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 | 白晟：潘汉典先生译作《权利斗争论》成书始末

今天，2019年10月19日，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但对我的导师潘汉典先生而言，无异于一个节日。先生以不少于70年的研读，翻译的德国法学家耶林的《权利斗争论》，由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

我于今天上午将样书送到先生手中，先生的喜悦溢于言表。受先生感染，我亦有节日之感。

本人摄于10月19日上午

先生的手稿可以作证，1947年3月4日，先生已经完成了从德文直接翻译耶林大作的译稿，去今已经72载。

同年8月29日和9月5日，译稿第一章在《大公报》发表，编者按云：

德国耶凌教授（1818—1892）此文，为十九世纪法学思想史上一重要文献，流传甚广，惟迄无中文译本，兹由潘汉典先生根据德文原版第十五版（1905年本）译出，并参考美国Lalor氏之英译本，日本松岛烈雄氏之日译本订正，以贡献于专攻法学之读者。

1985年，先生在其主编的《法学译丛》再次发表了该书节译的修订稿，发表时恢复了原来的译名《权利斗争论》。

“译者注”说的明白：

中译本作于1947年，根据A. Langen版德文本译出，日本原有三个日译本，近年又增加了两个译本，可见此书在国外影响之一斑。现根据东京大学法学部研究室藏德文本，参考小林孝辅、村上纯一的两个日译本修订旧译。

受先生委托，我代为整理译稿，至今已目睹了五套手稿，样书内页上的母本信息就出自先生之手：

本文根据1874年维也纳Berlag der G. J.
Manz'schen Buchhandlung第4版，
1903年第5版，1921年第20版和1948年
联邦德国Pro. Dr. Erik Wolf主编，
《德国法律思想丛书》第10册
（Vittorio Klostermann, Frankfurt AM MAIN版）
耶林《权利斗争论》原版译出。校订时曾对照英国Philip A. Ashworth和美国
John. J. Lalor英译本，日本日冲宪郎、松岛烈雄、
小林孝辅与广泽民生、村上淳一等日译本，以德文原文为准进行核订。

关于“节日”之感，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

我于前天收到商务印书馆责任编辑马冬梅女士的微信，告知了出版喜讯。昨天，师妹潘百方面告先生，我和先生还通了电话。

先生在电话里表示，“面谈”，话虽不多，希望见面谈的意思很明确。其时，我还未收到样书。多谢快递员的善解人意，我于昨天晚上收到样书，自然喜不自胜。

今天上午，按捺不住喜悦之情，我第一时间赶到先生寓所，将样书呈给先生。可以感受得到，先生发自内心的高兴。

为了留存记忆，我请先生签名，先生欣然题字。

与先生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君主论》略有区别，《权利斗争论》以精装本面世：葱绿色封面，书名烫金。

封底有文曰：

耶林以其不朽的成就，得以与萨维尼、祁克并列，成为19世纪欧洲最伟大的法学家。其思想不仅对欧洲，而且对全世界法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本书是根据耶林1872年春天在维也纳那场获得满堂喝彩的告别演说整理而成，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各国广泛传播，成为世界法学史上的名篇。

可能出自责任编辑之手

师母王昭仪是资深编辑——《政法研究》编辑部创始成员、《政法研究》和《法学研究》资格最老的编辑，对样书的评价是：不张扬、不俗气，形式和内容都好！

师母还补充了一个细节：先生写作时状近痴迷，日以继夜是常事；与之谈话很长时间，回复一句“什么事”？完全不在对话状态，常被气的够呛！

我阅读译稿，有时可以感受到先生下笔时的心情——先生是全身心地投入。正像先生忆及翻译《君主论》时所说，

要对得起作者，对得起读者，对得起自己！

先生在评价其任“总审订”的《元照英美法词典》时说，这是“立得住的作品”！我相信，集先生70多年心血的《权利斗争论》也是“立得住的作品”！

先生今年99岁高龄，按中国传统，已是百岁学人。百岁学人还有新作面世，不是节日胜似节日！

谨以此文向导师潘汉典先生致敬！

附：2017年商务印书馆为纪念120周年馆庆特制的向包括潘先生在内的十几位资深“作译者”致敬的“专家奖”。

翻拍自潘先生寓所

本推送来源于白晟老师的微博，感谢白老师授权。“法理杂志”微信公众号谨藉此文缅怀潘汉典先生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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