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风】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司马承祯
道教上清派茅山宗第十二代宗师
上清派 宗师——司马承祯
(一)司马承祯的生平和著作
司马承祯(647-735),字子微,法号道隐。河内温(今属河南)人。少好学,年21入道,至嵩山事高道潘师正,传受符箓及辟谷、导引、服饵之术。深受潘师正的赏识。为上清派第12代宗师。
后来,他遍游天下名山,爱天台山之秀,遂隐居桐柏玉霄峰,自号天台白云子。在其所著的《坐忘论》中主张收心、宁静、摒见闻、去知识、绝欲望,即“主静去欲”。武则天闻其名,召至京城问道。承祯所答甚合圣意,武则天降手敕以赞美之。承祯回天台时,武则天特敕麟台监李峤至洛桥送行,仪式极为隆重。承祯善诗,在京城与著名诗人陈子昂、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相交,号称“仙宗十友”。这时也都来送行,并赠诗作,一时传为佳话。
景云二年(711),唐睿宗闻其名,特派司马承祎至天台山延请承祯至京,问以阴阳术数之事。承祯说:“道经之旨,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且心目所知见者,每损之尚未能已;岂复攻乎异端,而增智虑哉?”睿宗说:“治身无为,则清高矣;治国无为,如何?”承祯说:“国犹身也。老子曰:‘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私焉,而天下治。’《易》曰:‘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是知无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无为之旨,治国之道也。”(《旧唐书•司马承祯传》)睿宗听了叹息道:“广成之言,即斯是也。”承祯固辞回山,睿宗乃赐宝琴一张,及霞纹帔等物。朝中公卿多赋诗以送。常侍徐彦伯将其汇编成册,名《白云记》。并写了一篇序言。据说,送行之时,卢藏用曾遥指终南山劝承祯到那边居住,说:“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因为卢藏用原是终南山道士,后来弃道从仕的。所以承祯听了他的话轻蔑一笑,说:“以仆观之,乃仕宦之捷径耳?”(后世成语中的“终南捷径”一词,即由此而来)藏用听了有惭色。
当年十月,睿宗敕建桐柏观于桐柏山,供承祯居住。桐柏观址座落在玉霄峰麓,就是三国吴赤乌二年(239),高道葛玄炼丹之处。观前有卧龙、玉女、昆霄、翠微、玉泉、华琳、香琳、莲华、玉霄九峰环抱。女梭溪从旁潺潺流过,剑山和印山分列左右,山势十分壮观。睿宗李旦亲赐敕文云:
“敕台州始丰县界天台山,废桐柏宫墓一所。自吴赤乌二年(239),葛仙翁已来,至于国初,学道坛宇连接者十余所。知闻始丰县人毁坏坛物,砍伐松竹耕种,及作坟墓于此,触犯家口,死亡不敢居住,于是出卖,宜令州县准地亩数酬价,仍置一小观,还其旧额。更于当州取道士三五人,选择精进行业者,并听将侍者供养,仍令州县与司马炼师相知,于天台山中,辟封地四十里,为禽兽草木生长之福庭,禁断采捕者。景云二年十月七日。”
据《旧唐书》记载:建成的新观规模很大,有黄云堂、众妙台、元晨坛、炼形室、凤轸台、朝斗坛、龙章阁等。其中以黄云堂、众妙台的构筑最为精巧。黄云堂的得名,是因“方布堂时,有五色云见,以为详瑞之兆”。众妙台则是因司马承祯以篆、隶二体写《道德经》于巨幢,置于台上,见者无不称妙而得名。
开元九年(721),唐玄宗遣使迎承祯入京,亲受法箓,前后赏赐甚厚。翌年,承祯请回天台山,玄宗坚留不住,遂赋诗以赠,诗道:“紫府求贤士,青溪阻逸人。江湖与城阙,异迹且殊伦。间有幽栖者,居然厌俗尘。林泉先适性,芝桂欲调神。地道逾稽岭,天台接海滨。音徽从此间,万古一芳春。”
开元十五年(727),玄宗又召承祯入京,命承祯在离京较近的王屋山选一胜地住下,以便随时向他请教。承祯只得应命。选定地域后,玄宗敕令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阳台观,并亲自为之题额,供承祯居住。开元二十三年(735)六月十八日,承祯仙逝,年89。玄宗十分悲痛,诏赠承祯银青光禄大夫,谥“贞一先生”。
