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赤裸拟像的新式「裸装」，如何通过模糊界限回击凝视？
2022 年的红毯造型和时尚头条被透明织物、精心装点的水晶吊坠以及齐腰的高开衩服装所充斥。Megan Fox 穿着透视 Mugler、Zendaya 上身肉色的皮革长裙、Bella Hadid 或是 Kendall Jenner 都身着着上述的服装类型在街拍和时尚新闻中留下了姓名。在其不断增长的普遍性中，如今的「裸装」比之往昔，例如，穿着 Bob Mackie 的 Cher、穿着 Liza Bruce 的 Kate Moss、以及 2014 年 CFDA （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颁奖典礼上的 Rihanna，已经难以让人眼前一亮，也同样无法引起从前的关注与兴奋度。然而，在这种「裸装」常态化的景象下，一种新的裸体服装出现，或许比之前身更加引人注目。
左：图片来自 TODD WILLIAMSON/NBC/NBCU
右：图片来自 Ron Galella
这种为了让穿着者看起来近乎裸体所设计的服装类型，与真实的裸露却背道而驰，这一季在 Y/Project、Liza Keane和 Loewe 的 T 台上，都能看到利用视错觉而呈现「裸装」，尽管在服装上印刷了乳头、数码渲染的曲线甚至是仿真的男性下体，却完全没有任何裸露的皮肤。
上：图片来自 DAVE BENETT/GETTY IMAGES
下：图片来自 GETTY IMAGES
在过去的几季里，人造裸体一直在现代时尚的表面盘桓着。22 年的春夏时装季 Sinead O 'Dwyer 和 Tom Ford 为我们带来了硅胶胸甲，如今由 Jonathan Anderson 担任创意总监的 Loewe 以及 Nensi Dojaka 又再一次痴迷于此。
Zendaya 身着 Tom Ford 紫红色胸甲亮相影评人选择奖
图片来自：Axelle/Bauer-Griffin
这种新型裸衣的起源我们必须再往前追溯。上世纪 90 年代，巴黎设计师 Jean-Paul Gaultier 通过其具有历史意义的 1996 年春夏系列，将视错觉印花带到了时尚界。这款名为「Cyberbaba」的产品以一系列，正、背面印有真人大小裸体印花的连衣裙、西装外套和纽扣上衣为特色。这些具有开创性的服装，模糊了穿与不穿之间的界限，提供了一个赤裸的拟像，一个令人兴奋、困惑和愉悦的幻觉。
在「Cyberbaba」发布 20 多年后，Y/Project 创意总监 Glenn Martens 重新审视 Gaultier 知名的奥普艺术人体印花，为 Gaultier 的多层次视错觉设计增添了新的维度。在 T 台上，模特们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出现，有的赤裸上身，模拟的乳沟从连衣裙的颈部探出，有的将牛仔夹克的胸带纽扣作为乳头呈现。
Y/Project 2022 秋冬系列
然而，Glenn 并不是本季唯一一个引用 Gaultier 标志性错视印花的人，在 Marine Serre 于巴黎时装周发布的秀场上，无论是拥挤的人群还是她所设计的服装，都让人想起了 Gaultier 当时的盛况。1993 年，Gaultier 的「Les Tatouages」系列将皮肤和织物结合在一起，创造出跨越身体与服装界限的假纹身作品。而这一季 Marine 以连体紧身衣的形式重新审视了这一造型。
Marine Serre 2022 秋冬系列
与 Gaultier 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是伦敦设计师 Sinead Gorey，她同样利用可以使得身体在视觉上变形的圆点和条纹，来重塑与强调身体轮廓。该系列的部分灵感来自于伦敦地下的锐舞文化，Sinead 创造了为「完美夜晚」而设计的技术性派对服装：光滑的紧身衣和超短裙，在很多方面都体现了身体意识。正如它们的名字所暗示的，Sinead SS22 Curve-Enhancing（曲线增强）服装，利用了数字印刷的点状图案，使其在乳房的顶部膨胀，在腰部收缩，「增强身体的一部分，并削弱另外的部分，」Sinead 解释说，「实现了夸张化的女性形态。」
