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大秦赋》,七问二月河
2020年12月1日,一部78集泱泱电视大剧《大秦赋》在大陆隆重首演,但随即就在全国范围引起了极其强烈的反响,认为“有益于还原历史真面目、有益于国家统一及稳定大业”的褒奖者有之,而指责该剧“为历史定案的暴秦涂脂抹粉、为千古罪人始皇帝翻案”的批评之声也不绝于耳地出现于网络上。笔者属于多年不看电视剧一族,自然无从了解其具体剧情,但在读了互联网上自媒体的若干评论文章后,却兀然联想起了一个曾经名声显赫、按班辈也应该是此剧李梦等5位编剧的先驱者或领路人——中国著名帝王剧与宫廷剧大师二月河先生。
2018年12月的某一天,发迹于上世纪末再辉煌于新时代、驰名华夏及海外的“帝国及国家主义小说”作家、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著名清史研究学者兼专家、国家特殊津贴享受者、中国“清宫剧帝王剧兼戏说历史历史正剧文艺思潮”开山祖及中国70后数代人心目中的文化精神偶像二月河(凌解放)先生终于停止了持之以恒多年的辛勤笔耕,不幸与世长辞了。
鉴于二月河先生系举国知名的公众人物因此无缘享受普通公民名誉权受特殊保护及生后不予追究任何责任的现代法律权利,故笔者很希望对二月河先生、清宫剧帝王剧现象及其巨大影响的利弊发表若干一己之见,既望以飨读者更期望引出抛砖引玉之效。
感恩当前思想言论的宽松环境,二月河先生辞世信息甫一传出,随即就在全国各类新闻媒体上掀起了褒贬各异的惊涛骇浪,互联网自媒体上甚至出现了大量与主旋律声音大相径庭的文章评论甚至严厉的批判质疑之音,典型者如朱大可先生的《帝国话语的复兴与泛滥》、秦晖先生的《二月河与他的帝王史观》以及《劝君慎读二月河》、《满清三百年,中国历史上最不自由的朝代》、《诗歌—劝君莫学二月河》、《为帝王唱赞歌的何止二月河》、《虚构出康乾盛世,二月河功不可没》、《二月河,欺骗了所有的人》及《歌颂乾隆盛世是可耻的》等等。平日颇爱凑凑文学热闹的笔者虽既非史学者更非清史专家,但也想借“时空穿越”特殊方式请教已在阴间奈何桥前待分配的二月河先生若干问题,以解自己的心头大惑:
一、无论在民国期间的史学界,还是在鲁迅、范文澜及吴晗等革命作家和历史学家的笔下,满清一朝在中国历史上都已被铁板钉钉地判定为“特别野蛮特别黑暗”的时代(鲁迅先生在生前还特别推荐过旧文《清代文字狱档》以抨击那些超级的文字狱悲剧;笔者年青时也在官方史学家范文澜编的《中国通史》中读到了当时有人因写“清风不识字,何必翻我书”诗句而不幸丢了脑袋,以及“一字颠倒一生颠倒”之类的恐怖话语),请问上述大牌学者对此段历史的记述与评价究竟是否属实?
二、满清铁骑侵入关内后疯狂实施的诸如“扬州十日”与“嘉定屠城”等血腥大屠杀民族悲剧以及“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等耸人听闻暴政史(清初中国人口剧减达千万),您在创作500万字“晚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及《乾隆皇帝》),倾心讴歌满清朝康熙、雍正及乾隆三大“爱民如子”明君圣帝的过程中,究竟是不慎遗忘了,还是为了控制书稿版面而不得不省略了?
