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27小时......“生命接力”全过程被《中国应急管理报》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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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6日,《中国应急管理报》在八版刊发题为《我们在一起》的报道,讲述了在梅州平远县,由于连日大雨引发山体滑坡,曾忠华与他的货车被泥石流冲走并埋在了土里。在生死关头,当地群众齐心协力,接力开展救援。
在被埋27小时后,曾忠华成功获救。
2024年6月16日7点多,曾忠华推开屋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时,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雨丝织成了一张网,笼罩住他所居住的琵琶塘,还有远处模糊可见的田地。有那么一瞬,曾忠华想,今天还出门去么?这个念头仅仅像个雨滴落进了池塘,闪了一下就没有了。在这一天前,他接到了临近的平远县上举镇一个客户的电话。那个客户要在他这里定三千只鸭苗。这个客户讲,他的车子小,需要两次才可以把鸭苗拉回去。他和曾忠华商量,“加一点路费,你给我送过来可以吧”。想到对方要跑两趟,而自己的车子大,一次就可以完成运输,曾忠华答应下来,次日把鸭苗送过去。
曾忠华装好一车鸭苗后驶入迷蒙的雨中,驶向了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距家一百多公里的陌生地方。然而,让他和家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此次之行,差一点就走向一条不归之路;他的此次之行,让他和家人共同经历了一场无法设想和无法复盘的亲情考验;他的此次之行,更是让他与一些不曾相识的人从此成了生死之交。
曾忠华所在的兴宁市和平远县相临,可就这一百多公里外的地界,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去过。车子在行驶过程中,天气变得糟糕起来,11点左右,雨突然大了起来,茫茫的雨雾把山林都包裹住。好在公路修得不错,车子开得还算顺利。中午过一点,曾忠华终于把货送到上举镇的客户家中。
看着绵绵不断的雨,客户对曾忠华说:“先不要回了,等雨停了再说。”虽然有人挽留,但是想想家中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他,曾忠华还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踏上了返程的路。
曾忠华走的是县道,只有穿过这条从山里修出来的县道才能进入国道,然后再驶上高速公路。结果,在从上举镇到差干镇的途中,曾忠华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雨水汇成洪水,正在山谷里“轰隆隆”地流着。在路上走走停停后,曾忠华发现不能再往前走了,路两侧的山上有的地方已出现了滑坡。而此时,再想往回退已来不及。停下车后,曾忠华解开安全带,长舒了两口气,给妻子发定位,告诉她,“困在这里了,这条路前后不通”。此时是下午3点42分。
然而,他把定位点击发送后不久,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货车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掀了出去,他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多久,他记不清了。总之,醒过来后他明白,这是遇到了泥石流,车子被困住了。那个时候,他满脸满嘴都是泥巴,鼻子也被堵住。他想推一下车门,却发现左手被压在头下面,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驾驶室哪里,只是感到除了两条腿和右臂能动外,身子被牢牢地镶在一个缝隙中。他急忙用右手从鼻子和口里向外掏混着水的泥土,以便能呼吸顺畅一些。驾驶室里一片昏黑,有什么重物死死地挤着胸口,让他觉得只能进气不能出气。
曾忠华清理掉口鼻处的泥土后,觉得驾驶室里安静得要死,隐约听到外面的雨“哗哗”地下着。这时,他想到自救脱身。他伸出右手摸索着,试探着能不能推开车门,结果不管他的手伸向哪里,都只摸到了一动不动的车体。他开始用脚使劲地蹬,想看看哪里能有活动的车体,结果,毫无效果。
曾忠华开始大声呼喊,结果,除了听到他自己带着恐惧的可怜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回应的声音。此时,他还不知道,整个平远县境内,从下午3点持续到晚上10点,集中爆发的山体滑坡达到了一千多处。
