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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位奥运女选手,被泼了半辈子脏水

华人作者团 最华人 2022-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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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用一场比赛,来承担整个民族的“扬眉吐气”。




作者:牧龙闲人





前阵子,一个电视台的体育直播节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节目中抛出话题:“谷爱凌和全红婵,谁更受男性观众欢迎?”
还特意采访了几位男性,让他们谈看法。
这样的节目设计,让很多人感到不适。


两个奥运冠军,谷爱凌刚满18岁,全红婵才14岁,还未成年,她们在各自的领域做到了世界第一,关注的焦点却不是她们取得的荣誉和背后的艰辛,而是摆到台前,当成“选妃”般的调侃对象,议论着如何迎合男性的审美。 
最后,因为内容极具争议,涉事电视台不得不暂时关闭了评论。
她们在赛场上挥汗如雨、为国争光,不需要也不应该以如此博眼球、蹭流量的方式“一决高下”,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善意和尊重。
这让华小妹想起了很多年前,中国第一位奥运女选手——杨秀琼。


她是泳池中最漂亮的“美人鱼”,不幸生在了那个把女性当作“玩物”的年代。
曾有一群疯狂的看客将她捧上神坛,但稍不顺意,他们便又喝骂着,诋毁着,将她扯下神坛,推入人性的至暗深渊。


鲁迅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大约还有人记得‘美人鱼’罢,简直捧得令观者发生肉麻之感,连看见姓名也会觉得有些滑稽。”
文中的“美人鱼”,指的就是杨秀琼。
一个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被人们疯狂追捧的游泳天才。

● 杨秀琼
1918年,杨秀琼出生于广东东莞,中国著名的游泳之乡。
父亲在香港南华体育会游泳部工作,杨秀琼从刚会走路开始,就接触到了专业的游泳训练。
父亲对她的要求非常严格,有时候刮台风,会把她带到海里游泳,以此来锻炼她的心理素质和意志。
她的动作既标准又轻灵,在水中就像一条敏捷的鱼儿。 
出众的天赋,加上刻苦的训练,让杨秀琼的成绩突飞猛进,年仅12岁,便拿下了香港游泳大赛50米和100米自由泳两项冠军。
接着,在香港至九龙的渡海比赛中,杨秀琼又一次技惊四座,以破纪录的成绩轻松夺得冠军。
小小年纪,一时风头无两。

● 杨秀琼(右二)
1933年,15岁的杨秀琼来到南京,代表香港队参加第五届全国运动会。
赛场上,她以“断层”般的优势,将女子游泳全部5个项目的金牌尽数收入囊中,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美人鱼”的称号不胫而走。
在现场观看过比赛的宋美龄,直接把杨秀琼认作干女儿,还送给她一辆美国紫竹牌小轿车作为见面礼。
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材,傲人的成绩,杨秀琼成了家喻户晓的体育明星。
不过,在那个思想守旧的年代,人们对女子游泳普遍缺乏了解,大多是抱着亵玩的心态,觉得露胳膊露腿的,就是大姑娘当众洗澡嘛!
一些遗老遗少们,更是一边争着买票,一边又假正经地大骂:“女人洗澡,还招人来看,实在太不知羞耻!”
上海《玲珑》杂志对此评价道:“可怜的杨秀琼,在色情狂的社会中,‘看大姑娘洗澡’的意识下,每有一次游泳表现,几乎风魔了整个的都市。” 
年轻的女孩,默默对抗着整个社会的曲解和审视。
但她无惧民众的目光,每天更加刻苦地训练。
短短一年后,她便迎来了运动生涯最为高光的时刻。

 1934年,杨秀琼代表中国队,参加在菲律宾举办的远东运动会(即亚运会前身)
那时的菲律宾和日本,在游泳项目中技术精湛,从不把中国队放在眼里。
以至于在看到容貌甜美的杨秀琼时,菲律宾媒体毫不客气地在报道中戏谑:“(中国选手)系比赛美丽而来,非来作运动竞赛。”
但很快,杨秀琼便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赛场上,她成了最疯狂的奖牌收割机,接连斩获3枚单人金牌、1枚单人银牌、1枚接力金牌,打破远东纪录。
尤其是在最后的200米游泳接力项目中,她以一己之力,弥补了三名队友落后的差距,在最后关头实现大逆转,成功夺冠!
这场扬眉吐气的比赛,为当时积弱的中国挣足了颜面。

● 杨秀琼在远东运动会冠军领奖台上
杨秀琼载誉而归,被当成民族女英雄,受到了人们的狂热追捧,一度出现了“万人争看美人鱼”的壮观场面。
包括上海《申报》在内的国内各大媒体,对她争相报道,穷尽赞美之词:

“我国美人鱼杨秀琼,此次在菲风头大健,包办各项游泳冠军,游泳场中我国国旗屡升,国歌迭奏,观者掌声不绝,为我国在远运会空前所未有,大争国家体面!”


更有媒体评出“民国十大标准女性”,杨秀琼赫然在列,与宋美龄、胡蝶齐名。

 
她的泳装照在报纸上巨幅刊出,频频登上杂志封面。
一些政商名流也邀请她,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和应酬。
所有的活动都想着法儿请她参加,所有的商家都想找她代言,坊间也渐渐流传起了一句话:“听戏要听梅兰芳,游泳就看美人鱼!”

