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的春晚,舞台绚丽、节目纷呈,如繁花似锦、满汉全席,看过之后,却有清淡寡味之感。
喧嚣过后,我们愈发怀念,曾经的春晚舞台上,两个人,一个碗,带来的简单快乐。
陈佩斯朱时茂小品《主角与配角》
最近几年的春晚,舞台绚丽、节目纷呈,如繁花似锦、满汉全席,看过之后,却有清淡寡味之感。
喧嚣过后,我们愈发怀念,曾经的春晚舞台上,两个人,一个碗,带来的简单快乐。
▼《吃面条》里,他围着一个空桶表演“吃”面。
▼《卖羊肉串》里,他有滋有味地“啃”着羊肉串。
▼《拍电影》里,他身上没有水,却被“冻”僵了。
▼最经典的则是《主角与配角》。这部短短不到20分钟的小品,交织多重矛盾与冲突,包袱频出,笑料不断。
▼节目在一开始,就通过服装、对话,点出了八路军与叛徒的时代背景,厘清了陈佩斯与朱时茂的角色关系,让观众对小品结构及情节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不同于现在刻意制造悬念、故弄玄虚的小品,陈佩斯的作品,故事设置都极其简单,可谓,大繁至简。
▼剧情设定是,朱时茂演八路军,主角;陈佩斯演叛徒,配角。演惯了配角的陈佩斯,却心有不甘,想演主角,这就构成了整个小品冲突与喜剧的核心爆发点。
▼“神气什么!说实在的,到了舞台上,那还得看谁有戏!”陈佩斯的这句台词,引爆了全场的第一个高潮。
真正的互动与共鸣,不是“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也不是“在场的观众,请给点掌声”,而是演的是自己,说的是大家。
主角与配角,每一个观众都有体会。在学校,三好学生是主角,普通学生是配角;在单位,领导是主角,员工是配角……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是主角,在单位是领导,生病了住院就成了配角;一个人也不可能永远是配角,在单位是默默无闻的员工,回家就是不可或缺的顶梁柱。
谁不想当主角呢?陈佩斯实在是说到观众的心坎里了。
于是,小品进入到第一个环节:“抢戏”。
此时,观众也在期待,想看看陈佩斯怎么抢戏。仅仅抢戏这一个环节,又设置了三个小冲突。
▼第一个小冲突,存心捣乱的陈佩斯,一上场就四处走动,见缝插针,挡住主角朱时茂,抢占了整个镜头。
▼第二个小冲突,主角朱时茂自然不高兴了,以命令的方式,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试图限制陈佩斯的活动范围。没想到,即使无法走动,陈佩斯也能反客为主,通过弹衣服、洗澡等夸张的肢体动作,吸引到了观众的注意。
▼第三个小冲突,万般无奈,主角朱时茂只能让陈佩斯像电线杆“戳”在地上配合演出。这次陈佩斯倒是真“配合”,在朱时茂还没开枪之前就倒地“身亡”,还言之凿凿地说是“为了显得您枪法准”。
▼陈佩斯将一个嘻嘻哈哈、无理取闹的无赖形象演得活灵活现,让人拍案叫绝。
▼配角虽说不重要,但没有也不行。无理取闹一番后,陈佩斯生气了,罢工了。
演到这里,剧情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也为下一步发展埋下了伏笔。既然你想演主角,那就试试吧。
于是,顺理成章地进入到第二个环节:“换戏”。
▼陈佩斯小品的一大魅力,就是穿啥像啥。陈佩斯穿上马褂,就像一个汉奸,穿上军装,真像朱时茂说的“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喜剧效果十足。
▼终于当上主角了,陈佩斯主动给自己加戏,设计了几个造型,一幅活生生的小人得志的模样。
▼拿到拍戏的主动权,陈佩斯又借机戏弄了朱时茂。可真演起戏来,就露馅了,不会用枪,忘记了台词……笑料百出。
▼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过了一把“主角/八路”瘾的陈佩斯,演着演着,竟然原形毕露,不知不觉回到了“配角/叛徒”的原有设定上。
▼最后,剧情再次反转,“配角”陈佩斯,还是挨了“主角”朱时茂一枪。
原来,衣服只是一具皮囊,人之本质在乎内心。哈哈大笑之后,陈佩斯留下了一个人生命题。
整个小品中,陈佩斯通过细致精妙的神态、生动丰富的语言、夸张又恰到好处的动作,毫无违和感地在“心有不甘—小人得志—原形毕露”三种状态之间自由切换,将一个猥琐、无赖又有点可爱、可怜的小角色演神了。
精彩的演出,引起全国轰动。《主角与配角》以一己之力,将相声斩于马下,自此,小品正式成为春晚的第一主角。
不满足既有表现手法,陈佩斯还自我挑战,创作了几乎无台词的小品《胡椒面》。
这个小品里,仅有一两句台词,观众只能专注于演员的表情,专注于角色的性格和行为,演员也只能完全依靠肢体、眼神进行表演。
在春晚舞台上敢这样表演,真是,艺高人胆大!
1984年,陈佩斯与朱时茂,首次登上春晚舞台。此前,两人已是家喻户晓的影视演员。
1979年电影《瞧这一家子》剧照,后排左二为陈佩斯
两人将电影拍摄过程搬上舞台重新解构,相继创作出《吃面条》《拍电影》《主角与配角》等小品。
陈佩斯回忆说,“那时候大家都在摸索,头几年小品没有稿子,都是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台词,很多都是即兴的内容。”
也许,正是得益于这种摸索与即兴,或者说是不成熟,陈佩斯的表演是简单的。
没有溜须拍马主旋律,没有做作的卖萌。
今天看来,这种表演难得可贵,堪称喜剧界的一股清流。
但在当时,每一个作品都被要求承载着教化功能,陈佩斯的小品就显得极为“另类”了,备受争议,频繁受到“无意义的笑”等批判。
陈佩斯这样解释自己的作品,“我就要做非常浅层、纯滑稽的东西。我用最低端的技术,同样能使观众开心,这就够了。我不想去教育他们,不想改变意识形态,只希望能给他快乐。”
陈佩斯口中的“非常浅层、纯滑稽的东西”,是一种纯粹。
专注纯粹的小品,没有过多打上时代的烙印,反而获得了一种超越时代的恒久。这也是为什么,时隔30年,陈佩斯的小品仍然能让我们捧腹大笑。
离开春晚十几年,希望陈佩斯重回舞台的呼声越来越高。
众所周知,1999年,陈佩斯与央视打了一场官司,赢了官司,却输了上春晚的机会。
此后,陈佩斯和朱时茂鲜有合作。朱时茂开过投资公司,迷上了高尔夫球、客串电影主持,昔日的“王爷”依旧潇洒。陈佩斯也还是陈小二,穿着布鞋,马褂,光头,如匠人一般,打磨自己的作品。
陈佩斯在喜剧《戏台》中演出
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到,小品、喜剧、话剧,没有获得过国家一级的奖项。陈佩斯的回答是,没有。
他强调,自己是一个非常干净的人。
今天,我们怀念干净的陈佩斯,大概也是怀念那简单、纯粹的节目和欢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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