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王光亮性侵事件进展：台大注销聘书，哈佛人类学博导撤回推荐信

7月31日，举报王光亮的文章在“单身者舞会”发出，我们收到了更多的受害者发给我们的邮件，以及有来自不同学校的知情人士联系我们，向我们证实王光亮在读博、教书期间，一直有不端行为。目前台湾大学城乡所已经决定解除对王光亮的聘任、上报给校方处理，王在哈佛的导师已经撤回推荐信，并将有关信息报告给哈佛Title IX office。

感谢所有关注、转发、推动此事的人。现在整理王光亮事件的时间线，作为互联网存档，以供查阅。

（题图来自《南华早报》）

1. 举报经过

7月31日中午，学术关注小组伊婷同行者在公众号“单身者舞会”发布文章，《请哈佛博士王光亮停止针对女性的暴力和性侵并离开学术圈》，举报泰籍华裔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Non Arkaraprasertkul（中文名：王光亮），对多名女性施加性虐待、精神虐待、肢体暴力。

揭露王光亮屡屡利用其学术地位的便利和优势，把女学生、同事、下属等发展为他潜在的性骚扰乃至性暴力对象，该行为有规律、有目的、有意识。

伊婷同行者匿名公布了伊婷案例的10 名知情人士、直接或者间接目击者的证词，同时收到了来自5所不同高校的新证词，并将部分证词提交给了当时已经聘任王光亮，即将接受其入职的台湾大学城乡所。

2. 台湾媒体报道事件，台湾大学注销王光亮聘书，重庆大学停止聘任

7月31日傍晚，台湾《苹果日报》以《玉山青年学者竟涉性侵　台大震惊将停聘》为题报道此事。台湾大学城乡所举行临时教评会，决定暂缓聘任王光亮。根据程序，城乡所将签文发给校方要求解聘，同时表示如果要解聘王光亮，需要依照三级三审程序进行。同一天，台湾大学研发长李芳仁向媒体表示暂时不发聘书给王光亮，后续厘清没有问题才会聘任。

晚间，台大城乡所14位硕士生发起连署，题为“反对性暴力嫌疑人入职台大！抵制性暴力蔓延学术界！”，表达“坚决反对王光亮性暴力嫌疑被澄清前入职台大城乡所”等3个诉求。

7月31日晚上11点，伊婷同行者收到王光亮的邮件，他否认自己做过被指控的事情，并称自己将会诉诸法律寻求公正。台大城乡所发起联名的同学也收到了同样的邮件。截至12月03日，伊婷同行者和台大同学均未收到任何王光亮的起诉消息。

8月1日，台湾大学签准城乡所建请暂缓聘任王光亮的签文，并发送正式书函注销先前所发的聘书。

同时，一名重庆大学的老师联系伊婷同行者，告知重庆大学也已内部决议不会聘任王光亮。此前7月，王光亮曾依托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申报千人计划。

伊婷同行者还得知，今年4月前后，曾任职于国内高校的一位老师听闻王光亮正在台湾的国立清华大学求职后，发邮件实名举报，最后国立清华大学没有提供教职。该校也曾向上海纽约大学官方去信询问。

3. Sixth Tone、《南华早报》跟进报道，披露更多细节：2016年，已有老师向上海纽约大学举报王光亮，但未获校方重视

8月14日，Sixth Tone（澎湃新闻英文产品“第六声”）发表报道 More School Scandals Reveal Flaws in Anti-Harassment Policy，其中提到王光亮的事件。

An anonymous scholar who worked with Arkaraprasertkul at New York University Shanghai — a cooperation between NYU and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 told Sixth Tone that she and several other female instructors reported Arkaraprasertkul to the school in February 2016 after hearing stories from a freshman of his inappropriate behavior toward students. 

（一位曾在上海纽约大学（纽约大学与华东师范大学的合办院校，NYUSH）与王光亮共事的匿名学者告诉Sixth Tone，她和其他几位女教员在听一名大一学生讲述了王光亮对学生的不当行为后，曾在2016年2月向校方举报了王光亮。）

但是，这位学者的联合举报并没有得到上海纽约大学的重视，在3月份的校园招生活动里，王光亮的名字仍然在学校的宣传名单上，学校邀请潜在的未来学生参加了他的示范课程。

她还提到学生事务部（ Office of Student Life）向她要了学生名单，和那些学生进行了谈话，但没有后续进展。

上海纽约大学传播部媒体与新闻事务高级主管蒲振东向第六声表明，校方不讨论针对其社区成员的具体案例或指控，但他证实，王光亮在2016年夏天的2年聘期期满后自动离任。

同时，校方于今年8月8日发送给内部师生的一封相关公开信也进一步表明，在整个调查程序结束之前，或举报人选择不发起正式举报程序，校方不得透露针对上纽大成员的举报事件的具体内容。

