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审计,活该成为医院的韭菜?
医药费75.9万,其中患者自费21.9万。
——这样的天价,在大多数患者看来,恐怕是“天经地义”的无奈。
然而前不久,安徽一家医院,碰上了一个懂行的、硬核的患者家属。
针对上述费用,患者家属自建审计模型,想要搞明白个所以然。
“我们将每日的治疗项目和费用做成面板数据,再通过R语言作图,发现其中的费用异常波动,再把这些异常的费用高峰,和与此同时的医疗项目进行对比……”
结果显示,医药费明显有猫腻,“多收了差不多十万元”!
患者将此举报到当地的医疗监管部门。
监管部门进一步调查发现,医院超额收费高达21.8万,比患者的审计数据,更令人怵目惊心。
为此,医院不得不把这些黑心钱吐出来,如数退还。
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处罚,至少未见报道。
这仅仅是某患者的个案吗?如此“敛黑钱”的医院,天晓得还有没有、还有多少?
不懂审计的你我,难道活该成为这类医院的韭菜?还是上医院前,先学会审计?
即使学会审计,天晓得还有还有什么其他的、更深的割韭菜套路……
这类情况,在世界各地都屡屡发生,堪称医疗界的陈疴。
德国学者尤格·布莱克针对于此,写下了《无效的医疗》一书,读之令人感慨良多。
书中指出,医疗服务和其他收费服务相比,具有明显的特殊性:
“很少有其他类型的服务,消费者带着身心的种种病痛,经常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医院和医生——或曰收费的商家——寄予极端强烈的渴求。”
“同时,双方往往有着‘全然一边倒’的信息不对称:从种种医疗手段,到相关药物,乃至自己的身体状况,患者往往一片茫然,而医生的每一句话,都令人无法质疑……”
前不久,西安一家医院的收费猫腻被曝光:
长期以来,某科室针对一种常见病,对几乎所有病人,都使用成本为40元的注射液。
患者为此交的医药费,比注射液的成本翻一倍都不止。
而事实上,这种病早就有了一种效果几乎完全一致的廉价替代药:
成本只有一元左右的某胶囊。
但医生一直不肯给患者开这种胶囊,不肯让患者的费用大幅减少。
因为那种高价的针剂面临被淘汰风险,为此,药厂的销售人员,和不少医生,私下达成协议:
开出该针剂的医生,可以拿到高达15%的回扣。
这就导致众多医生,对该针剂“情有独钟”。
甚至明知道20针就能治好病,最多25针就足够,却故意给患者多开十几针、几十针。
花更多钱、受更多罪的患者,哪里晓得其中的门道?
——相比之下,西安那家医院,恐怕还算有些良心的,毕竟药物是有效的。
更有不少医院和医生,经常给患者开很多根本不能治病、而且价格很高的“补药”。
“这样的药,或者披着药物外衣的营养品,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每天吃点,也许毫无益处,但也没啥害处。”
“不少慢性病,不做任何处理,也很可能会逐渐自愈。针对这样的患者,多开些既昂贵又无用的所谓药物,最适合不过。”
“一段时间后,患者自然恢复了,反而对乱开药、乱收费的医生感恩戴德。”
这是书中,对某些品行有亏、需要加引号的“医生”的心理活动刻画。
这也是一面犀利的镜子,照出了不少掩藏在白大褂之内的“鬼胎”和“心魔”。
“哪里盛行无效医疗,和形同讹诈的高额医药费,哪里往往就会有很多医闹。二者互为因果,形成一条荒诞的双螺旋。”
书中主要谈的是欧洲国家,但在我们的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
被医闹伤害的医生,有些是完全无辜的。
例如一位名叫陶勇的眼科医生,从医二十年,治愈了上万名患者,多次因艺术精湛而获奖。
但他被一个名叫崔振国的患者用刀砍伤,此后长期无法再度拿起手术刀。
调查表明,陶勇未曾乱收崔振国一分钱。
相反,还对眼疾严重、囊中羞涩的崔振国,减免了一些医疗费用。
但崔振国非但对陶勇不领情,而且疑神疑鬼,总怀疑陶勇坑害了自己。
他曾到陶勇所在的医院,大闹过好几次,要求赔钱。
2020年初,崔振国携带利器闯入陶勇的诊室,对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毫无防范的陶勇,下了毒手。
医闹崔振国受到法律惩办,沦为阶下囚。
但陶勇医生的双手,尤其是滴血流泪的内心,也许一辈子都难以平复如初……
此类悲剧,不知还有多少。
诚如书中所言,其中的症结,是医患之间,信任感的普遍缺失。
站在医闹崔振国的角度看,某种意义上,他和亲自对医疗费进行审计的患者家属,颇有类似心理:
怀疑自己受了医生坑害,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讨个说法。
崔建国不善于讲道理,可能还具有一些性格缺陷。他采取了极端做法,并且冤枉了好医生。
不得不承认,医院和医生,确实良莠不齐,而且经常“水很深”;
这导致一些患者先入为主地将医生当贼提防,处处充满恶猜;
或者,只要觉得治疗效果不够理想,就对医生反目成仇。
甚至将野蛮和暴力,当作“讨个说法”的手段。
医闹由此层出不穷,这也难免让更多医生,放弃了对患者的真心,索性将患者当作韭菜……
无论患者还是医生,在此怪圈面前都是输家。
化身“审计官”的患者,堪称发现问题作出警报的吹哨人;
恣意妄为的医闹,则像是医患关系发生病变的疮疤,充满恶臭。
二者都彰显出同一个问题:
患者求医,难道像开盲盒一样撞大运,遇到不良医生就活该被“收割”?
高达十万以上的超额收费,恐怕并非某个医生的个人行为,很可能涉及多人,乃至多个科室。
为什么这么多“白衣天使”,都集体沦落、沉默,甚至乐于参与分肥,无人捅破这个“脓疮”?
医院的上级监管者,难道在患者审计、举报之前,都对此一无所知吗?
甚至在患者审计出超额收费的重大问题,并进行举报后,监管者除了要求医院退款之外,还有没有进一步的处理?将来如何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书中对此慨叹道:
“在某些环境下,这些和患者权益息息相关的问题,都宛如‘天问’。”
也许那家被迫吐出超额收费的医院,和众多参与此事的医生,此刻依然充满庆幸:
“这次碰到硬茬子失了手,也没啥大不了。反正韭菜常有,但懂审计的韭菜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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