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值之下|在涝过、旱过的土地上建房、耕种
仅仅两年间,鄱阳湖地区经历了从极涝到极旱。
澎湃新闻记者 黄之涵 伍惠源 刘昱秀 刘栋 视频编辑 吴佳颖(04:03)
记者|刘昱秀 刘栋 黄之涵 伍惠源
实习生|孙雅楠
编辑|黄霁洁
编者按
《流浪地球》里有这样一句对白,“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大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害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2022年6月,全球陆地地区出现了自1850年代末人类有系统气象记录以来最热的温度,干旱、野火、暴雨和洪水席卷北半球。气候变化与普通人的距离从未像今天这样接近。
2022年年末起,澎湃新闻推出《我们与气候变化的距离》专题,通过鄱阳湖大旱、重庆山火、长江口咸潮等极端气象现场的走访,记录气候变化是如何影响并改变普通人生活和命运的。
黄来援的家在江西鄱阳县油墩镇的荻溪村,与西河北侧的圩堤相邻。西河是鄱阳湖四大水系之一,起源安徽东至,途经鄱阳县,最终注入鄱阳湖。
2020年7月8日,一场已经持续了三天的暴雨,致使西河水位猛涨,洪水戳穿圩堤,吞噬了黄来援家离圩堤12米远的五层小楼。洪水退去后,他将新房选址在距离圩堤25米远的地方——自家的两亩地中,这片土地距离西河最远。
黄来援家距离圩堤25米远的新房。
澎湃新闻记者 刘昱秀 摄
新房共有三层,一层是高4.5米的地下室,放置建房余留下的材料和修农机的设备,二层和三层是黄来援夫妇和四个孩子的卧室。新房一层的墙面用剩余的油漆边角料涂抹而成,颜色深浅不一,楼梯没有安装扶手,房屋外靠墙立着木材和木梯,处处展露出尚未完工的痕迹。
黄来援的妻子余国员说,新房的建造成本更高,“更有安全感”。新房的墙面由混凝土和钢筋砌成,而过去是用红砖砌墙,简单涂抹一层水泥。地基也比原来垫高了4米,高度和西河圩堤持平,下面埋藏着多根直径2米的水泥排水管,用来排除洪水过后的地下积水,而非只用混凝土做地基。
此刻,已是2022年10月中旬,身材娇小的余国员穿着草绿色的九分裤,和一双大了两码的黑色帆布鞋。她按了按空出了半个拇指长的鞋尖,说,这些都是妹妹和弟媳送的,两年前的洪水带走了他们的全部家当。
余国员按着大了两码的帆布鞋。澎湃新闻记者 刘昱秀 摄
两年过去,洪水带来的影响尚未消退。到了每年的汛期,余国员早上起来第一件事都是查看天气预报,关注汛情。但她没想到,“抗旱”、“气象干旱预警”成了两年后手机通知里常出现的字眼。
2022年6月下旬以来,受持续晴热高温天气和无有效降雨的影响,长江流域出现罕见的汛期反枯。在此影响下,长江中下游主要支流之一鄱阳湖提前百天进入枯水期。
江西省气象局的资料显示,自2022年7月12日江西局部出现重旱以来,截至10月30日,重旱已持续111天。
这也意味着农作物将面临缺水、受旱减产,甚至枯死的命运。而住在丘陵地带,距离河流流域较远的村民,也将面临生活用水短缺的处境。
一宿一宿守着水稻
往年,从农历7月到腊月收割时节,黄来援经常凌晨三四点钟就听见有人敲门,扯嗓子喊:“修机子”。忙起来,他要干到晚上十一二点,甚至是天亮。黄来援经营着一家汽修店,依靠维修农机维持生计。
黄来援在家门前修农机。本文图片除特殊标注外,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伍惠源 摄
