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M毕业后，我在香港工作六年

本栏目为律行舍的固定的采访栏目，律行舍相信，即使不是顶尖法学院的学生，即使没有在职业初期进入顶尖机构，也可以走出属于自己的法律职业发展道路。所以，律行舍将不定期采访背景“普通”，但却奋斗在律所、国际组织、跨国公司的法律人，向读者展现法律职业发展的多样性。

LLM/JD归国之后，究竟是去香港，还是去北上广深？这是困扰很多法律人的问题。本期被采访人为M女士，她在本科毕业之后前往香港读LLM，毕业后留在香港工作六年，目前为香港某offshore firm的legal manager，为客户提供银行融资领域的离岸法律服务。

1. 首先，很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请简要介绍一下您的背景。

其实一开始看到你们公众号的宗旨，即为“普通”的法律人提供职业发展的指导，我觉得我还是很适合的。

我本科毕业于某五院四系法学院，辅修英语。本科毕业后就去了香港读LLM。之后就留在了香港工作，直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

2. 请简要介绍一下您的工作经历。

我从2013年进入香港本地所（30人左右中小规模）做paralegal，工作内容主要为公司秘书相关，比如成立公司，登记/更新香港注册公司文件（如：公司周年申报表），协助中国委托公证人处理相关公证事宜等。

2014年，我进入英资所（总部在伦敦）做paralegal，工作内容集中在银行融资领域（一般银行融资和船舶融资）。

2019年，我进入一家离岸所（总部在开曼）做legal manager, 为客户提供BVI/CI/MI/Irish等离岸法域的法律服务，主要集中在银行融资领域（一般银行融资和船舶融资，准备拓展到飞机融资，基金等领域）。

3. LLM毕业后，为何选择在香港做paralegal，而不是回内地工作（比如进红圈或外资所的内地办公室等）？

其实临近毕业时，我对毕业后的去向并没有清晰的规划。因为我一开始的就业意向并非法律行业，所以毕业后我先通过JobsDB（香港的一个求职网站，但如有工作经验，其实用Linkedin更有效）投了十家左右的私人教育机构，但由于相关实习经验较少，简历完全不outstanding，可想而知，所有简历都石沉大海。

为了不浪费时间，我边看求职信息边准备司考。2013年9月，结束司考后，开始social networking找工作。直到2014年1月，才因为朋友介绍进入前述香港本地所，正式开启我的法律职业生涯。所以选择留港，属于误打误撞吧，主要还是因为个人安排不清晰。

通过我的血泪经验史，我建议同学们：

• 尽早规划毕业后的就业去向，主要考虑城市（北上广深、香港或海外）和供职机构（公检法、公司、律所或者跨行）。

• 在校期间请一定多参加社会实践，去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积累相关工作经验，这一块的经验对于fresh graduates来说相当重要。求职的时候，大家都是新手，但谁更fresh谁就输了。

4. 您曾经在英资所香港办公室做了四年的paralegal，能否介绍一下您四年中的工作体验。

第一，在工作氛围方面，英资所和我现在所在的离岸所，都非常人性化，非常在意员工的身心健康（会不定期举办关于小课堂教导员工如何平衡生活与工作、如何处理负面情绪、还会组织员工参加划龙舟大赛或是爬山郊游，对比起来，香港所在这方面会差一些）。因为文化多元，各种中西节日都有送礼物、聚餐、party或是提前半天放工等特殊活动。工作氛围也相对轻松，同事间关系简单，一个team一条心，最终目标就是高效地完成手上的每一个项目（没有那么多小九九，至少paralegal和associate是这样）。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了那么久的原因。工作体验很好（身心愉悦，待遇不错，有东西学）。如果现在回内地工作，我会有点担心能否适应国内的职场文化。

这里要补充一点，并非所有的外所氛围都如此。很多first-tier的律所， partner要求严苛，senior表现aggressive，因为工作压力巨大，常年熬夜加大班，团队之间发生摩擦，也是常有的事。但我的建议是，只要律所牌子好，手里又没有别的选择，可以顶着头皮上，如果能在里面坚持一年以上，你的抗压能力和工作能力一定会有明显的进步。

第二，在工作内容方面。我认为在外所，paralegal的工作内容主要取决于你的态度、能力和经验。拿银行融资领域来讲，一个勤奋好学的2-3年工作经验的paralegal应该可以独立run一个完整的融资项目了（当然一定会有partner和senior去supervise 全过程），3-4年左右会有机会开始接触融资文件的草拟和谈判了。

