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从近来印度频发的大批达利特人公开放弃印度教信仰、改宗佛教的事件入手，揭示了印度社会中种姓歧视仍无处不在的现状。种姓制度是印度最广为人知的“标签”之一。近代以来，印度涌现出了许多改革种姓制度的社会运动，独立后印度政府也出台了多项针对性政策。然而种姓制度在今日印度社会仍非常强大的事实，提醒人们要正视这一制度对现代社会的适应性。以印人党来说，虽然印人党公开宣称自己反对种姓歧视，并确认佛教也属于“印度宗教”，但本文所揭示出的印人党对达利特人追求平等运动的矛盾态度，凸显了种姓压迫仍是印度社会秩序底层逻辑的现实。南亚研究小组特此编译本文，供各位读者批判参考。
最近，印度达利特人大规模皈依佛教的新闻再次凸显了这个人口约2亿的传统印度教种姓制度底层群体的恐惧和失望。“我们拒绝再受到惩罚。”34岁的拉姆吉·拉尔（Ramji Lal）说，他于10月5日参加了在新德里举行的皈依活动。据组织者称，拉尔是约8000名执意离开印度教的人群中的一员。这种皈依是被视为“贱民”（不可接触者）的达利特人的抗议，因为血统，他们经常受到排斥和虐待。
10月14日，在南部的卡纳塔克邦，100多名达利特男女也进行了皈依活动，他们将印度教神明的画像扔进克里希纳河，以表示放弃印度教信仰。
皈依佛教对达利特人来说并不新鲜。事实上，本次卡纳塔克邦的公开皈依活动是在社会改革家比姆拉奥·拉姆齐·安贝徳卡尔(B.
R. Ambedkar) 1956年公开皈依佛教的周年纪念日举行的，安贝德卡尔的改宗在几代人之后仍然具有深远影响。在皈依佛教前20年的一次演讲中，安贝徳卡尔曾经谈到：“如果你继续留在印度教内，你就无法获得比奴隶更高的地位。”
据当地媒体报道，在2013年古吉拉特邦的一次皈依活动中有约6万人同时放弃了印度教信仰。在莫迪政府大肆宣扬印度教民族主义的背景下，达利特人的改宗趋势越来越受人关注，并引发了人们对印人党（BJP）人权纪录的进一步质疑，虽然印人党一再否认，但该党已经因涉嫌歧视穆斯林而受到众多批评与指控。印人党内部似乎对这种皈依活动的看法不一，但10月5日在首都举行的活动之后，议员Manoj
Tiwari在推特上指责该活动具有“反印度教”特质，并攻击一名德里立法委员和印度平民党（Aam
Aadmi Party，一下简称AAP）的部长出席该活动。德里印人党主席敦促执掌首都辖区政府的平民党解雇部长拉津德·帕尔·高塔姆（Rajendra
Pal Gautam），理由是高塔姆试图煽动不同群体之间的紧张关系并利用宗教传播仇恨。此后不久高塔姆就辞职了。新德里的皈依活动由Mission
Jai Bheem组织，这是一个由高塔姆创立的非营利组织，该组织的宗旨是在印度建立一个无种姓制度的平等社会。MissionJai
Bheem组织全国秘书长伊希瓦·辛格（Ishwar
Singh）称，针对达利特人的仇恨迫使他们离开印度教，“至少有8000名达利特人选择皈依佛教，难道这还不足以体现出我们有多痛苦吗？”辛格认为，现任政府领导下的印度宗教两极分化迫使长期被压迫的达利特群体采取激进行动来要求权利和自由。虽然种姓制度在印度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但辛格和其他人认为，伴随着印人党（BJP）的崛起，达利特人的犯罪率也在同步上升，这种趋势在2018年开始的莫迪第二任期内尤为明显。在由人权活动家和学者组成的全国达利特正义运动（NDMJ）的一份报告中指出，与2009年的数据相比，2018年印度针对达利特人的犯罪率增加了27.3%。根据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数据，2021年印度每小时报告6起针对达利特人的犯罪，案件总数从2020年的50291起增加到50900起。