经过调查，第六声仍然无法知悉，上海纽约大学是否对内部举报者回应了调查结果，甚至无法知悉，校方是否启动过针对王光亮性骚扰的调查。

伊婷同行者获悉，王在上海纽约大学任职期间，曾有数位老师在得知多名女性师生受其骚扰后，前后向校方举报，但并未获知相关的调查结果。

舆论发酵后，校方高层起初在和学生私下邮件时表态，校方领导和相关部门没有收到过关于王不正当言行的正式举报。

按NYU规定，整个NYU全球教育系统只有一个防治校园性骚扰的举报流程，是纽约的Title IX办公室（注）来调查，这是为了客观和统一标准。如果学生事务部收到举报，要求是把信息转给Title IX，学生事务部不能直接调查。

在今年9月12至14日，纽约大学处理基于性别歧视的不端行为举报的Title IX负责人Mary Signor到访上纽大，在采访中谈及海外校区与本部之间的投诉/调查沟通机制。

她强调必须区分普通咨询和正式投诉，经常有人感到困惑，以为“把事情报告给了学校”，但那些本地资源机构（例如心理或医疗部门）首先遵循与当事人的保密协议，美国Title IX办公室既不知情也无法处理相关案子。

但学校政策要求确保当事人知道他们有向Title IX办公室投诉和请求开展调查的权利，非保密机构或知情人士也有义务向Title IX办公室报告事件。

公共事务部门强调，此评论并不针对王光亮事件。

8月27日，《南华早报》发表报道 University lecturer’s career on hold while China #MeToo claims are investigated（《中国#Metoo声明经调查后，大学讲师的职业生涯中止》），也提到了王光亮的案例。

According to Linda, Arkaraprasertkul continued to harass her, calling and sending her messages, over the following days until she blocked him.

After failing exams and suffering depression for more than two months, she turned to the school’s counselling service for help, but did not reveal his name at that time, she said.

（根据Linda的说法，Arkaraprasertkul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骚扰她，连续给她打电话、发送信息，直到她屏蔽了他。

她说，在考试挂科和患抑郁症超过两个月之后，她曾在学校的心理咨询部门寻求帮助，但当时没有透露王光亮的名字。）

4. 台大城乡所“通报决议王光亮不适任城乡所教师”，王光亮哈佛导师撤回推荐信，两名哈佛学生对王光亮实名举报

9月16日，伊婷同行者中的一员表示，几周前与王光亮在哈佛的导师Michael Herzfeld就此事深聊过。Michael在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做了调查，了解到有哈佛上王光亮的语言课的学生也经历了类似遭遇，他把信息汇总了之后举报给了哈佛处理性骚扰事件的Title IX office，另外他也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其他以前指导王光亮的老师，和哈佛燕京学社等相关的组织。

同时，Michael Herzfeld表示自己在此事之前就与王光亮断绝了联系。因为很多原因，比如说他有精神疾病，Michael多次让他就医，王骗说已经就医但是并没有等等。Michael自身也觉得非常受欺骗和背叛。

Michael已经给所有他以前写过推荐信的学校发跟进信件，说明他要收回对王光亮的推荐，其他老师也有同样的动作。

同时，一位在哈佛遭遇过王光亮施暴的受害者也与伊婷同行者联系，称她已与Michael Herzfeld见过面，Michael告诉她已经有两名学生对王光亮进行实名举证，Title IX office的行政人员已对此备案。

9月18日，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的学生告诉伊婷同行者，研究所已经根据收到的8份证词，通报决议王光亮不适任城乡所教师，并将意见提交给台湾大学校方处理。

以下是城乡所所长王志弘的通报摘录：

“各位好，有关新聘教师王光亮的事件，在这里做最新、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报告。9/5，本所针对本案召开第三次教评会，根据收到的八份证词，决议王光亮老师确实有不端言行，不适任本所之教师。不过，由于本所针对此案并无调查权，调查权在校方，因此，我们针对本案处理过程，提出一份说明，汇整相关资料给校方存参。

9/5当天，教评会决议之签文，连同该处理过程之说明，已发给校方。接下来，大概就是要看王光亮老师有何后续行动，校方才会有所回应。如大家所知，校方早在8/1已核准本所建请暂缓聘任的公文，也已注销王光亮老师的聘书。”

如今台大校方在谨慎的法律见解下，是否已经启动独立调查程序，对此事件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后续的调查周期将持续多久，均有待校方进一步厘清。

（编者注：

Title IX，美国与校园性侵相关的法律法规中最权威的包括1972年出台的《教育修正案》第九章(Title IX of the Education Amendments of 1972)以及1964年出台的《民权法》第七章(Title VII of the Civil Rights Act of 1964)。两部法律共同禁止教育活动中的性别歧视行为，其中包括性骚扰与性侵害。）

附：

1. 玉山青年学者竟涉性侵　台大震惊将停聘，

https://tw.appledaily.com/new/realtime/20180731/1402090/

2. More School Scandals Reveal Flaws in Anti-Harassment Policy，

https://www.sixthtone.com/news/1002727/more-school-scandals-reveal-flaws-in-anti-harassment-policy

3. University lecturer’s career on hold while China #MeToo claims are investigated，

https://www.scmp.com/news/china/society/article/2161407/university-lecturers-career-hold-while-china-metoo-claims-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