但在2022年,到了丰收时节,黄来援感觉来修农机的人少了,竟想不起来上一次熬夜修农机的日子,这也意味着这一年农户对于收割机的使用率有所下降。在他印象里,自从端午节下过一场雨,油墩街镇已经四个多月没有过一场真正的降雨,只是偶尔下一点不用打伞的毛毛细雨。
“久旱无甘露”,往往意味着稻田由于缺水,可能面临绝收的窘境。往常一部分修农机的农户会在稻子收割卖了钱后,再给黄来援维修费,2022年他预计,“收不了稻子,维修费(回款时间)要拉长一点。”
余国员在新房的后面种了几分地的蔬菜,这一年从6月初开始,没有有效降雨,她从家里的水井挑水给菜地浇水,赶上10月份“大收割”,她要帮衬黄来援的修农机生意,拧螺丝、找扳手,没时间给菜地浇水,蔬菜的根茎软塌塌地耷拉着,逐渐干透。
黄志刚是黄来援的堂哥,也是油墩街镇的种田大户。2021年正月起,他和邻村的好友李求选一起承包了220亩地,种植一季稻。大多数时间,家住荻溪村的黄志刚负责荻溪村的60亩地,住在板桥湾村的李求选照看山上的160亩地。
同样,由于持续性缺少降雨,他们位于山里的160亩水稻在6月初进入稻苗的根、叶生长的关键时期,就出现了缺水的情况。距离上一次降水过去半个多月的时候,李求选倍感焦急。
往年,每当4月份进入鄱阳湖的汛期,降水会逐渐增多。李求选印象里,每年到了六七月份,油墩街镇每隔10多天就会迎来一次降雨,但2022年不太一样,“去年(2021年)山里的地都没用(水泵)抽蓄水池的水,光靠雨水和打开一两个蓄水池的排水口就够用了。”
蓄水池位于山里田地中,储存了汛期的雨水。李求选解释说,山里小一点的蓄水池有7到8米深,八个排水口,能管50亩地;大一点的蓄水池能管七八十亩地,有10到12米深,十个排水口。6月初,他第二次施肥的时候,将蓄水池的排水口打开放水即可,但到了6月中下旬,排水口已经干透了,需要把水泵放在蓄水池里,依靠发电才能抽上来蓄水池底部仅剩的1米多高的水。
同时,由于持续的高温,蓄水池的水蒸发量大,水位以每天五六公分的速度下降。
李求选听说,有种粮大户到鄱阳县莲花山水库花了五千元买水,能管田里一个月的用水。但他在山里的地距离最近的流域西河五公里远,不具备引水条件。
进入7月份,水稻孕穗期是水稻生长快和需水多的时期,水分不足,影响幼穗分化,造成穗短小、粒少、空瘪粒多,继而影响到水稻产量。此外,每次水稻施肥,田里都要有一层水,使化肥融化后再被水稻吸收,否则容易将作物烧死。
李求选站在干涸的蓄水池旁。
李求选想了很多办法自救。
为了节省蓄水池的用水,李求选由原来三到五天抽水灌田一次,改成了八天抽一次水。田干得太厉害,一亩田要灌三个小时水才能缓过劲儿来。
李求选靠脚感知田的干旱程度:“如果泥巴粘脚,还能坚持五六天。如果脚上什么都不沾,说明水快干了,再过两三天就得抽水。”
他通常在深夜抽水,因为白天太热了,水蒸发得快,水泵也吃不消,已经烧坏了三个。到了该抽水的日子,他下午4点多去往田里,头戴矿灯,穿上套鞋,脖子上挂个外套,为了防范野猪,再拿一根棍子上山。挨到第二天早上9点,水泵运转时间太长该休息了,他再回家睡觉。
一个晚上,李求选把潜水泵放在蓄水池里,让四到五个潜水泵同时作业,再把水管一字排开。
由于山里的田高高低低,抽水灌田的时候,需要有人不断地移动水管,确保水都浇在了“刀刃上”。每晚,李求选都要在田里来来回回走上四公里,“水泵之间隔着一公里,每小时都要移动一下。”
到了2022年6月中下旬,眼见蓄水池快要见底,李求选才决定“不顾大面积,只顾小面积”。先保蓄水池旁边的30亩地有水,放弃了更远处的70亩地。“管了的每亩还能有五六百斤收成,能回本……不然全部都会干死。”
除此之外,一旦发现田里有漏洞,他都要及时堵住,避免田里的水白白流失。
