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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了妈,崩溃就是常态

浪潮工作室 浪潮工作室 2020-04-05


对一个家庭来说,生孩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但对妈妈来说,这同时也是一场痛苦的折磨。


一个和自己免疫系统不相容的异体在体内寄居大半年,将你的肚子撑到无法行走、活生生将你的器官挤到移位,分娩那刻,更是血肉撕裂、摘胆剜心的鏖战。孩子诞生后,身体遗留下的种种创伤则需要漫长的时间休养。


在生育率、二胎率低迷的今天,大部分女性都是第一次当妈妈。刚刚生完孩子的她们,可能还沉浸在如释重负的喜悦之中,不知道前方还有更多更苦更累的在等着。


996难熬吧,做妈妈却是终身制007的活,而且这份苦差事,是从一开始,就重如千钧地压在了各位母亲柔弱的肩膀上。



肉体凡胎的磨练



许多妈妈在怀孕前可能会想,只要熬过十月怀胎,还有熬过各种并发症和无尽的妊娠反应地狱过后,就能得到解脱。


但其实,接近终点线的新晋妈妈们会发现,真正的磨难和考验,也许才刚刚开始。


2019年5月1日,日本埼玉县户田,一名女性在医院抱着她刚出生的女儿。今天是日本进入“令和”时代的第一天,第一批“令和”宝宝诞生


对大多数女性来说,她们在迎来新生命的同时,也即将迎来一生中可能经历的最剧烈疼痛[1]。分娩非常疼痛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但真正到了那一天,疼痛比她们事先估算的还要强烈许多。


阵痛上来的时候,深呼吸、翻身换姿势、掐自己这些所谓的小窍门统统不管用,只能咬着牙数着秒,等待这一波疼痛褪去。


2012年深圳某医院对收治的产妇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结果显示,在分娩前,自然分娩的产妇预估的疼痛平均值是3.8,而真实值则达到了4.63(满分5分代表无法忍受的剧痛)[2]。


而剖腹产的妈妈们也不好过,虽然术中的麻醉镇痛效果确切,但疼痛依然会在产后出现。她们乐观地预计疼痛值只有3.01,但实际值却依然达到了4.6[2]。


2019年4月20日,山西太原,20余名准爸爸使用“分娩体验仪”,模拟感受产妇分娩的阵痛


但相比起后面的考验,产后短时间的疼痛、出血都是小意思了。肉体凡胎的妈妈们,在产后依然要表现出超级英雄级别的意志和忍耐力。


长久地说,妊娠和分娩会损伤盆底肌力功能,严重的还可以导致尿便失禁、盆底器官脱垂等症状,这些毛病可以持续很久,甚至遗留到围绝经期[3]。


2010~2011年,广州某医院对产妇进行了回访检测,发现只有12.6%的妈妈们的盆底肌力是正常的。其中自然分娩的妈妈们的盆底肌力情况更糟糕,只有5%是正常的[4]。


2018年4月27日,广东东莞。凌晨3点,一位陪产师接到电话赶往医院陪产,缓解产妇宫缩带来的疼痛


“生孩子毁了女人的身体”,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但对于爱美的妈妈来说,妊娠纹和身材的变化真的是巨大的打击。


有调查发现,近八成的初产妇身上会留下皮肤弹力纤维断裂导致的妊娠纹,而且妈妈年纪越轻、妊娠纹的患病率就越高[5]。这是一种外表损毁性病变,可以引起皮肤永久的疤痕样变化[6]。


想要火速改善妊娠纹和恢复身材并非易事,就连女明星们也未必能够完成,就连一向“对自己够狠”的大S产后也明显发胖。


新妈妈们在与这些麻烦事斗争的同时,还要开始承担母亲的责任,开始哺育孩子。


婴儿的代谢需求大、但是胃容量又很小,所以需要频繁喂食。在母乳喂养的妈妈中,乳房疼痛、乳腺炎、乳头皲裂的问题非常普遍[7],但是不喂孩子就会饿就会哭闹,你还能怎么办?