终于,曾忠华意识到,在这越来越黑的夜里,他不会有获救的可能。如果想活下来,一定要保存体力,也要保持冷静。隔了一会,他突然想起车里可能会有顺手的工具,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一个铁片。他抓住那个铁片,用力地一下接一下地划开了压在胸前的座椅上的皮子,然后,从里面撕下一块一块的海绵。座椅里面的填充物少了,胸部和座椅之间有了空隙,他的呼吸顺畅了一些。
曾忠华陷入了长时间的煎熬之中。黑暗中,他坚定地相信,他一定会获救的,政府一定会组织救援人员救他出去。
曾忠华从来没有觉得夜晚会如此漫长,漫长得像是他活过的41年人生。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保持着清醒。他睡不着,也不敢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不能放过一丝获救的机会。他也想过可能会出现意外,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要活下来,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
父亲在他眼前出现了,这个从他记事起就与鸭蛋和鸭子打交道的父亲太不容易了。父亲子承父业,年轻时就从事了这项工作。父亲依靠着鸭房这小本生意,把他和妹妹带大,让他们成家。父亲不仅手把手教会他孵化技术,让他掌握了一项谋生技能,还教会他如何为人处事。
想过了父亲,自然是想到了母亲。母亲的话不多,但只要望过去,就是笑容。他和妻子在外打拼,和无数的务工男女一样,生了孩子就交给留在老家的父母。而现在,母亲一点点老了,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想到妻子时,曾忠华脑海中先前的甜蜜感没有了,心中猛地多出些许负疚。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的脾气有些不好,遇到急事总会冲妻子发火。此时,他觉得非常对不住妻子。曾忠华开始检讨自己,并定下决心,要是这次能够活着回去,再也不对妻子发火了。
曾忠华有三个孩子,大女儿13岁,二女儿12岁,最小的儿子只有6岁。孩子还那么小,如果自己出事回不来了,他们会如何成长?他们长大了还能记住自己的模样么?在惦记这些事的时候,曾忠华又开始后悔起来。他在三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因为他们的不懂事,偶尔还会用打屁股的方式恐吓他们。而此时,他发现自己错了。想到这里,他的眼泪第一次流了下来。
曾忠华不再回忆过往,而是不停地告诉自己:等!耐心地等!他相信一定会等到结果。他知道自己只是暂时被困住,身体各处并没有大的问题。左手向后拐在了脑袋后面动弹不得,被压迫了一夜,可是捏捏指尖,虽然麻木,但是知觉还有,没必要担心太多。他不能往坏处去想,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指望着他呢。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必须要活下去。何况,政府一定会派人找到他的。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猜测了无数种被发现的情况,结果都没有猜中。
50多岁了,16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把黄城兴和赖玉春夫妻所在的地方冲得七零八落。他们怕家里受了水灾,第二天决定回去看一下。两人你拉我扶地从上举镇打工的地方一路走来,看到一路上一段又一段的滑坡地段,让世代在这里生活的他俩触目惊心。
17日下午2点左右,黄城兴和赖玉春夫妻在爬过一段泥堆时,突然听到哪里似乎有人发出声音。这对夫妻张望寻找,惊讶地发现几米远的泥土里有一辆四脚朝天的车,只能见到轮胎,其他的位置什么也看不到。奇怪,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他俩好奇地向车子爬去,听到像是从地下传出的声音:“我被埋在这里了。你们救救我。”两人用手扒了几下泥土后,无耐地告诉曾忠华,“我们年纪太大了,这压在上面的树呀土呀太多,我们弄不动”。曾忠华知道他们救不出自己,但至少可以有人帮他通风报信了!他请求他俩:“帮我打119!打110!”黄城兴安慰他:“你放心,别急。我们两个出去给你找人。”
就在黄城兴夫妻安慰曾忠华时,又有一对60多岁的老夫妻走到了这里。他们四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没有能力把曾忠华救出来,于是四人急忙离开,去山下报信。曾忠华听到了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此时,他突然变得格外焦急,觉得眼下的时间比昨天整整一夜还要漫长。