第三，关于paralegal晋升，一看能力、二看牌。中国牌只能在能力到达以后帮助你实现加薪，但瓶颈很快就到。所以，如果有意向参与银行融资领域的同学要认清一个现实，一定要拿English，HK，Australia，Singapore，Malaysia中的任何一个牌（Malaysia的牌照和前几个相比认可度更小，只是近一两年律所为了节省cost，会招一些Malaysia qualified 的senior associate来香港做junior/mid-level）：

• 为什么没有美国NY/CA,因为英国法在银行融资领域是适用最广的，所以大部分境外银行都偏好使用英国法作为跨境交易融资文件的管辖法律，在香港的银行也可能会选择香港法作为管辖法。

• 为什么Australia，Singapore，Malaysia牌也能用？因为这几个法域的法律和英国法大致相似，所以在香港的认可程度还是比较高的（在其他国家的认可度不清楚，需要另作调查）。但一般有Australia，Singapore或Malaysia牌的同学也要有相关经验，不然没用。对于公司法领域，很多人会选择先做1-2年paralegal，然后去美国拿NY bar，之后回老东家排队升associate（一般也要4-5年时间）。

据我所知，paralegal在香港市场薪资，可能最多相当于一个entry level associate。所以拿不拿牌，看你对金钱和今后发展的渴望。如果想提高待遇，早日升合伙人的话，拿牌是必须的。

5. 您是如何从英资所转到现在的这家离岸律所工作的呢？您认为目前这家律所和英资所相比，工作体验上有什么不同？

换工作主要因为老板要转，所以跟着一起来了。其它考虑原因如下：

优点:

第一，可以从事的业务面更广（除了银行融资，还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拓展到公司业务、基金业务、飞机融资等非诉领域），所以有机会看到更多形式的transaction。

第二，公司的性质更加商业化（我现在所在的集团是offshore领域的golden tier，平台大，待遇不错，下属三家公司，分别为律所、基金管理、公司管理，三大业务），所以律所只是集团的一项业务，可以从更宏观的角度看整个集团运作和盈利模式。

第三，对于只有中国牌的背景来说，受认可度比较高。因为集团年初在上海设立了office，计划全面开拓中国大陆市场，所以我的背景刚好符合他们的发展需求。

缺点：

如前述，银行融资领域的主要融资文件几乎适用英国法/香港法，我所在的这间离境所属于foreign firm，无法提供英国/香港相关的法律意见，所以对于法律的要求是广而非深。所以英国/香港法律专业方面在每一个transaction上的exposure可能相对于以前较小。

6. 其实对于LLM在香港外所做paralegal的这个职业选择，法律圈中众说纷纭。有人认为香港的国外业务相对于内地，规模和名气都大很多，对LLM是个很好的锻炼，以后也有机会升associate。也有人说，LLM在香港外所做paralegal大多是非诉中一些重复性劳动，技术含量不是特别高，倒不如去内地一线所当律师，晋升前景更为清晰。您的看法是？

个人认为paralegal的晋升空间有限。如果个人没考牌计划，但拿到了外所offer，建议可以留下积累2-3年的工作经验再考虑回国。在外所（尤其是on shore firm）做paralegal，还是能学很多东西的（至少在银行融资领域是这样的，作为leading counsel，可以看到交易全局，熟悉操作，另外，由于一个跨境融资往往涉及到好几个法域，transaction skills会在过程中得到很好的锻炼）。当你认为可以独立run一个transaction以后，可以再考虑回国。Otherwise，考牌。离境所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去处，比如我现在只有中国牌，但律所承诺帮我转成registered foreign lawyer， but again 需要排队。

7. 最近全球都有受经济波动的影响，而香港的情况又更加复杂，从您看来，香港法律行业（特别是英美所）的行情是否有受影响？

单就银行融资领域来讲，目前影响不大。毕竟是传统行业，需求稳定。另外香港法在银行融资领域的成熟度还是亚洲第一，我认为很难被其他法域所取代。但对IPO的影响很明显，但我个人认为，IPO本身就很容易受到政策和经济环境影响。诉讼方面应该也照旧，没太大影响。

8. 好的，今天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相信您的采访会给读者带来很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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