夜深人静的时候,田里只能听到水泵“咕嘟咕嘟”的嘈杂声,和李求选蹲在田头看短视频里其他种田大户抱怨“种田不容易”、“粮食价格太低”的声音。
深有同感的时候,李求选会“扑哧”苦笑一声。为了谷子能多卖点钱,他会等谢家滩镇的车来拉。“谢家滩镇的车来拉,一斤谷子一块六分,但我们油墩街镇自己送货,只给九毛六分。”
“我知道山里的地不好种,但便宜。”李求选说。他们在荻溪村的60亩承包地,地势平坦开阔,靠近西河,每年租金440元/亩。但山里的160亩地,每年租金只要200元/亩,其中长满杂草和树木的40亩荒田,前两年不收租。
尽管如此,这一年投入的近21万元的成本还是收不回来了。9月中下旬,到了收割中稻的时候,往常中稻产量达1100-1200斤/亩的田,2022年平均产量不足300斤/亩,其中近70亩中稻绝收,220亩中稻的收成仅13万元。
黄志刚和李求选给每亩地买了11元的保险,但保险公司只能赔付240-260元/亩,就算加上政府给的旱灾补贴,损失还有四万多元。李求选几次三番去到镇上找保险公司说理,他转述保险公司总经理的解释:“今年(2022年)旱灾影响大,我们顾虑不了(那么多),也不是只赔偿你们一两个人,一两个乡镇。”
一年又白忙了,黄志刚靠抽烟来排解烦闷,他一天要抽两三包烟。抽烟时,还要尽量避开家里的孙辈。儿媳妇黄桂芳开他玩笑:“承包三年,一年遇上洪水,一年遇上旱情,你这个人不带财。”
李求选和黄志刚站在绝收的田里。
“谁能想着遇上旱灾”
承包种田之前,黄志刚和李求选是工地上扛水泥的搭档。2004年,李求选在浙江的橡胶厂做工时,右手卷入滚动机,落下残疾,只能干力气活。后来在油墩街镇的工地上,他负责“扛”,黄志刚则负责帮他卸货。
随着年龄的增长,工地上的力气活让他们感到吃不消,才有了承包种田的打算。
2020年,黄志刚承包了荻溪村家门口的50多亩地,经历了播种、施肥,秧苗刚长到矿泉水瓶那么高,7月份,就遭遇了洪水。秧苗被淤泥、沙砾、碎玻璃等杂物压着,倒在地里,逐渐腐烂,土壤糊烂得一只脚插进去,拔出来时鞋底带着一层烂泥,不少地都种不出稻子。
黄志刚在田里。
当时,农业保险还没有在油墩街镇普及,黄志刚也没有购买,亏损了近两万元,其中包括七千元的化肥、130元/亩打田的人工费和种子、除草剂等费用。而在经历了洪水后,农业保险才开始在油墩街镇畅销。
黄志刚说,第二年之所以和李求选合伙去山里种田,承包下李求选家所在的板桥湾村的160亩地,就是想着距离河流流域较远,地势比较高,不容易遭遇洪灾,“可谁能想着遇上旱灾”。
黄志刚在家门口装晒干的稻谷。
洪水至今在黄志刚的家里还留有痕迹,一层客厅经过了重新粉刷,但卫生间的墙面上还留有一道黄线,客厅中央墩实的木制桌子经过洪水的冲刷,一碰到就会晃动。
洪水还带走了黄志刚停在黄来援家门口的三轮车,还有他和儿子的两辆摩托车。黄桂芳记得,洪水来临水位最高时,高出家里二楼地面十公分。那是2020年7月8日下午4点多,“突然就停电了,一楼的水没过了大腿,全家人都在把东西往三楼搬,小朋友都在搬。”
而在当天下午3点多,黄来援隔着窗户,看到地面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洪水喷涌而出。他立刻喊楼上的余国员和孩子往外跑,他和孩子都穿着拖鞋,只嘱咐妻子拿上了手机和身份证。
紧接着,他们一家人站在离家几百米远的高地上,眼看着家门口180平方米的大棚垮塌,村民送来维修的货车在洪水里翻滚,房子倾斜、下沉,直到消失在洪水里。
2020年7月12日零时,鄱阳湖标志性水文站星子站水位达到22.53米,超过水位尺最高红色标记——“1998年洪水位22.52米”,这标志着鄱阳湖水位突破有水文纪录以来的历史极值。
