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印学者：若无 “亚洲北约”，“四国集团”就是遏制中国的最后希望
导言
如何把声势大于实质的美日印澳四国集团真正做实？印外长苏杰生之子德鲁瓦和美布鲁金斯学会印度项目主任坦维·马丹4月发表的重磅文章提出了清晰思路——只有在军事安全、经济贸易、科学技术等领域全面合围中国，四国集团才能名副其实。两位作者甚至露骨指出，在“亚洲版北约”难以成形的背景下，四国集团才是应对中国崛起的最佳“反制联盟”——如果四国集团失败就会产生一个“充满领土不安全、经济胁迫、弱势国际组织、威权技术”的世界。尽管两位作者均为民间智库人士，但由于他们的特殊身份，这篇文章也具有明确的政策信号意义——印度大概率已偏离莫迪2018年在香格里拉对话会上采取的协调折衷立场：一方面趋炎附势，明确附和并践行美日澳的既定反华议程；另一方面变本加厉，试图反过来向美日澳兜售更具“印度特色”的反华议程。南亚研究小组特编译此文供批判参考，以期读者对印度的对华对美政策有更冷静客观的认识。
四国集团行动背后的逻辑再清晰不过：当前，中国正以更加自信而进取的姿态向印太地区，乃至全世界扩张影响力。目前看，印太地区既有的国际联盟和多边机构难以应对“中国扩张”，而域内国家内政形势也阻碍“亚洲版北约”成型。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四国集团应运而生。随着成员国日益发现自身对华利益冲突，四国集团已成为一种能够重塑印太地区力量平衡的灵活多边伙伴关系——它能够提供现行格局的替代方案，并迫使中国改变既定战略。拜登政府就已将其地区战略押宝在四国集团上。
然而，随着四国集团日益打响知名度，公众对其期望也随之上升。无论其成员国，还是其他合作伙伴都迫切指望四国集团在一系列棘手问题上有所作为：例如，应对“中国的领土修正主义”，以及反制“中国滥用经济相互依存关系”和防范“中国改写国际准则”。为实现这些期望，四国集团需要深化现有安全合作、经济伙伴关系和多边协调。如果四国集团获得成功，正如其领导人所承诺的那样，该组织可以确保一个“自由、开放、包容和有弹性的印太”。然而，如果失败，就会出现一个充满领土不安全、经济胁迫、弱势国际组织、威权技术的世界。
一、四国集团的崛起
四国集团过去曾充满争议。四国第一次合作始于2004年协调印度洋海啸后的救灾工作，这场灾难夺去20多万人的生命。2007年，四国在马尼拉举行会议，正式宣告四国集团成立，并与新加坡一道在孟加拉湾举行进行大型海军演习。然而，四国集团热度数月内就开始消退。澳大利亚2008年首先向中国领导人保证不再举行四国会议，同时其他成员国领导人也开始对这一机制表示迟疑。可见，当时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成员国都优先寻求与中国合作。
随着美、日、印、澳各自对华关系几年内均坠入低谷，各国战略考量才逐渐发生变化。美对华打起贸易和技术战；中日在钓鱼岛问题上紧张关系加剧；澳大利亚声称中国“干涉”内政；中印军队发生数次边境对峙。在中印方面，中国2017年在洞朗修建公路“引发中印关系危机”，这也使四国集团在被搁置多年后，重回公众视野。2017年11月，四国恢复组织会谈，随后即签订一系列双边和三边协定，同时各级别对话和军事演习也被提上日程。
美国方面，拜登政府热情欢迎四国集团回归。在新政府上任后一月内，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随即组织四国集团外长会议，并利用该平台讨论域内重大问题，包括中国、缅甸政变、人道主义援助和网络安全。四国集团的定期接触也推动了双边和三边合作，包括与四国集团外的伙伴合作。例如，澳大利亚、日本和美国协调共建基础设施融资方式；而澳大利亚、印度和日本则共同关注供应链弹性；印度和日本2020年10月签署了包括澳美在内的五眼情报联盟（Five Eyes intelligence alliance）发布的关于数字加密的声明。
四国集团还针对具体问题与更多伙伴国进行协商。在疫情肆虐之际，四国集团成员国加上新西兰、韩国和越南，定期举行会议，共同协商疫苗研发、国际旅行限制及其他公共卫生政策。四国集团，加上巴西、以色列和韩国也举行了一次更高级别的会议，讨论医疗合作、经济复苏和旅行协议等问题。此外，英国政府提议十个民主国家组成联盟就5G技术方面开展合作，其中也包括美日印澳。四国也同为“全球人工智能伙伴关系”（Global Partnership 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创始成员。该倡议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为基地，旨在促进人工智能的负责任和民主化应用。
最后，四国集团在国防和安全问题上广泛合作。已延续多年的马拉巴尔海军演习尽管名义上只是印美双边海军事务，但事实上已成为四国集团安全伙伴关系的核心内容，其成员国的参与程度早已超出单纯军事演习。例如，四国集团在2019年11月进行了联合反恐推演，并于次月召开网络专家会议。