三、在您一举成名之前,其实早已有各类史料详尽记载了康雍乾三代君主在“任性屠戮无辜、扼杀文化篡改历史、废除道统独尊君权、抵制科学及残暴奴役民众”措施手段方面“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大量恶行,典型者如康熙大帝第二代接班人雍正皇帝篡位登基后即亲手发明了“特务、屠刀和密札”三大统治法宝;而第三代接班人乾隆皇帝临朝后非但全面继承了祖辈父辈的衣钵,还亲力亲为地将延续百余年的文字狱恶行推到了巅峰之上,他下令强制收缴焚毁收藏于全国各地(包括民间的私人珍藏)的各种史书典籍、雇用无良文人删除、涂改或抽取其中所有涉及敏感的内容,纂修成了绝对“定于一尊”的伪《四库全书》;乾隆皇帝在其漫长的统治期内所发动的轰轰烈烈文字狱冤案数量竟史无前例地超过了160宗,被害者本人及株连的亲朋好友部属少则几十人多则万余人。请问二月河老师,这一幕幕极其野蛮无比血腥的专制恐怖史实您是没有读到,不甚了解,还是在笔耕不辍的忙忙碌碌中无意给遗忘了?
四、“中华脊梁”鲁迅先生“为了文字狱,使士子不敢治史,尤不敢言近代事”,以及历史学家吴晗在1949年之前发出过的“清人纂修四库而亡古书矣”等尖锐批判话语你难道也不知道?
五、在您那恢宏无比的历史文学作品以及随后由此衍生而出的各类清宫剧帝王剧中(知名者如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康熙大帝》、《雍正王朝》、《还珠格格》),康熙、雍正和乾隆三大帝王与麾下的满汉臣僚侍从、瑸妃宫女丫鬟、江湖侠客义士、文人墨客戏子(知识分子)甚至路边的平民百姓皆亲密无间,一派官民鱼水情深。请问这种“天下大和谐、满汉一家亲”的描写叙述的究竟是真实历史,还是您生花奇笔的虚构产品?假若先生认为情况属于前者,就请回答发生在康雍乾三朝期间的以下6个著名文字狱冤案与宫闱内斗诛杀案是否系真实的历史:
1. 康熙朝庄廷龙父子“修《明史》案”,父被掘墓开棺焚骨,子被囚致死,诛杀株连者一百人有余;
2. 康熙朝“《南山集》案”,案犯戴名世遭斩首,被戴引用文章观点的作者方孝标(已去世)遭戮尸,两家遭株连获刑者超过一百人;
3. 雍正朝“维民所止案”,案犯查嗣庭(福建主考官)因文字涉嫌影射“砍雍正皇帝的头”,而被捕后惨死于狱中;
4. 雍正以皇子之一的身份秘密勾结满族权臣隆科多、大将军年羹尧等伪造康熙诏书篡取了皇位,诛杀了数个皇兄皇弟及康熙帝近侍赵昌,之后再诛杀了前同谋者隆科多、年羹尧等;之后他还亲自动笔编撰了涂抹掩盖其“政变夺权史”的重要著作《大义觉迷录》诏令全国上下认真学习;
5. 乾隆朝“蔡显案”,案犯蔡显因感慨戴名世的作品《南山集》涉嫌为戴翻案而下狱后遭凌迟处死,亲朋好友遭株连者达数十人;
6. 乾隆朝“胡中藻案”,案犯时任内阁大学士,因所写诗句“一把新肠论浊清”涉嫌诋毁大清国被杀,亲属家人及学友遭株连者数十人;
六、您这些年在盘点囊中的巨额稿费及版税时(仅2006年即收获版税1200万元),内心深处有没有为自己年年月月亢奋炮制“含 毒文化产品”却赚得盆满钵满而产生过愧疚与不安?
七、倘若先生不能答复以上问题的真伪,笔者就只能以自己的纤弱之声努力不懈地呼吁,以阻遏二月河的惊涛骇浪余波的继续肆虐,以求让受您奇葩作品及大量派生影视产品严重熏陶感染而在几代青少年甚至中年人中已甚嚣尘上出现的“帝王将相、王侯豪富及侠士美女”畸形情结尽早终结,更祈求传统道德观是非观与现代价值观尽早重返华夏大地。请问,针对上述行为,您是否会从阴间穿越回来并委托律师起诉笔者“侵犯名誉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