2020年，在新德里一名强奸受害者死亡后，一个达利特团体举行了抗议活动。过去几个月出现了几起令人震惊的报道：一名达利特男子在北方邦被杀，其家人称这名男子因触摸了偶像而遭到攻击；另一名男子在北阿坎德邦因跨种姓婚姻而被姻亲杀害；拉贾斯坦邦的一名教师因与一名9岁达利特男孩的死亡有关而被捕，该男孩因饮用上层种姓使用的壶中的水而遭到殴打。许多人认为，印人党（BJP）在制止此类犯罪和改变公众对达利特人的态度方面做得不够，甚至还助长了犯罪的延续。2018年，在北方邦的坎普尔德哈特（Kanpur
Dehat），一名名叫萨维特里·白普勒（Savitri
Bai Phule）的议员因不满印人党的“分裂政治”而选择退出该党，1万名达利特人在他的带领下皈依了佛教。尽管如此，作为一个总数达2亿人口的群体，达利特人内部的观点必然会不尽相同，其中一些人支持印人党（BJP），并且不赞同皈依运动。印人党（BJP）籍的达利特人贾格迪什·普拉萨德·毛里亚（Jagdish
Prasad Maurya）认为“没有必要”组织大规模皈依运动。来自北方邦的他认为，最近的皈依事件是政治性的，只是为了传递策略信息。“如果这些人真心想信仰佛教，为什么非要在活动中公开皈依，而不自己私下皈依呢？”已经成为政治领导人的前记者普拉尚特·卡诺加（Prashant
Kanojia）几年前成为佛教徒，他对此反驳道：“重要的是要理解为什么会发生大规模的皈依。这样的事每年都在发生，但往年的规模不及今年。”引用安贝德卡尔的话，卡诺加说：“有人说印度教是一座没有窗户的建筑。意思是说，如果你出生即归属于某个种姓身份，无论你的才能、功绩如何，你都将被迫以该种姓规定的特定方式生活，如果你是达利特人，你基本上就是不可接触者。”皈依者们表示，在皈依之后，生活在某些方面可能会有所改善，尽管社会无时无刻提醒他们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但无论如何，这是他们拒绝宗教歧视的方式。与此同时，印人党（BJP）的高级官员也为该党辩护，声称该党正在关注达利特人的诉求。印人党（BJP）领导人阿洛克·瓦茨（Alok
Vats）指出，歧视并不只在印人党控制的邦出现。“看看拉贾斯坦邦，”他说，拉贾斯坦邦是一个由国大党统治的邦。“达利特人在那里不也一样在受苦吗？”“（新德里）的整个皈依事件是平民党（AAP）为谋求政治利益而设计的闹剧，”高种姓印度教徒瓦茨说。“这场闹剧之所以能被容忍，只是因为印度教徒们很宽容。”瓦茨坚持认为，印人党（BJP）对达利特群体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尊重，并指出印度前任总统正是该党的达利特人拉姆纳特·科温德（Ramnath
Kovind）。然而，普通达利特人认为，这种故作姿态并没有给该群体的实际境况带来明显改善。27岁的索努·马拉（Sonu
Malla）这样描述21世纪印度达利特人的生活：“上层种姓给我们贴上了永久的标签，他们用这个标签来压迫我们。”本文编译自Nikkei Asia网站2022年10月27日文章，原标题为Indian Dalits leave Hinduism in droves in blow to ruling BJP，原文链接为：https://asia.nikkei.com/Spotlight/Society/Indian-Dalits-leave-Hinduism-in-droves-in-blow-to-ruling-BJP本期编辑：王泽媛 陈珏可
*前往公众号后台发送“编译”，即可查看往期编译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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