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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几人没误读

2017-05-23 来源:新民书院 一溪寒冷自生烟

  〝亡国与亡天下〞,是300多年前的顾炎武提出来的,他在《日知录?正始》中是这样说,〝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异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保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的这段话在中国传统文化未断层的环境里是没什么争议性的,只要读书人,只要对中国文化有一定基础,他们就能够明白〝亡国与亡天下〞或〝保国与保天下〞的含义。这句话真正出现大规模误解,是新文化运动以后的事了。顾炎武的话随后被断章取义,并广泛地作为小学生中学生的教条。小学时就见到教室墙壁上张贴了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后来又读到顾炎武的〝亡国与亡天下〞,因为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始知顾炎武的原意。而且,有趣的是发现顾炎武的这些话在被广泛误解误读了。


  〝亡国与亡天下〞还有这么一个传播甚广的视频,它是一位叫石国鹏的历史老师讲的〝亡国与亡天下〞的区别。如今,这个视频在自由主义阵营里广泛流传,但讲者却没有解释清楚,而且他还有一个细节解释错误。石国鹏先生说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后来被梁启超改了,改得好。事实上,这句话依然是出自倡导〝亡国与亡天下〞的顾炎武。显然,梁启超没有发挥顾炎武的〝保国与保天下〞,也没有特别拔高〝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恰恰相反,是梁启超的老师康有为发挥了。比如,我们今天读到新文化运动的历史,教科书上会抨击康有为的一段往事,即历史书批评康有为在新文化运动以后倡导孔教,主张保护孔教文化,教科书评论说〝康有为这个发起维新变法的人,倒退到沦为保护新文化打倒的儒家和孔教文化〞。


  今日中国人对传统文化之大谬理解,就在于新文化运动,就在于新文化运动之错误结论,就在于新文化之激进与极端。因为新文化运动作了衡量标准,所以今日根基于新文化运动氛围的教科书,它的立论或评论基础就是否定传统,以此来从语义语言上巩固、保护政治基础。政治合理性是建立在否定中国传统文化这个语义环境下的,因而它的一切语言都必定是维护其政治语言,以制造一种有利于自己的政治语境。


  我们要理解顾炎武的〝亡国与亡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不能脱离他所处的文化背景和时代背景,任何脱离此环境的理解都是望文生义的。在顾炎武时代,中国传统文化仍然有强大的生命力――虽然今天批判学说认为明朝就是衰落期,而在这个儒家文化脉络里,诸夏、夷狄与文明的关系是重心,诸夏若用夷狄文化和夷狄礼仪,那就是〝诸夏变夷狄〞;如果夷狄用诸夏之礼,那就是〝夷狄变诸夏〞,用儒家的原话就是〝诸夏用夷礼则夷之,夷狄用诸夏礼则诸夏之〞。从历史上看,今天的汉人,其前身是用〝华夏〞,但是我们是知道的,今天的汉人与华夏族是不同的,它的绝大部分人是历史上那些吸收〝诸夏礼〞的胡人,如匈奴汉化了,鲜卑汉化了,部分契丹人汉化了,西夏汉化了,等等。


  诸夏礼、华夏文明的传承,构成了儒家也就是顾炎武所说的〝天下〞。换言之,〝天下〞就是诸夏礼,就是华夏文明,也是华夏道统。在孟子和顾炎武看来,如果〝天下〞没了,〝诸夏礼就可能被夷狄所取代〞,这样就可能出现野蛮的夷狄〝率兽食人〞,因而诸夏应该竭尽全力保护天下,把夷狄礼变为诸夏礼。当然,我们在此也可以顺着孟子和顾炎武的思路延伸,即当中国大地出现大量的〝率兽食人〞现象,这就是〝亡天下〞,就是〝诸夏礼变成了夷礼〞。因为在孟子看来,〝率兽食人〞是近于禽兽。



  从这个脉络上说,顾炎武所讲的〝亡天下〞和〝保天下〞就是保诸夏文化和诸夏礼。再从顾炎武所处的时代背景来说,顾炎武是明亡时期,异族的满清被儒家传统文化看成是〝夷狄〞,其风俗礼仪自然就是〝夷礼〞。顾炎武从〝诸夏礼〞与〝夷礼〞的角度担心华夏可能再一次沦为〝诸夏礼变夷礼〞,因此,他从捍卫华夏道统的立场出发,提出了影响深远的〝亡国与亡天下奚辨〞的论题。在顾炎武看来,假如满清要强行推行〝夷礼变诸夏礼〞,那对于绝大多数汉人来说就是〝亡天下〞了,天下面临灭亡,这就需要〝保天下〞,而保天下就是〝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就是说,今天被广泛引用为〝爱国主义〞教育信条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并不是〝爱国〞的要求,它恰恰是捍卫〝天下〞、保护中国传统文化的要求,是守护道统不被颠覆的要求。