● 杨秀琼(中)受邀参加长江轮渡剪彩仪式

那一年的杨秀琼,不过才16岁,巨大的荣誉和万人的追捧,让缺乏人生阅历的女孩渐渐不知所措,只被人们簇拥着,稀里糊涂地架上了高高的神坛。
但紧接着,便被摔了个粉碎。

 频繁出席活动,让杨秀琼的训练时间大幅缩短。
可人们在她身上寄予的希望,却在日复一日地放大。
人们一边赏玩消遣着这个女孩儿,一边希望她能在接下来更大的赛事上,继续为国人增光添彩。

● 杨秀琼与她获得的奖杯
1936年,第11届奥运会在德国柏林拉开帷幕,杨秀琼作为中国游泳队唯一的女选手,赶赴柏林参赛。
盲目而狂热的人们,期盼着杨秀琼能够在奥运会上大显身手。
媒体为博眼球,竟也纷纷预测杨秀琼能夺得金牌。
这些不负责任的预测,丝毫不曾替女孩考虑过退路。
最终,杨秀琼在赛场上拼尽全力,仍与那些世界一流的强手相距甚远,在预赛中被淘汰,无缘决赛。
消息传回国内,人们完全无法接受。
媒体报道只有简短的七个字:“杨秀琼成绩恶劣!”
严厉的措辞,像一把冷冰冰的刀,毫不留情地挥向这个没能在赛场上争得荣耀的孩子,即使她刚刚刷新了全国纪录。
批评和谩骂铺天盖地,大小报刊杂志,也开始对她肆意嘲讽诋毁,甚至有漫画家给她画了张讽刺画——《蛋的时髦》。
漫画中,杨秀琼身穿带有五环标志的泳衣,抱着一颗大鸭蛋,在泳池边痴痴发呆。
与此同时,许多谣言,也如脏水一般泼向杨秀琼。
因汪精卫曾接见过杨秀琼,便有谣言说:

汪精卫初次见到杨秀琼,便被她深深吸引,两人举止暧昧,汪妻得知后醋意大发,狠狠扇了汪几个耳光,导致汪第二天满脸血痕。


因“行政院”秘书长褚民谊曾亲自驾马车接杨秀琼一家参加宣传活动,便又有谣言说:

褚民谊每天都会到杨秀琼的住所,为她送上鲜花,还多次驾车,带杨秀琼去他的私人住所,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 褚民谊驾马车接杨秀琼一家参加宣传活动,被当时的小报写成“褚民谊追求杨秀琼”
还有更离谱的,说杨秀琼因为脸蛋漂亮,被四川军阀范绍增看中,逼她做了第18房姨太太……
凡此种种,不堪入耳。
对于媒体和国人的辱骂和造谣,杨秀琼委屈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她曾多次在公众场合发言表示,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女子体育、关注女性强身健体,但人们津津乐道的,依然是她的各种花边新闻。
她也曾暗暗发誓,要在下一次的奥运会上一雪前耻。
可惜,她再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因为不久之后,日本侵华战争爆发,隆隆的炮火声中,别说训练,就是活着,都已十分艰难。 


战乱中的杨秀琼有了另外一个身份。
香港沦陷期间,她成为国民政府的特别情报员,一直秘密为重庆方面传递情报,还因此受到过日本宪兵队的抓捕和关押。

● 日本宪兵队档案中关于杨秀琼的资料
这个自强不息的女孩,即使离开赛场,也依然是中华儿女的骄傲和表率。
在港期间,杨秀琼与著名赛马师陶柏林结为夫妻,育有一儿一女。

● 杨秀琼和陶柏林


但几年后,因丈夫家暴,两人最终离异。
之后,杨秀琼与华侨商人陈真广低调成婚,待父母去世,便与丈夫移民加拿大,从此再未踏上过这片曾带给她无上荣耀与委屈的土地。
1982年10月10日,杨秀琼在异国他乡溘然病逝。
这朵体育之花,曾有过短暂的盛放,但在那样一个输不起的年代,很快便匆匆凋落。
尚记得1932年的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奥运第一人刘长春独自踏上赛场,代表中国迎战世界。
当时的报纸这样写道:

我中华健儿,此次单刀赴会,万里关山,此刻国运艰难,望君奋勇向前,让我后辈远离这般苦难!


杨秀琼,和那些在旧中国至暗时刻挺身而出的先辈们一样,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正是这一代代不被压垮的中国脊梁,让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路越走越宽广。

 
如今,我们再不必用一场比赛去承担整个民族的“扬眉吐气”。
年轻人骨子里的自信,也让我们对同胞多了份理解和包容,对媒体和舆论多了是非观和判断力。
胜了,我们摇旗呐喊,败了,没关系,我们再接再厉!
这正是新一代“中国脊梁”,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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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

1. 凤凰网|杨秀琼:1930年代的南国“美人鱼”

2. 凤凰卫视|名言启示录:杨秀琼——东方美人鱼

3. 网易体育|女“孙杨”3年10冠震惊全国,后被传遭四川某大佬强占?真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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