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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国风】李商隐笔下的竹坞、骆氏亭在博爱

李成杰 刘崇兴 陈沟水 2022-09-14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一首名诗《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竹坞和骆氏亭两词的索解颇为混乱,然而对这两词的解释,又影响对全诗的理解,故而有如下考辨。


    为了弄清“竹坞”的含义,不妨先看一看清高宗弘历的诗句。他在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秋天游幸河内,从宝光寺(月山寺)下来,在许良镇(现属博爱县)北大庙住了两天,写了两首诗,题为《驻跸竹坞》,首联就是“竹坞覃怀胜,清秋税六骖。”清高宗驻跸许良镇,当写许良事,所以诗中所说的竹坞,应当是现在的许良镇。当时的竹坞可不是一般的农村,不光是怀庆府的名胜之地,而且其规模之大,是可供皇帝及其随从驻跸的。

  竹坞既是名胜,一定在地方志中有记载。清乾隆己丙年重印的《怀庆府志·地舆志·古迹》载:“竹坞,在府城东北,明月山之南,按乾隆庚午秋,圣驾巡幸,有题竹坞诗。”清道光年间编撰的《河内县志》,在“古迹”中亦用同样的文字作了表达。1994年4月出版的新修《博爱县志·村镇》载:许良镇古称竹坞郡。

  至于竹坞与竹坞郡是不是指的一个地方,清高宗的三品带刀侍卫鄂容安,随乾隆帝驻跸竹坞后,在任何南巡抚期间巡游河内,有《重过清化访九峰寺》诗,首联“再经竹坞郡,更问九峰禅”,说明竹坞郡就是竹坞,二者是一个地方。再说,这里的“郡”,也不是通常我们理解的大于县、府的行政区划。正好相反,它是县以下的一个地方。《左传·哀公二年》载:“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说明在春秋战国时代,竹坞郡是某下大夫的封地。这就是说,竹坞这个地名在周朝时就有了。据许良镇的老年人说,竹坞是竹坞郡的省称,竹坞郡是竹坞的全名,指的是现在的许良镇。日寇侵华前,许良镇的四大寨门上方,还镶嵌有“竹坞郡”的匾额。现在许良镇旧戏楼(在学校操场西侧)台口正中镶嵌的“竹坞郡”匾额,是从北西街寨门上拆下来的,匾额长132厘米,宽54厘米,正楷,字大30×30厘米。据祖籍许良镇的朱天性说,这一匾额,是朱姓上溯十辈的先祖朱鼎梅的亲笔。

  对骆氏亭的解释,更是众说纷纭。陈伯海只注释为“台馆名,所在不详”。刘学锴解释为“傍水的亭轩”。朱东润解释的较具体,说:“骆氏亭,冯浩据杜牧《骆处士墓志铭》,认为是指骆浚隐居的水榭,在长安附近灞陵东坂下”,认为“骆氏池馆必有亭,骆氏亭即在此”,这不免有些妄断。清人程梦星则主张“骆氏亭非当时名胜,无足深考”,显系搪塞。这些解释都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倒是被诸家否定为“时地尤谬矣”的《唐年谱录》中的一段话值得深究。

  《唐年谱录》云:“长庆元年三月,王庭凑使河阳回,及沇水,酒困,寝于道。有济源骆山人熟视之曰:‘贵当列士,在今秋’。既归,遇田弘正之难,军士拥为留侯。访骆山人,待以函丈之礼,乃别构一亭,去则悬榻,号骆氏亭。”这里说的沇水,就是济水。济水自济源东来,穿沁阳城又东去,是为“济水穿怀”之名胜。王庭凑为成德兵马使,从河北正定出使河阳(今孟州),回去途中,遇骆山人。骆山人为相士,济源人,在外谋生,四海为家。王骆相遇之地在沇水岸边或其附近,但王既为藩镇自置的部队统帅,权重一方,又是奉诏出使,不可能不带随从,也不可能因酒醉而卧在荒僻野外的烂泥沟里。所谓“酒困寝于道”者,盖由其随从百般服侍之也。他当了“留侯”以后,又访骆山人,并且“待以函丈之礼”。文中没有讲明重访的地点,即使仍在济水附近,但从“别构一亭”的“别”字看,构亭有个选址问题。骆山人既为相士,相信术数,亭址一定要选在“风水宝地”。这里的“别”字,更说明亭址不在初遇之地。竹坞既是覃怀的一大名胜,又在往返正定河阳必经之道上,亭址选在那里的驿站旅社内,应该是合情合理的。据朱天性讲,骆氏亭建成后,骆山人曾长期居住在那里,并且留下有后人,代代相传,只是人丁不旺。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骆氏后人骆长泰的两个儿子,一个因当还乡团被镇压,一个外逃不知所终。骆长泰下世后,许良镇才没有骆姓的人家了。前引的有的注家说“骆氏亭非当时名胜”,也是值得细斟的,只是因为建亭者被判为“封建社会的乱臣贼子”,后又无人修缮,骆氏亭才没有长期存留下来。

  再看李商隐《宿》诗和清高宗《驻跸》诗所描写的景物。《宿》诗首句点明了地名(名胜地)“竹坞”,又写了三种景物:无尘、栏杆(槛)、水清;《驻跸》诗则两次写到“竹坞”,并肯定其为名胜古迹,也写了三种景物:无尘、碧水、清幽,这不是写的一个地方吗?不同的是,《驻跸》诗所写的是晴朗的秋天,《宿》诗则是秋阴、秋雨、枯荷。两位诗人的身份不同,心情迥异,所抒发的情感相反而已。《宿》诗作于诗人幕主崔戎病逝之后,失去依傍,又二次应试不第,前途渺茫,他回怀州雍店祖籍祭祖、探亲,竹坞是必经之地。他途经竹坞天晚遇雨,又有丹河所阻,只得住宿下来,第二天再到雍店,这样于事于理都是必然的。试想,从竹坞到李商隐老家,徒步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是遇雨,他决不会在此滞留,也就不会有这一首流传千古的好诗了。

  通过如上叙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李商隐的《宿》诗所说的竹坞,就是现在的博爱县许良镇,骆氏亭就建筑在许良镇的旅社内。李商隐就是在回祖籍途经竹坞,寄宿骆氏亭有感而作此诗的。

(文史编号:20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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