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再婚再育请求降低抚养费 两审法院不同判！

谭瑛律师

云南大韬律师事务所副主任

婚姻家庭法律事务部主任

国家婚姻家庭咨询师

案情

离婚协议约定的抚养费，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降低？ 碰到一方称收入水平下降和再婚再育的影响，要求降低抚养费，法院会怎么判？ 近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上海一中院）就审结了一起抚养费纠纷案件，二审最终驳回男方要求降低抚养费的诉请，依法改判男方应按照离婚协议约定足额支付抚养费。 2020年6月初，离婚后独自带儿子的方晴收到了前夫袁亮发来的一条微信： 袁亮的这条信息，并不在方晴的意料之外——从去年开始，他就提过要降低小浩的抚养费了，理由是受疫情影响，他创业的公司亏损严重，加上他又再婚再育，实在负担不起每个月7000元的抚养费。 往事一下涌上了方晴的心头。方晴供职于一家外企，袁亮硕士毕业后开了家公司。两人相识、恋爱后走进婚姻殿堂。2015年1月，方晴和袁亮的儿子小浩出生了。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却在一次次夫妻分歧中走向了终点。协商一致离婚，是这段感情最后的体面。 2018年9月，方晴和袁亮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并签订《自愿离婚协议书》，约定小浩归方晴抚养，袁亮每月支付孩子抚养费7000元，至孩子18周岁止。按方晴的说法，7000元的抚养费，是根据当时袁亮的收入，以及方晴家人没法照看小孩、需要请住家保姆等一系列因素，两人共同商定的。二人在协议上也表示，鼓励对方尽快找到真爱和幸福。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离婚后，虽然有时会迟，但方晴每个月还是收到了袁亮转来的抚养费，袁亮也会来探望小浩，直到袁亮2019年再婚。袁亮再婚后不久，又与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并就减少抚养费的问题，多次找方晴协商。 方晴和袁亮结婚时曾共有一套两居室的住房，考虑到小浩上学方便，离婚时双方约定房子由方晴和小浩居住，袁亮不会向方晴讨要费用，等小浩小学毕业后就把房子卖掉。但袁亮此时却提出要用一间房间的租金（2500元）冲抵抚养费，这让方晴无法接受。 协商不成，袁亮开始少付抚养费了。 2020年9月至11月，方晴总共只收到了袁亮转来的3000元钱。二人再次协商。袁亮同意房间的租金用来抵扣贷款，但仍称以现在的收入情况最多只能给3000元的抚养费。袁亮表示他已搬到了方晴和小浩居住的小区附近，就是为了方便多照看孩子，照看孩子的时间也可以用来抵扣抚养费。而方晴认为，照顾、探视孩子是父亲应尽的义务，而且袁亮搬来也是因为他的公司离得近，并没有因此多照看了孩子。 最后，还是要对簿公堂。 方晴向一审法院提出诉请，要求袁亮补付之前拖欠的抚养费1.8万元，并自2020年12月起每月按照离婚协议约定支付抚养费7000元。 袁亮提出反诉，称2020年9月前已克服收入下降和再婚再育的压力，一直足额支付抚养费，但现在无力支付了，且孩子的实际需求并不要这么多，要求将孩子的抚养费自2020年9月起降低为每月3000元。