这些萌芽阶段的安全关系建立在不断发展的两军关系之上。例如，美印近期就安全通信和地理空间信息共享达成一项协议，还于2019年启动了新一轮两栖军事演习。再如，日澳将敲定一项协议，允许军队在对方领土上活动。还有，印日近日进行了首次双边空中和地面演习。最后，印澳签署了一项新的后勤协议，定期共享航运和海事数据。上述活动基础是四国集团成员签署的基本防务协定，以及定期举行的双边对话和军事演习。虽然实际利益在短期内难以体现，但这些事态发展意味着，自2004年共同协调海啸灾后处置以来，四国集团共同应对域内事件能力已大幅提升。
四国集团的军事合作并不限于成员国。2019年，为表明对开放海上航道的共同承诺，美日印与菲律宾海军在南中国海进行了一次“集体航行”。2021年初，四国集团成员国携手加拿大共同举行反潜演习，尔后又与法国在东印度洋举行了另一场海军演习。美澳日还与韩国举行了联合军演。四国集团正更加积极地观察其他国家的双边军事演习，并参加彼此主办的多边军事演习。
此外，最近举行的四国集团峰会不仅为不同的军事、外交和经济活动提供了新方向，还扩大集团议程，纳入其他优先事项——包括协调设立关于新冠肺炎疫苗、关键和新兴技术、气候变化的工作组。
二、新日程
虽然四国集团已取得显著进展，但它面临的真正考验在于——能否在今后几年中塑造印太地区的未来。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强硬姿态”意味着，四国均可能在一系列复杂问题上承压，包括海上安全、疫苗分销、弹性供应链和技术标准。如果四国集团不愿让外界的高期望落空，就必须认真考虑扩大和深化伙伴关系，但同时也要考虑量力而行，避免“吃太多，嚼不烂”。
一个可行路径就是深化成员间的安全合作。过去，美国曾建议召开成员国防长或国家安全顾问会议，以协调各国国防安全政策。目前，四国集团成员国之间已两两分别举行“双边外长防长2+2会议”，因此进一步扩大规模不会面临很大阻碍。此外，常规演习和少受剧本约束的“突击演习”将有助于提高军事互操作性。上述低调活动，可能有助于缓解非四国集团伙伴国关于军事对抗和集团排斥的关切，甚至可能鼓励他们共同加入。
诸如定期军事演习的常规接触也为其他形式的安全合作奠定基础。合作范式包括规划南海冲突可能出现的场景，为各国建立可发挥各自优势的军事分工等。四国集团成员国还可以在军事、网络、太空等领域共享或联合开发新技术。虽然美国已与澳大利亚、印度、日本建立并保持良好的技术合作关系，但后三者之间的合作仍较为有限。
四国集团还需要将其议程进一步扩展到外交和国防之外。也就是说，成员国可围绕贸易、金融、敏感部门的外国投资、商业技术和信息安全等问题进行更密切的磋商。这将有助于提高韧性，并抵御“中国的安防渗透、虚假信息、经济胁迫”。四国集团新成立的三个工作组无疑是良好的开端，但诸多工作仍有待完成。考虑到非政府实体在制定政策和标准方面的重大作用，引入非政府实体，如行业团体、专家和独立监管机构将是合乎逻辑的举措。
最后，四国集团需要帮助第三国加强战略、经济和政治韧性，以应对中国“近期表现出的强硬姿态”。四国集团可以帮助弱势国家建立新的治理和防御能力，提供中国发展援助和技术的替代方案，分享网络安全和公共财政等领域的“最佳实践经验”，并与那些面临“中国压力”的国家紧紧站在一起。
四国集团的疫苗计划将是一次测试。如果该计划成功实施，将有助于四国集团展示其在实际和理论层面代替中国“霸权”的能力。为此，四国集团需要在联合国以及二十国集团等多边机构内进行更有效的协调，同时尽一切可能聚拢其他志同道合的伙伴国。
三、四国集团合作的风险
四国集团面临的一个风险是成员国在过多目标中迷失方向，从而在面对中国崛起时失去维持有利权力均势的重心。目前，扩大协商和对话范围可能会使成员国日程紊乱、目标混乱。四国集团还需要向非成员伙伴国保证，该机制并非排他性的，而是欢迎开放合作。四国集团应强调它的目的不是对小国指手画脚，而是通过加强所谓“反制联盟”塑造中国的行为，并通过增强弱势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选择以增强区域整体韧性。
另一个风险是四国集团的内部猜忌——各个国家都对其他三国建立合作伙伴关系的能力和意愿抱有担忧。例如，有人质疑美国维持离岸平衡和印太地区经济领导地位是否能够持久。再如，有人则担忧日本长期奉行的和平主义和人口状况。此外，有分析人士质疑印度的经济军事能力、印度传统对美及其盟国持有的保留态度，以及印度在价值观上的一致性。还有人担心，澳大利亚对华经济依赖恐限制其对抗中国的能力。另一个问题是保护主义抬头，可能将各国引入经济民族主义的恶性循环。
在全世界对中国的强势态度习以为常的时代，四国集团代表了印太地区建立成功平衡联盟的最大希望。如果四国集团不能履行这一作用，区域安全、可持续经济发展、技术标准、治理规范和国际机构或将遭受重大挫折。期望与风险并存：一个竞争愈发激烈的时代需要一个雄心勃勃但同时现实可靠的地缘政治合作平台，而四国集团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不二选择。
本文编译自《Foreign Affairs》网站2021年4月15日文章
原文标题为 How the Quad Can Match the Hype, It’s the BestHope for Balancing China in the Indo-Pacif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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