  至于今天被宣教的〝爱国主义〞理念,顾炎武的〝亡国〞与〝保国〞又是一重否定,即他认为〝保国〞是〝肉食者谋之〞。对于广大的芸芸众生来说,〝保国〞是不需要去考虑的事,〝保国〞只涉及统治者,只是他们去保他们的国爱他们的国。当然,顾炎武那时候的〝国〞也不是现代意义的国,而是〝朝廷〞,是〝王朝〞,是皇帝一家的〝国〞,因而所谓〝保国〞其实就是〝忠君〞。


  〝国〞与〝天下〞,二者的关系如何?在顾炎武那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天下〞高于〝国〞,因为保天下是全体认同诸夏礼的人的事,〝国〞只是〝肉食者〞考虑的事。而且,依照传统文化,〝天下〞是涉及道统,〝国〞涉及的是〝法统〞或〝治统〞。道统是〝铁打的营盘〞,治统却是〝流水的兵〞。


  总之,顾炎武的〝保国与保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今天都被误解误读了,今天不管是强调爱国还是反感爱国,他们都没有真正理解顾炎武的原意。如果正本清源了,我们就知道今天〝保天下〞才是真正的爱国。




延伸阅读:


不敢接受“平反”的人

作者:严家伟  来源:振鹭于飞





不敢接受“平反”的人

 

严家伟

 

我有一位右派难友,在获得“平反”后,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遮遮掩掩,像做贼似地不敢声张。这真应了那句俗话:年年怪事有,此事更稀奇。

 

 

这位朋友叫母世新,四川筠连县人。母家在当地系望族名门。母世新的祖父是国民政府时筠连县的县国民参议会的参议长,且家道殷实,所以1949年共产党一来,其家肯定是被打击的对象。财产没收,老一辈中的不是被杀就是劳改,真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惟有小孙子母世新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此时母世新年方十八九岁,高中毕业,身体壮实。1950年韩战爆发,不久中共亦卷入其中,急需兵源,母世新便顺利应征入伍到了朝鲜。由于他身体素质好,人又机智聪明有文化,当然强过那些文盲兵,几次仗打下来便升为班长。这时的母班长经过部队的教育、“洗脑”,一心要背叛原来的“剥削阶级”,跟着党闹革命,解放全人类。雄心壮志比天高,冲锋陷阵非常勇敢。但正当其部队冲过三八线以南不久,强大的联合国军却从他们的背后将其部队拦腰斩断,母班长所在的团几乎全部被歼灭。母与排长拚死突围,摸爬滚打钻山林走小路,昼伏夜行终于逃回部队。但就在到达的那一刻,排长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母世新又一次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韩战结束后母世新随部队回国。不久国内开始了肃反运动,就是要清查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部队的外出调查人员了解到母的家族背景系“恶霸地主”,且与共产党有“杀亲之仇”。于是有高度阶级政治觉悟的中共政工人员联想到韩战中的那次突围战斗,“怎么你母世新一人逃回来了?”你不“壮烈”倒也罢了,但会不会是美国人抓到你后又放你回来要你当特务呢?从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完全有可能。不过人家当时毕竟还叫“最可爱的人”,无凭无据,无法下结论。但为了万无一失起见,便请他老兄“光荣复员”了。

由于这层原因,他也没资格到机关单位“吃皇粮”,而是安排回老家“修理地球”(即种地当农民),并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农村团支部书记的职务。母世新看着那些一起在部队的低智低能儿,一个个都分到地方上当了干部、工人,自己在韩战中哪点也不比他们差,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吧,却落得个最后修理地球的待遇,心里自是不服气。但这时,“党妈妈”又来给他作“思想工作”,他们说“革命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而无高低贵贱之分”,又说共青团是党的后备军和助手,叫你任团支书也是党对你的信任嘛。于是母世新又一次听从了党的教育与安排,便“扎根”农村了。

 

 

