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青青随笔 | 无花果轶事

匡洁 青青子衿j 2022-09-25


 

我与无花果结缘晚,照说缘浅才是,但,非但不浅,反倒深。
 
两年前,去云南参加“感觉体验工作坊”。结束后听坊间同学推荐,去了喜洲古镇,回程又在大理古镇住两晚。
 
小镇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不时遇到头上有彩饰的瑶族还是彝族女人,或缠着黑色头帕的男人,挑着担或㧟着篮,篮里是红或绿的果子,比核桃略大,纺锤形。果子被精心地一层层码着,见你看她/他的篮,他们通常会停了脚歇了担,一个“地摊经济”就地形成了。
 
摊主用生涩的普通话提醒你慢慢拿,看好哪一个拿起来,不可满篮翻。只因果子的皮太薄了,入口软软地如同果肉。这便是无花果,不管红皮绿皮,咬开一个都是红红一兜籽,又糯又甜


以前是不是吃过它?也许有,也许没有,总之没印象。这趟云南之旅才让我真的认识了无花果,并一见钟情。那一道吃了一路它,每次买10块钱的,吃完遇到再买。有时候没看到想吃的饭,多吃几个便当了正餐。


回来后查了下无花果资料,发现它哪哪儿都是宝,不只是果,叶也是。于是起意要种一棵。淘宝上找了卖家,好长时间没发货。店家说,天还冷,要等气温回升。
 
及至春回大地,我的果树也到了,直直的一根棍子,没有任何表现让它不同于一根普通的棍子,对,只有一点标记,就是它的一端有根须。
 
花缸是从前有的,种了蒜苗。彼时蒜苗已吃完,土也备好了,就把这个有根的“棍子”埋进缸里。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院里的树们比赛似的个个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而我阳台上的无花果“棍子”还是一根棍子……无有它法,唯等待而已。
 
往往,人看不见某种东西,不一定真没有,只是被自己的心障遮了眼。自打认识无花果并且钟情于它后,那道障就移开了。这才看到我们的城市其实是不少无花果树的,虽不是官方绿化所植,一般的居民院里都有几棵,就连我自己小区原来也是有的,以往竟视而不见。附近街道边的小区也有几棵无花果,还是比较大棵的树,美美的一树浓阴,枝条远远地伸出栏杆到街道上来了。忽然兴起,不知能不能插活?


有天去街口买菜,带了枝剪过去,回来时剪下一条耷拉到人行道上很低的枝条,按常理,这些枝会被绿化部门清理的。回来把一条长枝截为几段,直接扦插了四小盆。能不能活我不知道,甚至也没多少期待,只是记得浇浇水。过了多久?半月还是一周?几盆小无花果枝条竟先后发芽儿了,让我喜出望外,知道原来它是那么低调,无花有果不说,还一副随遇而安的好性情。
 
再看花缸中的无花果树,竟还是一根棍棍,干干的了无生机。小心地在靠根部的地方指甲划一下,也不见青色了,看来已死,决定次日清掉种点别的。
 
转天早上,先看望了小无花果苗们,给它们喂点水。才狠下心准备清理这棵买来的无花果树,就在要拔的时候,忽然觉得它有点不同,怎么回事?我上上下下打量它几通后,终于确切知道:它发芽儿了。是的,它赶在我要清理的这一刻,发芽儿了。
 
盯着它鼓起的一个小小芽孢儿,实在让我吃惊,满心感叹造物的神奇。万物有灵,它也不例外,这棵无花果“棍棍”竟然读了我的心,知道我已没耐心仍然让它以一根棍棍的样儿继续霸占着花缸了,于是,它不知怎样一夜铆足了劲儿,赶在早上,太阳升起的当口,终于在枝头秀出一个芽儿,让我明白,它不是一根“棍棍”,它是一棵真正的无花果树,它会给我结出甜蜜的果实。想到这棵无花果小树一夜的忐忑和努力,我欣喜之余更心疼起它来…..
 


回头还说几棵扦插的小树,其中一盆当年就挂了果,当然没长大。今年开春后几棵小无花果树一棵赛一棵地青枝绿叶,生机蓬勃,并且同时挂果了。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季节变换,阳台上的阳光日少一日,终于有一天全天不见太阳了。“万物生长靠太阳”,这话不是常识,而是真理。小无花果树们随着阳光的退隐,精神头儿一天不如一天,叶子开始出问题,被一种能结网的小生物入侵了。发现后用稀释的酵素喷洒,还挺有效的,但忘记几天就又落叶了。
 