天宝元年(742)三月,唐玄宗缅怀承祯,敕立《桐柏观碑》于桐柏山。由文学家崔尚撰文,大书法家韩择木书丹、唐玄宗御书题额。此碑在《集古录》、《宝刻丛编》、《浙江通志•金石略》、《舆地碑目》等书中,均有记载。碑文还载于《唐文粹》中。韩择木的书法,当时名扬全国。杜甫诗中有“尚书韩择木,骑曹蔡有邻,开元以来数八分”的句子。唐玄宗与崔、韩合作撰写而成的这块石碑,其名贵可想而知。
司马承祯居天台山期间,曾作《山居洗心》诗道:“不践名利道,始觉尘土腥。不味稻梁食,始觉神骨清,罗浮奔走外,日月无晦明。山瘦松亦劲,鹤老飞更轻。逍遥此中客,翠发皆长青。草木多古色,鸡犬无新声。君有出俗志,不贪英雄名。傲然脱冠带,改换人间情。去矣丹霄路,向晓云冥冥。”后人从他的这首诗中推测:承祯既不贪名利,自甘淡泊,那么他对帝王的多次召见,一定是不乐意的。天台县北7公里处有司马悔山(《云笈七签》称其为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离司马悔山不远的南岙溪上有司马悔桥,俗称承祯应召出山时,至此桥而悔,故名。但此说不能无疑。陈甲林《天台山游览志》云:“《唐书》本传,承祯于武后、睿宗两朝,两应召而至阙下;玄宗开元九年及十五年,又两应召而至。计承祯一生凡四召而四出矣。其出而悔也,果在何一次?且既悔不应屡出,能屡出亦必不悔。”实际上,道家也有济世之心,希望能说服帝王“无为治国”,减轻百姓的负担。有了和帝王接近的机会,可以向其进述“大道之旨”,何乐而不为!所以陈甲林认为“应召而悔,殆亦傅会之谈”,这话是对的。
司马承祯居天台山共41年,传弟子数百人,以李含光、薛季昌及女弟子谢自然等70人为最著。他善篆、隶,别为一体,号曰“金剪刀书”。玄宗曾令其以正、篆、隶三体写老子《道德经》,藏于内殿。他著述颇丰,有《修真秘旨》、《坐忘论》、《修生养气诀》、《服气真义论》、《采服松叶等法》、《洞玄灵宝五岳名山朝仪经》、《上清天地宫府图经》、《登真系》、《天隐子》、《太上升玄经注》、《太上升玄消灾护命妙经颂》、《上清含象剑鉴图》、《道体论》等。
(二)《坐忘论》的主要思想
司马承祯的代表作是《坐忘论》。全书分七部分,阐述他收心去欲以达到成仙的修炼思想: 全 书 分 敬 信 、 断 缘 、 收 心 、 简 事 、 真 观 五 、 泰 定 、 得 道 七 部 分 , 也 就 是 修 道 的 七 个 步 骤 和 层 次 , 集 中 讲 坐 忘 收 心 、 主 静 去 欲 的 问 题 。 认 为 学 道 之 初 , 要 须 安 坐 , 收 心 离 境 , 不 著 一 物 , 入 於 虚 无 , 心 於 是 合 道 。 因 为 境 为 心 造 , 只 有 收 心 , 使 其 一 尘 不 染 , 超 凡 脱 俗 , 才 能 向 “ 静 ”和 “虚 无 ”的 心 体 回 归 。 其 主 静 说 对 後 来 宋 代 理 学 家 影 响 极 大 。
一,敬信。信是道之根,敬为德之蒂,根深则道可长,蒂固则德可茂。他认为修道的首要功夫是敬信。
二,断缘。就是要断有为俗事之缘,要求摒弃俗事,断绝世缘。这样才能心弥近道,至圣至神。他认为:“弃事则形不劳,无为则心自安。恬简日就,尘累日薄,迹弥远俗,心弥近道,至神至圣,孰不由此乎?故经云: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三,收心。认为心是一身之主,静则生慧,动则成昏,所以“学道之初,要须安坐,收心离境,住无所有。”只有这样,才能不著一物,自入虚无,心与道合。只有不断克服这些偏向,真正收束身心,才能进入修炼。
四,简事。认为修道者应不为物累,“知生之有分,不务分之所无;识事之有当,不任非当之事。事非当则伤于智力,务过分则毙于形神。身且不安,何情及道?是以修道之人,要须断简事物,知其闲要,较量轻重,识其去取,非要非重,皆应绝之。”
五,真观。即要善于洞察事物,不为外物所迷,不为尘世所累。其关键是无欲,不生得失之心。他说:“前虽断简,病有难除者,且依法观之。若色病重者,当观染色,都由想耳。想若不生,终无色事。若知色想外空,色心内妄,妄心空想,谁为色主?经云:色者,全是想耳!想悉是空,何有色耶?”