采访对话

方弘：这个案件当中男方想降低抚养费，但是女方不同意，抚养费当时在离婚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了可以降低吗？ 谭瑛律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要明确，抚养孩子是双方的法定义务，就算是双方离婚了，都具有抚养孩子的义务，这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的。 第二，离婚协议签署并办理离婚之后，就发生法律效力了，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双方都应该按照离婚协议的约定来履行义务，这个协议应该是受到法律保护，而且对双方当事人有约束力的。如果离婚协议签署了，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意调整或者反悔，不履行的话，就会导致有些人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在离婚的时候做一些任意的承诺，什么都答应，但是签完离婚协议，办了离婚手续之后，又不履行，这样肯定是严重违背契约精神的，也是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所以，我认为离婚协议签署并且办理了离婚之后，离婚协议是一个有效的协议，应当遵守。 第三，抚养费不是一成不变的，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增加，也可以降低。一般来讲，如果抚养费的数额不够保障孩子的正常生活需要，是可以要求增加的。具体到本案的情况，可能最主要的是要分析男方的抚养能力，也就是他的经济条件有没有特别重大的变化，导致他没有能力给付抚养费，我认为这是一个判断的标准。 方弘：像本案当中袁亮也确实提出来，他的收入受疫情影响减少了，另外他又有了孩子，出于这种压力，所以他想降低为3000块钱，这种理由也不可以吗？ 谭瑛律师：要看他具体提交的证据，因为疫情导致收入降低，要看他有没有提交相应的工资收入，这个降低是短暂性的还是持续性的。 第二点也要看他的收入，能不能支付以前约定的抚养费。他生育孩子这个理由一般不是法律上认可的降低抚养费的理由。因为，作为一个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不能说因为再生育了一个孩子，就要剥夺前面一个孩子的权利，再婚也好，或者再生育孩子也好，都应该是自己综合考量的范畴。 我们认为再婚再生育应当不是一个法定的调整抚养费的理由。收入降低可以是一个理由，但是不能光凭口头讲，一定要看到相应的证据。 方弘：这个案件法院一审判决将小浩的抚养费调整到每个月5000元，主要就是根据袁亮创业受疫情的影响，再婚再育和小浩每个月的开支情况，做了每个月降低2000元的调整。但是对于这样的判决袁亮和方晴是都不服的，于是又提出了上诉。上海一中院作为二审法院最后判决撤销一审法院的判决，判决袁亮补付抚养费18000元，并且改判袁亮自2020年12月起支付小浩抚养费每月7000块，至小浩18岁止，也就是说还是按照当时夫妻双方约定的每个月7000块钱不变。您怎么看法院的一、二审判决呢？ 谭瑛律师：一、二审法院的判决，对于之前袁亮没有履行的抚养费18000块钱都支持了，区别就在于后面的抚养费，一审法院认为袁亮提交了疫情期间收入降低的相应证据，所以就调整到了5000块钱。二审法院审理之后认为虽然有所降低，但是并没有能够证明他的经济状况相较于之前有明显的下降，也就是说按照他目前稍微降低一点的收入来讲，他还是有能力支付这个抚养费的。 所以，二审法院就改判了，还是维持离婚协议的约定。 我个人还是比较赞同二审法院的观点。首先在抚养费的问题上应该尊重当事人的约定，也就是我们经常讲的“约定大于法定”。实际上，在我们国家的法律条文当中，也是体现这种精神的，包括之前的《婚姻法》到现在的《民法典》1085条，规定都是一样的，离婚后子女由一方直接抚养的，另一方应当负担部分或者全部抚养费，负担费用的多少和期限的长短，由双方协议，协议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决。 从这个法律条文的表述来讲，关于抚养费的多少和支付时间的长短，优先由双方来协议决定，协议不成才由人民法院判。所以，从立法的精神来讲，首先尊重当事人的约定。 像本案当中男方和女方是自愿离婚，而且达成了离婚协议，对于抚养费有了明确的规定，每个月7000块钱，那这个约定应当得到尊重和维护。 第二，关于是否降低的问题，我认为法院应当严格审查，不能放宽尺度，离婚协议的严肃性应该得到维护，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不应该轻易去改变离婚协议的约定。因为既然之前双方经过深思熟虑签署了离婚协议，而且办了离婚，那就应该得到维护。我们不鼓励有些人离婚不久，就找一些原因或者理由来任意的变更离婚协议。如果这样的话，是非常损害契约的公信力的，给大家的感觉就是签了这个协议没什么用，找个理由好像就可以把它推翻。 所以，要严格审查当事人的情况有没有发生变化，是不是一定符合降低的情形。只有确实经济状况恶化非常严重的，我认为才应该调整。相比较而言，我觉得二审法院更合理一点。 方弘：什么情况下这个抚养费可以降低呢？ 谭瑛律师：这个法律条文倒是没有明文的规定，但是在司法实践当中，一般是有以下几种情况，可以适当的降低或者减免抚养费。 第一种情况，给付方的收入明显减少，虽然努力，但是仍维持在较低的水平，这种情况我认为是可以减少抚养费的。比如，确实遇到一个大的行业经济危机或者大的变化，收入可能都已经低于当地的一般生活水准，这种情况我觉得是可以减少的。但是，当他的经济状况恢复到原有水平的话，也应该恢复到原定数额。 第二种情况，给付方由于长期患病或者丧失劳动能力，失去经济来源，确实没有办法按原定数额给付的。比如男方患了一种比较严重的病，没办法工作了，导致收入减少，这种也是非常特殊的情况，我觉得这种是可以降低的。但是，如果后期身体恢复健康之后，有经济来源了，还是应该恢复原来的数额。 第三种情况，给付方因为犯罪被收监改造，失去经济能力无力给付的。因为有些人可能中途犯罪了，也没有经济来源，这种也是一个特殊情况。 第四种情况，给付方的经济状况变得不好，直接抚养子女的一方再婚，后面找的继父或继母愿意帮忙负担子女抚养费的一部分的话，也可以适当减少。因为抚养费的最终目的是保障孩子的正常生活所需，如果继父继母那边愿意帮助负担一部分，而这边经济确实也下滑了，这也是可以进行调整的。 第五种情况，就是年满16周岁以上不满18周岁的子女，已经参加工作了，有自己的劳动收入了，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也是可以适当降低的。 所以，一般司法实践当中，如果有刚才讲的这五种特殊情况的话，法院是可以裁决减免抚养费的。

结语


现代人，离婚经常是比结婚容易、爽快多了。但离婚的时候对彼此权利和义务的约定一定要谨慎而为，随意毁约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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