是洁白的，火盆是温暖的，“手捧着暖和的火盆穿过走廊时，那闲逸的心情和这寒冷的冬晨多么和谐啊”！唯一让人扫兴的，是寒气渐退的中午，火炭大多变成了白灰，不见了炭火的生动。

这样的文字背后，是一颗怎样恬静的心呢？

清少纳言（约966~约1025），清是姓，少纳言是她在宫中的官职。“清少纳言为肥后守清原元辅之女，有才学，与紫式部齐名。一条帝时，仕于皇后定子，甚受眷遇。皇后雪后顾左右曰：‘香炉峰之雪当如何？’少纳言即起搴帘，时人叹其敏捷……”（德川光国《大日本史》）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是日本随笔文学的开山之作，是她在皇宫中担任官职时写成的许多片段见闻和感想，共300篇，有用列举的方式描写事物的篇章，有女人独居的随笔，也有回忆。她说：“这本随笔本来只是在家闲居无聊的时候，把自己眼里看到、心里想到的事情记录下来的，并没有打算给什么人去看……”然而，清少纳言凭着自己敏锐而纤细的感觉，用文字留存了眼前掠过的一些美好的形象，营造了一个清纯诗意的世界，丝丝缕缕，星星点点，轻如涟漪，淡如微云，一如这篇《四季之美》。

教材选编的是卞立强先生的译文，语言优美，同时也见出雕琢的痕迹，用词讲究。这样的文字，是学生丰富语言积累和语言经验积累的好例子。

但是，不知道选编进教材的译文做了多大的改动，瑕疵还是有的。显然，清少纳言笔下的四季，韵味是一致的，那是一种氤氲着生命气息的，生动而恬静、从容的意境。我初读课文时，竟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份韵味，细读之后才慢慢品味出来。为什么呢？是译文在修饰性词语的运用上，用力稍稍过猛了，以致于有些词语直接破坏了这份美好的意境。比如，“夕阳斜照西山时，动人的是点点归鸦急急匆匆地朝窠里飞去。”“急急匆匆”一词，实在是弄巧成拙了。再比如，“落雪的早晨当然美，……也要生起熊熊的炭火。”“熊熊”一词，过于热烈了。

更早翻译《枕草子》的是周作人先生。周作人先生的译文，相比于卞立强先生的译文，真是朴素至极了。如果用作小学生丰富语言积累的“课文”，周作人先生的译文，的确不太适合。但是，周作人先生的译文，无论是题目，还是每一段的语言节奏和意境，通篇没有一点违和感。周作人先生译文的题目，是《四时的情趣》，“情趣”一词，是染着诗意的，而“四季之美”，相较就显得淡然无味。同样是描写归鸦的句子，周作人先生是这样译的：“夕阳很辉煌地照着，到了很接近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便三只一起，四只或两只一起的飞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这样的译文，与“课文”中的译文，韵味是截然不同的。

附周作人先生译《四时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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