直到有天去小区绿地埋厨余,看见外面的无花果已结的如核桃大了,而我的果才蚕豆大,心下惭愧,树就是树,不能这么委屈它们,必须把无花果树种回土地上。
 
这时的疫情管控已开始松动,我也因团队内部问题暂时回归,机缘巧合与博爱县一个荒弃多年的古村落一见如故,从第一次进山到如今,不足两月间已8次往返。其中的两次,我与伙伴红果精心选了地点,把4盆小无花果树先后移栽到村里。
 
但是,我忘记了我还不是这里的主人,猪猪才是。附近村的农民在这个空村散养了黑猪,我们几次前来,它们都挺友好,夜里为我们巡营,白天替我们处理厨余。只是这几棵空降到村里的小无花果树没受它们待见,栽上不久即全军覆没。


家里仅剩一棵大的,未敢再往村里移,但,它似乎已等不及村子易主,一副病恹恹朝不保夕的样子,任怎么伺候就是不领情。便动念先移到院里挽救过来,等时机成熟再移栽到村里。
 
念头起了,机缘随到。今天是6月9日,一个正着倒着都“顺”的日子,清晨醒来,闻到窗外湿润的空气,撩开窗帘一看,虽没雨地皮却是湿的,显然随风潜入了一场小小的夜雨。查了天气,明天虽没雨,接下去两天都有雨,好的不能再好的移树时机。
 
来到阳台上,和小树打了招呼,要送它沐浴阳光。然后就动作起来,先把根部周围的土松了,花盆放倒,用小䦆头尖的一头,沿花缸边慢慢把土一下下刨出来,刨的差不多了手握根部慢慢晃动,到底只是缸,根扎不了太深,小树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花缸里的土黑润松软,可见没有薄待它。塑料袋装上树根,又带上大半袋“老娘土”,家这头的事就妥了。
 
院里静悄悄,来到西南角的“百草园”,选了一块阳光好土层中没太多建筑垃圾的地方,挖下去,雨下的少,只薄薄湿了个地皮,那也难得了,赶走了干旱的燥气。树坑挖好,放了些老娘土当“褥子”,无花果树入了坑,慢慢封土,封到一多半时把带来的一瓶水给树浇上,然后封到地平,又划拉些干树叶子覆盖在表面,减少水的蒸发。

 
最后在树的一边挖了个小小“蓄水池”,明后天下雨,有这个小坑能给它多存下一些雨水。一切停当后打量小树,分明感到它也在看我。我和它说先在这里住下,以后有好地方再移它到一个安稳之地。
 
树是不喜挪来挪去的,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但这棵能与我心谈的小树想必是明白我的苦衷的。城里的树太可怜了,忍受光污染、噪声、灰尘、废气不说,还有不知未来的凄惶。
 
我每次带厨余照顾小区的树们,心下都是怜惜的。山野田园的树,扎根大地、扎根自然,是有根基的,只须阳光雨露,树便一日茁壮一日。而城里的树却没有根基,为何?树大都傍着建筑生长,鲜有例外。
 
一座座高楼大厦,今天看来庞然大物、坚不可摧,其实它是没根基没底气的。从建成之日起,只会一日衰败一日,年久日深,终有报废的一天。因组合它的每一物件——水泥、钢筋、管道、设备等都是有年限的。如今我们只知“开发”,不停地盖、盖、盖,房产公司鼓了腰包走了人,这些庞然大物终了的一天谁为它们善后呢?那是比盖还要复杂还要花钱还要困难得多的一件事。把难题一扔了之,让后代为拆除废楼买单吗?他们即便有心也无力为之,他们已然在面对一个过度老龄化的社会难题了。


那个时候城市的树们无论已长成多么美轮美奂的大树,从废楼坠落的建材要比水火还无情,它们可能被砸的缺头断臂,或者更糟,整体被埋。彼时情景也许我看不到,但,那是以现在的目光能够穿透的未来。
 
小无花果树好像读懂了我心思,枝头零落的叶子在微风中摇动了一下,它同意了我将它再次迁居。我救不了很多树,也只好以一当十、十当百万,权且把这一棵安置好,聊以自慰。
 
无花果树最是朴实无华,没有艳丽的花朵傲世,但它果实甜蜜,树形美观、浓阴匝地,生长任一方都是生命的陪伴和护佑。望有一天这棵小树能够生长在青山畔农舍旁,树荫下一几一凳一茶,陪我观山岚轻扬,云卷云舒。
 
2020年6月9日 周二 13:35

              文 & 编 & 图  匡洁(桑青青)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延伸阅读
青青随笔 | 晚春夕山下,半月照归人——山居散记(三)
青青随笔 | 晚春夕山下,半月照归人——山居散记(二)
青青随笔 | 晚春夕山下,半月照归人——山居散记(一)
又石铭 | 端阳佳节话香袋

                       欢迎关注“青青子衿j”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