黄来援家被洪水吞没的房子是2015年开工、2018年建好的,几乎花光了夫妻俩做农机维修近10年来攒下的全部家当,还欠下20万外债。
原本就有妇科疾病的余国员,受到洪水的打击,难受得嗓子说不出话,身体状况变得更糟。那年7月13日,她把孩子送到妹妹家,和丈夫离开安置点,去到上海做妇科手术。手术费自费一万多元,大部分钱都是亲戚、同学、朋友每人一千、五百转账给她凑的。
压力大的时候,黄来援时常失眠。余国员记得,7月底,回到学校的安置点,夜里两三点,睡不着去看他,他床上没有人。学校很大,她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他,“后来他自己回来了,问他去哪了,也不说话。”
8月,洪水已经消退,即将上初三的女儿和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准备开学,他们才从安置点搬去了余国员侄子还没装修的新房暂住。房子里没有家具,连墙皮都没有。黄来援用木板钉了一个小房间,放了两张从安置点搬来的双层铁架子床,和一张给孩子写字的桌子,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家。
洪水退去后的一个多月,黄来援大多数时间都在清理倒塌的房屋下遗留的废墟。黄来援用绳子吊着石头,测量被洪水穿破的窟窿的深度,“足足10米深,我家地下被冲出了一条‘湖’”,他们花了5万块钱雇人用水泵把“湖”抽干,再用挖掘机清理房屋的废材,在很远的地方打捞回被水泡过的轮胎、收割机。
在水泥块和沙堆里,他找到了几块柜子的木板,但被裹在被子里放在里面的、妻子结婚时的项链、手镯找不到了;一同丢失的还有账本、结婚证、孩子的准生证……
黄来援和余国员的结婚证被洪水冲走了,记者帮他们补拍一张合照。
家里的菜地过去种着辣椒、茄子、豆角、红薯,但泥巴被洪水冲跑,田地被沙砾压得喘不过来气,只剩下几分地能种作物。一家人大多数时候只吃米饭,靠亲戚送的一些蔬菜、南瓜度日。
政府给了他们家十七万元多用于灾后重建,刨除用料,他们还欠着泥工、木工、水泥硬化师傅的工费。
2020年12月26日,新房刚建好一层的地下室,他们就搬了进来。刚开始没建厕所,要走很远去用别人家废弃了的厕所。2021年的春节,已经结婚的大女儿和在外打工的大儿子都没有回家,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和被子。
房顶是2022年上半年盖好的,“还好去年(2021年)冬天没下雪,不然雪花都能飘进来”,余国员说。她在三楼的孩子房间顶部搭了一层篷布,但下雨时,露天的楼梯口还是会漏雨。
洪水过后的半年,夫妇俩都在忙于建房,无暇经营农机生意。直到有村民的农机坏了,找上门来,他们才买了一些工具,继续做农机维修,生活一点点有了起色。
但洪水对于家人的影响并未消退。余国员印象里,2020年9月升入初三的小女儿变得敏感,不再做作业,“叫她学习,她说没有桌子怎么写。买书买本,都没有钱。”后来,小女儿没考上高中,去了景德镇的一所职校。
当年还在上小学的小儿子,变得更加懂事,“没有(再)问家里要过东西。”
远在新疆打工的大儿子还没结婚,当地彩礼普遍三四十万,余国员想着,“儿子找到合适的,我们去借钱,再慢慢还。”
旱涝过后继续的生活
已经63岁的黄志刚肩上的担子也并不轻快。白天忙完了田里的农活,晚上九十点钟,他和妻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编竹篮,一晚上他们能编20个小竹篮或4个大竹篮。小竹篮卖六元一个,大竹篮卖20元一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村里收。