Gaultier 在 90 年代「waif」时期的十年间构思了他的「修身」服装，而 Sinead 的设计则或许是为了反对当下数码交流时代的现状。由于无处不在的身体改造手术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Sinead 的服装以一种更反动的方式对当下进行了解读。在某些方面，她的服装似乎支持了 Kardashian 时代人们可望可不可及的身体理想。但在另一方面，它却能让人得以解脱，上身这种服装类型，既比提臀运动更加快速，也不像修图软件那样麻烦。当人们花费更少的时间在屏幕前和手术刀下，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狂欢。她说：「我们制作的衣服是用来赋予人们力量和鼓舞人心的。」
Sinead Gorey 2022 春夏系列
这一季，Balmain 的 Olivier Rousteing 在 T 台上同样推出了一系列类似的「裸装」。据《Vogue》杂志报道，这些与 Sinead 身体映射系列有着惊人相似度的设计，是为了「抵御网络形象畸变的盔甲。」
Balmain 2022 秋冬系列
在设计师 Liza Keane 的 CSM 毕业设计系列中，也同样探索了盔甲的概念，尽管该系列有更多的心理学倾向。这场名为「Beast（野兽）」的六套服装秀让观众领略了弗洛伊德的自我理论和荣格的影子自我，同时也借鉴了动物王国的原始本能。据 Liza 所说，这个系列的裸体造型，包括 FKA twigs 参加 NME 颁奖典礼时所穿着的名为「Negative」的短裙，以及印有「Freudian Slip」、带有胸部印花的长裙，充当了「装甲的第二皮肤」，为被冒犯的目光提供了虚幻的面纱或诱饵。穿上其中一件的穿着者就像弗洛伊德的本我一样，能够摆脱自身的压抑与禁锢，成为如该系列的命名一般的「野兽」，Liza 说：「我喜欢那些让人有力量的衣服。成为『野兽』的女人，不会为自己的任何一个部分而道歉：她本能的肉体、掠夺性的权威或她原始的情欲感。她不需要大声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因此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神秘感。」
FKA twigs 2022 年 NME 颁奖典礼上的红毯造型
传统的裸体服装已经成为社交媒体时代不受束缚、不受过滤的一种象征，而这种新的裸体服装，因其不透明属性而将人体隐藏，它是一种保护隐私的覆盖物，或许更重要的是用服装发表了一种「请勿打扰的声明」。甚至在 2022 年时装发布的邀请函中，Sinead 也对社交媒体和这种新的裸体服装之间的对立关系进行了嘲弄：三位模特朝镜头走去，而她们的裙子却被像素马赛克所覆盖。
葡萄牙设计师 Constança Entrudo 通过将她的 21 春夏系列 Trompe L'Oeil 连衣裙翻转过来以直面「凝视」。据这位设计师说，这条现在广为流传的裸体连衣裙是她在一家针织厂午休时突发奇想创作的，其印花来自工厂工人的一本裸体日历。这条裙子的素材在 Constança 网页上一直保留着，「我想探索女性气质是如何通过女性裸体来体现的，」她如此说道，「谁是凝视的主体，谁又是被凝视的对象。换句话说，谁在看谁？」真人大小的裸体图案印在厚棉质运动衫上，Constança 的视错觉连衣裙在穿衣和脱衣的状态之间来回摇摆，穿着者随意地在客体和主体角色之间穿梭。SZA 便是这条裙子的众多粉丝之一，谈到这条裙子的走红，Constança 说到：「人们不仅以一种调情的方式穿着它，更是出于一种叛逆的态度。一种向世界传达『去你的吧』的感觉。我想女性已经厌倦了被告知该穿什么和不该穿什么，该隐藏什么和该展示什么。」
SZA 上身 Trompe L'Oeil 连衣裙
如今红毯上的暴露礼服已经无法引起人们的注意。那么，除了低垂领口和超短的下摆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人兴奋呢？如果你将这个问题抛给 J.W. Anderson 和众多的时装编辑，他们会告诉你：令人兴奋的永远是荒谬、怪诞和强烈拥有个人主义的设计。在过去的两季类似于 Jonathan Anderson 和 Carly Mark 这样的设计师把裸装提升到了达达主义的境界。
PUPPETS AND PUPPETS 闭幕时那件印有克莱因蓝色胸部印花的羊毛大衣，以及 Jonathan Anderson 在 Loewe 推出的带有爆裂气球的飘逸土耳其长衫，都是一首首让人耳目一新的超现实主义颂歌，致敬了服装行业最具代表性的服装种类，也体现了 Gaultier 本人堂吉诃德式的荒诞主义杰作。
上：Loewe 2022 秋冬系列
下：PUPPETS AND PUPPETS 2022 秋冬系列
撰文
Zoë Kendall
编辑
cc
排版
SA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