日前参加某档真人秀节目,汪峰透露,章子怡说之前拍戏受过那么多伤的疼,都比不上涨奶的疼/ 新浪微博@稀土部队


更难受的是照料孩子导致的睡眠不足。婴儿的睡眠与成人不同,特点是24小时内有多个睡眠和唤醒期[8],换句话说,他们想醒就醒,想睡就睡。2007年一项针对婴儿的调查发现,一个月大的宝宝每晚平均要醒来2.61次,三个月时平均每晚醒来1.93次,6个月大的时候依然要每晚醒来1.85次[9]。


宝宝一晚醒来那么多次,夫妻中的谁要去照料?发表于2016年针对北京部分区的一项调查显示,就算是在妻子刚刚生完小孩的关键时刻,会参与孩子夜间照料的丈夫比例也只有13.2%[10]。


可以说,在生完孩子后很长一段时间,睡个完整的觉,对大多数妈妈都是一种奢望。



心理上的压力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妈妈们从怀孕起,就要开始承受心理上的高压。2011年~2015年,浙江省某妇幼保健院的调查显示,分别有36.6%、48.9%的孕妇在产前出现焦虑或抑郁症状[11]。


2019年4月20日,南京,一位怀孕的母亲用手轻轻抚慰胎儿


除了单纯对妊娠和分娩的恐惧外,妈妈们的压力还来自于对分娩结果的担忧。据《柳叶刀》杂志报道,2015年中国孕妇的死产率是3.55%,在全球排名第五[12]。妈妈们要为孩子是不是能够健康出生而焦虑,等孩子呱呱坠地,一切尘埃落定了,但妈妈们的心理压力依然不会轻易消失。


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产后抑郁症”并不是矫情的无病呻吟,但这种问题依然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2013年的一项分析表明,中国女性的产后抑郁症患病率平均为14.7%,而且发病率逐年增加。另外,经济发展较落后的地区,产妇们的精神状况则越需要更多的关注[13]。


产后抑郁症并没有什么预兆。它可以忽然发病,持续时间往往在2周以上,严重者甚至可以持续一两年,症状也更加严重。紧张、疑虑、恐慌的负面情绪席卷而来时,妈妈们很可能作出哭泣、愤怒、离家出走的反应[14]。


2015年8月23日,陕西西安,西安一25岁女子坠楼亡,疑患产后抑郁症


即使是养尊处优的明星们,也很难避免产后抑郁的折磨。近来袁咏仪在综艺节目上提到了自己产后抑郁的经历,说自己有一段时间内对什么都不满意,看到妈妈去买菜觉得很辛苦就莫名其妙大哭,丈夫张智霖多说一句话,她便又是大哭一场,每天在哭泣中度过。


张嘉倪说自己第一次生孩子后情绪极为低落,动不动就跟丈夫吵架;秦海璐自曝最严重的时候抱着孩子在床上哭,感觉两母子被抛弃了。


著名演员夫妻赵丽颖和冯绍峰近日欢喜得子,网上却频频传出赵丽颖产后抑郁的消息  / 新浪微博@冯绍峰


另外,虽然产后抑郁症很少会发展成精神病,但它却会增加妈妈们自杀及杀婴的风险,这是此病最可怕的并发症[14]。


2011年~2012年,研究人员在重庆三所医院调查了两百多位分娩后的女性, 结果发现,有11.74%的人承认在产后有过自杀的想法。而对于那些患有产后抑郁症的妈妈来说,她们产后的自杀倾向更是严重,甚至达到了40%[15]。


很多夫妻有与公公婆婆同住的习惯,在中国的传统家庭关系中,儿媳通常是顺从、忍耐的角色。年长的公婆享受着绝对的话语权威,但他们的知识和经验却并不一定是对的。


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年轻女性可能会对老一辈的话语权提出质疑和挑战,加上日常生活中少不了的摩擦和矛盾,随之导致的更复杂、相互冲突的人际关系,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抑郁症状[15]。缺乏来自伴侣家人的支持,也是产后抑郁症的高危因素[16]。


就拿坐月子来说,如果你知道传统坐月子的种种陋习(比如禁止每天洗澡、禁止开窗通风),却又和公婆顶撞,那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白眼和争吵。可谁能体谅你的心情呢?