光阴似箭,很快就来到1957年,整风鸣放开始了。二十几岁的母世新,响应“毛伟人”的号召,带头给领导提意见。当时他们的区委张书记和一位妇女主任关系暧昧,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但聪明人都只在背后指指点点。可愚蠢的母老兄竟在整风鸣放的会上给书记提了出来。虽然话说得比较客气,只是请书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今后多加注意检点一些,以免影响不好。但已经使书纪大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了。“知趣”的人连忙出来打岔、圆场,“王顾左右而言他”,事情也就敷衍过去了。也没说谁对谁不对,反正“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书记当然照样当,与情人照样“陈仓暗渡”,天下依旧太平。但母世新的祸根却已深深埋下,只待“秋后算账”了。

1958年的春天,母世新在亲友的撮合下,与当地一位农村姑娘正式结为伉俪。就在他二人一同走上婚姻的殿堂,在中国人所谓的“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我们精明的张书记,不失时机地向母世新举起了复仇之剑。

洞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敲门声,起初母世新还以为是亲友来“闹房”。中国的风俗,新婚之夜至亲好友可以到新房里来玩笑打闹,谓之闹房。于是便说“快11点了别闹了”,谁知房外却恶狠狠地骂道:“放你妈的屁,谁给你闹?再不开门老子开枪了!”母世新一听知道不对头,连忙开门。接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基干民兵”手里拿着枪与绳子,一下子便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母世新捆上就往外拉,母大叫“你们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法?”得到的回答是:“你犯了什么法你自己还不明白,还消问吗?”这真是世界上最妙的答案!新娘吓得哭天喊地,亲友四邻也被惊动了。

那时中国根本没有什么《逮捕拘留条例》,农民更不懂这些。内中有两个胆大点的乡亲终于问了一声:“同志,你们究竟为何要抓他嘛?”内中有个头儿模样的人答道:“我们奉区委张书记的命令,来抓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反革命分子,大家要站稳阶级立场啊!”此言一出谁也不敢出声了。只有新娘子死死抱着新郎不放,嚎啕大哭。

母世新这时心里己基本明白是张书记在捣鬼。这个经过枪林弹雨的硬汉子,定一定神对新娘说:“小梅不要怕,我没有干坏事,我相信党和政府,到了县上说得清楚的,你松开手让我走。”新娘子慢慢松开了手,一头瘫倒坐在地上。周围的亲友见此情景都流下了眼泪。这时母世新昂首挺立对周围亲友大声说道:“我母世新从来没有反党,只是得罪了张书记,我和他到县上讲理去!”接着又对几个民兵说:“不要拉拉扯扯的,我自己走,好汉做事好汉当!”堪称英雄气概。

 

 

到了筠连县看守所已是凌晨两点过了,奇怪的是看守所的管理人员未得到任何通知,也不知抓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因而一度拒绝收押人。但几经交涉,押送的人又出示了张书记的“手谕”(就是一张盖了区委公章的便条),看守所的人都知道这位张书记可是县里响当当的红人,不敢得罪,于是终于同意“暂时收押”。

“一入侯门深似海”,中国的“牢门”更胜过侯门,一点风都可以把你吹进去,十条牛也别想把你拉出来。这就是中国的“特色”。所以进了牢门的母世新还有什么理可以讲?更兼张书记大人手眼通天,全力伺候,暗箱操作,更加当时正是镇压右派的高潮时刻,张书记就代表党,你假提意见之名,行攻击张书记之实,就是攻击党,反党,反党就是反革命。再加母世新出身“反动地主家庭”,与共产党有“杀亲之仇”,新账老账一齐算,连参军赴韩作战都被说成是“混入我人民军队”,所以更说明是个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反动家伙,判刑自属天经地义。最终判刑15年,送到芙蓉煤矿劳改。

 

 

上世纪60年代,我与母世新同为政治犯,一起被关押在该矿的严管中队。这个队除少数专门调来做劳改干部“耳目”的刑事犯外,其余的都是所谓的“新、老反革命分子”。中共干部把曾在国民党任过职的人称作“历史反革命”,也就是他们口头上说的“老反革命”,而把中共夺取政权后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中,或因持有不同政治见解,或仅仅因为思想“反动”而被判刑的称作“新生反革命”。而在那些劳改干部眼中,“新生反革命”比“老反革命”更危险更可怕,是他们监控的重点中的重点。