李永明是湍溪村一位57岁的小学教师,他的母亲80岁了。17日中午,他的母亲进入弥留状态,李永明守在母亲身边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口的路上有男男女女大声地喊着什么,走近才听明白,眼前的几人在焦急地讲着山路上有辆货车被埋住了,里面的人还活着,他们在喊人去报警。李永明告诉他们:“前一天就停电了,村里没有信号,没有办法报警。”他知道,眼下只有村民能去救人。来不及多想,李永明转身跑回家,从柜子里找到一把铁锤,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就冲出家门。刚走到门口,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到墙根下又扛起一把锄头。听到有人被困的时候,李永明迅速地换下人民教师斯文的形象,丢掉了一个尽孝的机会,踏着泥路向山上急速而去。
就在黄城兴夫妇来到村口向李永明报信时,住在一路之隔的谢永胜和谢幼珍也从家中跑了出来。前一天,谢永胜家的院子被山上滑下来的泥土掩住了一半。他在清理泥土时,脚底板被划出一道两厘米长的口子。看到李永明向事发地方向跑去,他喊着妻子快点跟上,穿着拖鞋一瘸一拐地向李永明追赶而去。谢幼珍刚跟着跑出去几步,突然想起报信的人讲被埋的人已经困在车里一夜,赶快又奔向了李永明家。她跑到李家急火火地要了两瓶氨基酸口服液,又拿上了两袋牛奶,这个做了奶奶的61岁的女人也开始向山上追去。
山上出事了,有人被埋了的消息在湍溪村不胫而走。正在路上清淤的谢伟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扔下手中的活计也跟了出去。已当了爷爷的他此时眼中盯着前方,向着谢永胜夫妇的身影奋力追去。
只有向前走,李永明才知道山里发生了多么严重的滑坡。每过一处滑坡,他都得为减少泥土的承重力而爬过去。事后,李永明讲,“来不及想其他,只想快点见到人”。下午3点,李永明终于找到曾忠华被埋的位置。
曾忠华听到李永明气喘吁吁地站在车外时,心口突然像是打开了一道天窗。他忍不住请求:“快点救我出去。”李永明俯下身,发现窗口的位置能看到一双脚。李永明底气十足:“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隔了四五分钟,谢永胜夫妇和谢伟民也赶了过来。这四个人之中,年龄最大的62岁,最小的56岁。四个人围着车研究半天也是一筹莫展。滑坡下来的土方量太大,最好的办法是把车子翻转过来,可凭他们四个老人想完成这项任务,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永明四人的到来给曾忠华心中带来极大的安慰,隔着车门,他告诉他们自己叫什么,家在哪里,妻子的电话号是多少。
报信的两对夫妻通知完李永明后,继续往山下走,他们把曾忠华被埋的消息传递到湍溪村各处。
谢金松是个又壮又帅的年轻人,他的叔公在前天晚上的水灾中遇难了,他正带人准备叔公的后事。听到山上有人被困,他果断又真切地对身边的亲戚讲:“那个人还活着,我们要先管活的!”谢金松的话像是决心书,一经说出,身边的几个人站起来就准备跟着他走。
和谢金松一同前来支援的还有他的好友谢志伟、谢浩平以及已经66岁的谢迪雄。随着消息的扩散,村支书谢红胜也赶来了。此时,群众自发组织的救援行动已经转成村委会组织的救援行动。就在谢金松一行到达事发现场时,镇上驻村干部姚志鹏、凌浩、陈燕生和凌瑞辉等也赶到现场。于是,一场紧急救援在镇上、村上、村民三方力量汇合下展开。
姚志鹏是从镇上走过来的,他知道全镇发生了什么样的灾情。道路不通,如果曾忠华被救出来后不能及时转运出去,也存在着生命危险。可是眼下通信又中断了,这里的信息用手机发送不出去。这时,平远县应急管理局给所有的村镇配发的卫星电话派上了用场,平时的使用培训在此时也发挥了关键作用。湍溪村村委会副主任谢煜是谢永胜和谢幼珍的儿子,他听说父母上山救人后,也紧跟着跑了上来,他们一家三口共同出现在救援现场。他和姚志鹏拿起卫星电话开始向山下去寻找信号。
前前后后来了21人,男女老幼都有。谢志伟和谢金松召集大家商量出了第一个方案:合力把车子翻转过来。结果这个方案只是试了一下,就被事实无情地否定了。车子被黏土紧紧地吸附着一动不动,不借助大型机械根本不可能清走周围的黏土。最后,还得依靠最原始的工具开展救援。看吧,镰刀舞起来了,挥舞的镰刀砍着压在车上的树枝;手锯也上阵了,正在把露出土层的树木截掉;锄头也在用力地刨着,在车体的周围一点点啃着泥土。李永明趴在车子旁边,一声声地叮嘱着曾忠华:“你不能睡呀,我们正在救你!”
一场惊天救援展开了,虽然速度缓慢,但有条不紊。这时,年轻的谢浩平提出,他家里有一把大钢剪,用它把车门上的螺栓剪掉,车门拆掉后,救援空间就会大许多。大家觉得谢浩平这个建议不错,于是,他又受领了回家取工具的任务。
谢浩平下山去了,又从那几段滑坡的泥堆上艰难地爬了过去。走到半路的时候,他觉得顺着公路绕到家里还要多走三里地,于是便从一条小路抄近路下了山。没想到的是,下山之后,他刚走进稻田地,腿没在田里拔不出来了,那田里的泥实在是太深了。喊了两声“来人啊”也没有回应,最后他又开始了一场自救。他把身子趴到田里,一点点爬回了家。等1个小时后,他筋疲力尽地把钢剪拿到现场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曾忠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努力地平复着心情,从车外人们的讨论声中想象着人们的救援动作,还有每个人的神情。“活着真好!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些人的面孔记住!”