事业上的惩罚



等你做好准备重返职场,你会发现世界仿佛又变了样。


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很高,在生完孩子后,很多人会重新投入职场。2012年的对比调查显示,在日本,如果两夫妻都受过高等教育、家里有学龄前儿童的话,那么只有45%的妻子会继续工作。而在中国,相同的条件下,产后继续工作的妈妈的比例是90%[17]。


2018年5月10日,安徽淮南市某医院,一名还有几天就到预产期的“准妈妈”护士在工作


近十几年来,虽然中国女性获得教育的机会大幅增加,但男女之间的收入差却没有因此缩小,反而一直在扩大[18]。


在很多国家,经济学家们观察到了一个名为“母亲惩罚”的现象:生育有幼童的女性别说跟男性比了,她们的收入就是跟没有生孩子的女性比起来,都要少5~20%[19]。


在中国也不例外。


2018年发表的一项研究以中国某家雇员人数超过两万人的巨头公司为调查对象,收集了该公司过去十几年的员工信息及收入状况,分析了男女员工职业发展上的不同命运。在刚刚入职的时候,男女员工的收入基本是没有区别的,但当女性员工成为妈妈后,她和男性员工收入的差距就猛地被拉开了[18]。


2018年8月21日,杭州某公司为女性开设招聘会,办公室随处可见玩耍的孩子。因为公司做的是家庭育儿APP,所以特别欢迎婚育期女性


2012年颁布的新规将中国女性的产假延长到了98天,另外还规定有哺乳假、专用哺乳室等福利,但很显然,这些好处并不是白给的。麻省理工大学的一项经典研究认为,这种政策强制性的产妇福利,最后只会辗转一遍,把成本又从女性员工那里变相讨回来[20]。


除了收入的减少外,当了妈妈的女性员工还要面临各种麻烦和选择。坚持母乳哺乳的妈妈们,要每天“背奶”,在上班时间抽空挤奶、包装好留着回家给孩子喝。影响专业形象这种小事已经来不及考虑了,更大的问题在于,尽管立法支持工作场所母乳喂养,但实际效果却很不确定[21]。


2018年7月31日,河南郑州,哺乳室中的婴儿探出头来。如今职场上出现了背奶妈妈,她们生育后因工作不能在家做全职妈妈,利用工作间隙存储母乳,晚上背回家给宝宝当第二天“口粮”的职业女性


2014年上海一项调查显示,在一百多位产后坚持母乳喂养的婴儿妈妈中,只有19.8%的人所在的工作单位有专门哺乳的房间[22]。不少人需要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在更衣室甚至是厕所挤奶。


下班时间到了,为了晋升机会自愿加班的人留下,家里有孩子的妈妈们不能留。她们要赶着回家,开始另一份工作,兼任厨子、清洁工、保姆的角色。工作实在没有完成,甚至还要哄孩子入睡了再熬夜苦战。


2019年03月04日,浙江金华市民广场,一群全职妈妈纷纷带着各自的宝宝前来户外扎堆晒太阳


妈妈们牺牲了事业上的发展,将有限的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了家庭中。但很遗憾的是,这些努力常常因为是无偿劳动而被忽略甚至是轻视。


我们一年只用一天来庆祝母亲节,但以上的种种付出和牺牲,妈妈们却是每天都在做。


本文文献引用与科学性,已经过 秋慕小(清华大学生物医学工程 )、郑一昕(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实验医学)审核。




[1]朱桐梅; 赵晓华 常用分娩镇痛方法的调查与临床效果分析. 现代医药卫生 2019, 35, 1044–1046.

[2]侯晓玲 自然分娩与剖宫产分娩疼痛预估值与真实值的调查与对比. 中国护理研究 2014, 9, 1061–1062.

[3]Handa, V. L.; Blomquist, J. L.; Knoepp, L. R.; Hoskey, K. A.; McDermott, K. C.; Muñoz, A. Pelvic Floor Disorders 5-10 Years After Vaginal or Cesarean Childbirth. Abstr. Pap. Am. Chem. Soc. 2008, 236, doi:10.1097/AOG.0b013e3182267f2f.Pelvic.