我们这些人当时劳改的“科目”就是弄去装运煤炭上汽车,每天抬着一百多斤重的煤炭,经过摇摇晃晃的跳板运上汽车,一干就是10多个小时,再加吃不饱、饥饿、疲劳、苦役、精神折磨,就是把你活活往死里整。而且工作场面毫无安全保障,你在下面装煤,上面矿车在倾倒煤炭,大块小块的煤飞快滚下来,就像现在的古装电视剧中,一方士兵在攻城,另一方在城墙上将石块向下抛打的场面一样的惊险,所以受伤是家常便饭,无人性的劳改干部对轻伤者还不准休息。

有一次我和母世新都被煤炭打伤,而且伤得不轻,所以被允在囚室养伤。在室内无人的时候,由于平时彼此都比较知心,所以无话不谈。母世新对过去的事真是感触良多后悔不已。他说:“我要不是在朝鲜拚死突围跑回来,要是被美国人俘虏了去,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当时他们在逃回来的途中,美国飞机从天上撒下大量传单,上面有中文。大意是:持此条向联合国军投诚,不仅保证你生命安全,并且按日内瓦公约给你战俘应有的一切待遇。当时他的排长都动心了,可母世新坚持说:“不,我们要回到祖国去!”

我听后也不禁喟然长叹:“老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往里钻啊!”我们当时这些话要是被劳改干部知道了,肯定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母世新被调到煤井下去挖煤,“打掘进”。那更是高度危险的工作,面对高瓦斯,烂岩层,这些根本不具备专业知识的人,完全是在玩命冒险去夺煤炭。母世新多次负伤,终能幸免于一死,正如中国一句俗话“此人福虽不大却命大”。然而在毫无劳动保护的条件下,长期面对井下的粉尘,满刑后又戴着“反革命”帽子强迫“留队就业”继续干,前后十几年,你再大的“命”,也终于难逃“尘肺”这个职业病的魔爪,而且达到了二期尘肺。

 

 

到了上世纪末,母世新的“好运”终于来了。不知道当地官场出于什么因素的考虑,大约有人要想给当年那个骄横一时,现已下台失宠的张书记面子上一点难堪,于是便把母世新这个案子翻了出来并作了无罪判决的纠正。作为个“小小礼物”送给了他。当这个迟到的公正,以邮寄方式送到母世新手头时,母世新却真有点像那首爱情流行曲里唱的那样,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迟来的爱”。于是将这分“礼物”悄悄装进了衣服口袋。

因为这时的母世新早已过了60岁,每月可领到几百元的“退养金”,勉强维持生活。如果一旦平反,劳改队当局就可“名正言顺”地告诉你,既然你无罪,那么刑满就业人员这个身份就不存在了。于是只适合于“就业人员”的退养金你也就不能再领了。至于其他的向题请找他原来所在的单位解决,劳改单位不管这些事。

但母世新的原单位是“广阔天地”大农村,这个单位只能安排他去“修理地球”,而且修到任何年龄,既不可能有干部,工人式的退休金,也不可能有“就业员”式的“退养金”。试问一个年近古稀又身患尘肺职业病的老人,如何生存?何况其妻几年前又不幸触电身亡,真是雪上加霜。因而他只有选择隐忍不言。

但是在有严密档案制度的中共政权下,这种事怎么可能长期隐瞒下去。所以不久他所在的劳改队当局就知道了。好在主管其事的那个干部,已不是当年那些流氓无产痞子,此人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他把母世新悄悄叫了去征求母的意见,究竟要不要“平反”?当他看着龙钟老态的母世新一脸为难的样子,总算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于是说:“看在你过去在井下确实为我们矿出了不少力,我们就不为难你了,只要你不提这事,我们就装着不知道,好不好?”后面的潜台词就是“就业员”你还可照“当”不误,“退养金”当然也可照拿,放你一马吧!真是叫人笑不出来,欲哭无泪的黑色幽默!

 

 

迟来的公正己经不能算是真正的公正,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意外的“幸运”,母世新也不敢去面对接受。这个穿过了枪林弹雨的硬汉子,这个在酷刑迫害前没有低头的硬汉子,这个在非人的苦役中挺过来了的硬汉子,却在他的垂暮之年,不得不忍辱含垢地去接受这样一个完全不公正的结局。可是似乎没有任何人或任何单位对此负有责任。当年整他,判他的那些人可以说,他们是按当时的政策办事,政策是上面订的,自己仅是执行而已;劳改队更说它没责任,他们说,他们是按法院判决办事,母氏平了反回原单位去,其他的我们管不着……

母老兄啊,你错就错在害了一场自作多情的单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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