六,泰定。就是“无心于定,而无所不定。”是在私欲俗念完全消尽之后所达到的境界。他认为泰定是:“尽俗之极地,致道之初基,习静之成功,持安之毕事。”修道者要做到“形如槁木,心若死灰,无感无求,寂泊之至。无心于定而无所不定。”他还认为:定能生慧,但修道者应当做到“慧而不用”他说:“心为道之器宇,虚静至极,则道居而慧生。慧出本性,非适今有,故曰天光。但以贪爱浊乱,遂至昏迷,澡雪柔挺,复归纯静。本真神识,稍稍自明,非谓今时,别生他慧。慧既生已,宝而怀之,勿为多知,以伤于定。非生慧之难,慧而不用为难。”
七,得道。得道的标志是形神统一。他说:“ 道有至力,染易形神。形随道通,与神为一。形神合一,谓之神人。神性虚融,体无变灭。形与之同,故无生死。隐则形同于神,显则神同于形。所以蹈水火而无害,对日月而无影,存亡在己,出入无间。”修成出神入化、长生不老的“真身”。
“坐 忘 ” 说 初 见 於 《 庄 子 *大 宗 师 》 , 後 经 魏 晋 玄 学 与 道 教 加 以 发 挥 , 如 道 经 《 洞 玄 灵 宝 定 观 经 》 即 讲 定 心 , “灭 动 心 不 灭 照 心 ”, 南 宋 吴 曾 《 能 改 斋 漫 录 》 谓 司 马 承 祯 《 坐 忘 论 》 即 取 此 。
实际上,《坐忘论》的思想更多的是受天台智者大师止观学说的影响。智者认为:止息一切外境与妄念,而贯注于特定之对象(止),并生起正智慧以观此一对象(观),称为止观,即指定、慧二法。又作寂照、明静。定、慧与戒同为佛教徒之重要实践德目,如阿含诸经对此多有论说。止与观相辅相成以完成佛道,彼此有不可互离之关系,一如鸟之双翼、车之两轮。智者所著的《摩诃止观》,即以止观之意义构成其体系,而以空、假、中三观之实践法完成其组织。《摩诃止观》卷三上,有关于止观名义之解说,将止观各立三义,称为三止三观。止之三义,是:①止息义,即烦恼妄想寂然而停息。②停止义,即缘心谛理,系念现前而停住不动。③对不止止义,即对不止而明止之义。他认为无明与法性不二,然称无明为不止,称法性为止,此乃就相待(相对)而论,为以不止而明止。观之三义,即:①贯穿义,即利用智慧以穿灭烦恼。②观达义,即观智通达以契会真如。③对不观观义,即对不观而明观之义。同书又举出,止观具有相待(相对)与绝待(绝对)之义。相待止观包括上述之三止三观,即:①止息义与贯穿义,是就修门(实践门)上之断德(断烦恼德)而言。②停止义及观达义,是就智德(断烦恼后所生之智德)而言。③对不止止义及对不观观义,是就性德(本来的智、断二德为不二之法性之德)而言。绝待止观,又称不思议止观、无生止观、一大事止观。非言说之道,非心识之境,灭绝绝灭之故,称为绝待止;颠倒妄想断除之故,称为绝待观。即超越对待之域,止观皆不可得,达到言亡虑绝之境界。
《坐忘论》中的真观,还与《摩诃止观》中的对治观与正观相似。对治观又名助观,就是对治修持者心中的烦恼。修持者当心产生贪钦、瞋恚、我执、思想散乱等,都可用修观的方法对治。如贪欲心过多,可用不净观来对治;瞋恚心过多,可用慈心观来对治等。所谓正观,即是观一切诸法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国而生,当体即空即假即中,是不思议圆融的三谛之理。这与《坐忘论》所说“若色病重者,当观染色,都由想耳。想若不生,终无色事。若知色想外空,色心内妄,妄心空想,谁为色主?”的说法十分相似。
在 唐 代 修 炼 外 丹 的 风 气 中 , 司 马 承 祯 结 合 老 庄 思 想 , 吸 取 佛 教 止 观 禅 定 方 法 , 力 倡 「 坐 忘 」 , 在 道 教 由 外 丹 转 向 内 丹 的 进 程 中 起 了 重 要 理 论 作 用 , 对 後 世 道 教 内 丹 学 也 有 一 定 影 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