[4]冼海燕;袁瑷芹;陈丽琼;韩丽琼;刘桂英 产后妇女500例盆底肌力情况统计及康复治疗效果分析_. 广东医学 2011, 32, 2810–2812.

[5]J-orh, R.; Titapant, V.; Chuenwattana, P.; Tontisirin, P. Prevalence and associate factors for striae gravidarum. J. Med. Assoc. Thail. 2008, 91, 445–451.

[6]李静; 陈维雅; 蔡育银 初产妇腹部妊娠纹的影响因素调查分析. 上海护理 2018, 32–35.

[7]Xu, F.; Qiu, L.; Binns, C. W.; Liu, X. Breastfeeding in China: A review. Int. Breastfeed. J. 2009, 4, 1–15, doi:10.1186/1746-4358-4-6.

[8]Thomas, K. A.; Foreman, S. W. Infant sleep and feeding pattern: Effects on maternal sleep. J. Midwifery Women’s Heal. 2005, 50, 399–404, doi:10.1016/j.jmwh.2005.04.010.

[9]Yang, C. L.; Yu, C. H.; Chen, C. H.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the postpartum sleep quality scale. J. Nurs. Res. 2013, 21, 148–154, doi:10.1097/jnr.0b013e3182921f80.

[10]李洁; 刘婧 丈夫参与对妇女产褥期恢复与家庭关系的影响. 妇女研究论丛 2016, 2, 24–39.

[11]Zhang, Y.; Muyiduli, X.; Wang, S.; Jiang, W.; Wu, J.; Li, M.; Mo, M.; Jiang, S.; Wang, Z.; Shao, B.; Shen, Y.; Yu, Y. Prevalence and relevant factors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among pregnant women in a cohort study from south-east China. J. Reprod. Infant Psychol. 2018, 36, 519–529, doi:10.1080/02646838.2018.1492098.

[12]Chen, D.; Cui, S.; Liu, C.; Qi, H.; Zhong, N. Stillbirth in China. Lancet 2016, 387, 1995–1996, doi:10.1016/s0140-6736(16)30461-5.

[13]Mu, T. Y.; Li, Y. H.; Pan, H. F.; Zhang, L.; Zha, D. H.; Zhang, C. L.; Xu, R. X. Postpartum depressive mood (PDM) among Chinese women: a meta-analysis. Arch. Womens. Ment. Health 2019, 22, 279–287, doi:10.1007/s00737-018-08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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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Shi, P.; Ren, H.; Li, H.; Dai, Q. Maternal depression and suicide at immediate prenatal and early postpartum periods and psychosocial risk factors. Psychiatry Res. 2018, 261, 298–306, doi:10.1016/j.psychres.2017.12.085.

[16]Chi, X.; Zhang, P.; Wu, H.; Wang, J. Screening for postpartum depression and associated factors among women in China: A cross-sectional study. Front. Psychol. 2016, 7, 1–8, doi:10.3389/fpsyg.2016.01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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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en, Y.; Zhang, H.; Zhou, L.-A. Motherhood and Gender Wage Differentials Within the Firm: Evidence From China. SSRN Electron. J. 2018, 1–56, doi:10.2139/ssrn.3214432.

[19]Yu, J.; Xie, Y. Motherhood Penalties and Living Arrangements in China. J. Marriage Fam. 2018, 80, 1067–1086, doi:10.1111/jomf.12496.

[20]Gruber, J. The Incidence of Mandated Maternity Benefits. Am. Econ. Rev. 1994, 84, 622–641.

[21]张新慧; 伍东红 工作场所母乳喂养支持研究进展. 中国公共卫生 2018, 34, 1438–1441, doi:10.11847/zgggws1118121.

[22]王慧; 谢静宜 上海闵行两社区婴儿母亲母乳喂养的家庭及返岗后工作场所支持状况研究. 中国妇幼保健 2014, 36, 6085–6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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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邱小奕

图片编辑 | 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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