黄志刚和妻子编的竹篮。
尽管现在黄志刚每年能领取一千多元的养老金,但他始终不肯闲下来,因为这些钱远远不够维持家庭一年的开支。2018年,他家建了现在的三层新房,还有十几万的借款没有还清。黄志刚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儿子在浙江做水电工,三个孙辈都在老家念小学、初中,儿媳妇有时去鞋厂兼职打工,更多的时间需要接送三个孩子上学、辅导功课。他希望趁着自己还能干得动,“再挣一点,减轻儿子养家的压力。”
面对2022年种田的亏损,他平淡地说:“你去种可能有收成,但你不种肯定没有收成。”
黄志刚和妻子准备将晒干的稻谷装车。
李求选46岁,家里有两个孩子,24岁的大儿子在嘉兴电子厂打工,小女儿在油墩街镇的学校读高二。
女儿每次回家都问李求选:“是不是要赔很多钱?”李求选每周给女儿两百块钱生活费,女儿高中的报名费和托管班住宿费每学期要6600元。起初,他不同意女儿住3500元一学期的两人间托管班,但老师告诉他,女儿成绩好,考个二本没问题,但学校宿舍的八人间,洗澡排队就要一两个小时,没办法休息好。
“我和老婆的钱分开用,她的工资攒起来给儿子娶媳妇用,我赚的钱管两个小孩和家里开支。所以我女儿很在意(收成)。”李求选说。
他的卡里只剩下一万多元,“如果今年(2022年)不亏的话,我能存七八万。”在电话里,他经常嘱咐儿女:“平常要存钱,老爸老妈不能保你一辈子,要顾实际生活。”
旱情不仅影响了他们的收入,还影响到了日常生活。李求选家没有安装自来水,依靠十多米深的生活水井洗澡、做饭。由于干旱,水井里也没有水,李求选每次洗澡都尽量控制在两三分钟以内,吃饭去靠近河边的母亲家吃。在九江做服务员的妻子回家一趟,也需要把换洗衣服送到李求选妈妈家洗。
也因为家里没水,女儿以前每个周末回家住,现在只回家拿两件衣服就走了。李求选过去还会在家里磨豆腐,但是现在井里没水,也做不了。
儿子和他的交流更多一些,但每次儿子给他打电话,他都在田里。儿子得知他成宿都在田里抽水太累了,劝他下一年不要种了。他都会先应承下来,计划先坚持到女儿高考后再改行。但留在农村,有什么比种田更合适的工作?他还没有考虑好。
目前,他家生活井里的一点水是从邻居家引来的,因为邻居家靠近一处小的山泉,井打了二十多米深,又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实在没水了,李求选就接一根水管从邻居家的水井引水过来。
至于要不要继续承包种田,他和黄志刚都还没考虑好。他找村里管事的人商量,如果把蓄水池的面积扩大、挖深,把泥巴清走,把河沟挖深,再遇到旱情,或许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2022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51岁的黄来援身着迷彩工作服,挽着袖口蹲在家门前的空地上修理农机,炽热的阳光把他的后背烤得发烫,但他干得很卖力。
截至2022年10月31日8时,鄱阳湖标志性水文站星子站水位跌至6.84米,创下历史最低水位纪录,干旱还在持续围困着鄱阳湖地区。
黄来援有些迷茫地望了望天,他不知道干旱将持续多久,不远处那片因为洪水而荒废的土地上还堆放着政府拉来的防洪沙袋。他想着再攒点钱,在新房前面搭一个修车的工棚,逐渐走出旱涝的阴霾。
微信编辑|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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