曾忠华和家人对政府的相信是正确的。就在他被村民救助的同时,姚志鹏和谢煜已经在一处山边找到卫星信号,他们向平远县应急管理局报告了曾忠华的遇险情况。该县应急管理局紧急协调就近执行任务的直升机,考虑到曾忠华可能有不确定的伤情,又派出了平远县中医院医生刘清和罗艳搭乘直升机前往。来自厦门的蓝天救援队也前来支援。
车门的螺栓被一点点剪动着,这名村民剪累了,就换另一名村民继续剪。曾忠华的身子紧贴着车门,他能够感受到钢剪穿破车门的力度。他提醒着救援他的人,他的身子在哪里,钢剪可能要碰到他的腿。外面的人小心翼翼,里面的人焦急万分。曾忠华偶尔会失去讲话的分寸,好几次央求着催促,“能不能再快一点呀”。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谢金松和他开玩笑:“莫要急,我们比你还想快一些呢。”
确实,参与救援的群众焦急的心情一点也不比曾忠华轻。救援已经持续3个小时,如果再不尽快地把车里的人救出,天就要黑了,雨又要下了,一旦天黑下雨,直升机是不能起飞的。而且,这已经是当天恶劣天气环境下执行任务的最后一架直升机了。
湍溪村和福建武平县下坝村山与山联在一起,路与路接在一起。救援人员已经从福建境内支援到广东境内。就在直升机为寻找降落点而一圈圈在空中盘旋时,龙岩市森林消防支队森林消防员赶到湍溪村。横跨两岸的大桥被顺流而下的树木堵塞,横七竖八的树枝卡在桥上,只有尽快打通桥,才能在对岸配合直升机救援。这些已经连续战斗了一天一夜的消防员操起油锯,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把桥面清理出来,在桥头处开辟出临时机降坪。直升机准备就绪,开始等待曾忠华被营救下山。
车门终于拆下来,救援的村民们终于可以把手伸进车内摸到曾忠华的肩和头。几双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腿,一双大手托起他的头和肩,压在他头下的左手终于可以抽出来。曾忠华抽出左手之后,身体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血液似乎运转得快了一些。他开始凭着感觉来指挥车外的人,帮他向左助力,或者向上抬动身子。一双双有力的胳膊为他架起了一座生命通道,他被大家小心地从前车门一点点往外挪动着。他像是一条倒着出洞的蛇,一段段地向外面展示着身躯。
曾忠华被抬出来那一刻,现场响起了兴奋的尖叫声,鼓掌声,喝彩声。这些普普通通的村民在没有任何专业装备可用的情况下,硬是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原本就是世世代代在这片大山深处生活的平凡百姓,可是当灾难来临之际,他们被一种大义牵引,赶赴救援。他们的内心发射出良善的光芒,要驱赶走死神。这21人就是在奔向生命救援的路上组成的一支强大的、温暖的救援力量。经过4个小时的奋战,他们终于战胜死神,为素不相识的他乡陌生人打开了生命通道。
“我以为我要死了。”曾忠华说出回到人世的第一句话时,泪水模糊了双眼。谢金松爽朗地笑着:“兄弟,你比我还小1岁呢。我还活得挺好呢。有我们在,你死不了。”曾忠华激动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再生父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好多声音:“我们就是要救你出来,不要说感谢的话。”“有我们在,就不会让你死掉。”“快喝一点牛奶。”27个小时没有进水进饭,曾忠华体力已严重不支,浑身上下冷得打起了哆嗦。见状,陈燕生立即脱下了迷彩服给曾忠华盖在身上。接着,凌浩也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披在曾忠华身上。
这时,曙光救援队队员也赶到现场,他们准备好了担架。此时,已是下午6点,时间容不得人,众人合力把曾忠华抬上担架。然后,谢金松等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抬起曾忠华往山下而去。上山之时,路已经被泥石堵住,一个人通行都十分困难,现在四五个人抬上一个人,经过泥石路段更是难上加难。每个人几乎是跪在泥地里爬行着。
真是天公不作美。曾忠华被抬着下山还不到5分钟,天空竟然又下起瓢泼大雨。这一群浑身上下全是泥水的人像是一支雄赳赳凯旋的队伍,在一处又一处塌方路段连爬带刨地前进着。他们的身后,是由十几名60岁左右的村民组成的回撤队伍。他们举着锄头,拎着镰刀,握着铁剪,在如注的雨中兴高采烈地笑着,交谈着,雄壮而又威武。
经过几处塌方处,绕过倒在路上的大树,人们终于抬着曾忠华走上了坦途。这次,人们终于可以奔跑起来了!
10分钟后,曾忠华被抬上直升机,他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被送往已经联系好的医院。从他被困直至送上直升机,整整27个小时。他经历了真正的死亡与重生,明白了幸福与感动。
直升机飞起后,透过舷窗,曾忠华看到雨过天又晴了,看到了夕阳的光芒正照射进来,真的就像是从每一个善良的人心头发出的光。那一刻,他的泪水又下来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李永明从山上下来了,满身泥水的他站在母亲床头,他想向母亲汇报一下他离开的这4个小时做了一件什么事。可是,他发现母亲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弱下去。他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见证了一个陌生人绝处逢生的活,又看到亲人无奈地离去。
生生死死,真是人间的悲喜。
来源:中国应急管理报8月16日八版 原标题《我们在一起》
作者:胥得意责任编辑:李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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