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勇 | 要素配置市场化改革释放经济增长潜能的定量估计
《财经问题研究》
理论研究栏目优先出版文章
要素配置市场化改革释放经济增长潜能的定量估计
辽宁 大连 116025)
全要素生产率分析方法有许多限定和暗含的条件,体现的是严格的市场经济标准,中国在政府支出与企业资本投入分配、资金供给竞争中性、人口迁徙和劳动力流动、土地要素配置、居民收入占GDP比重和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等方面与假设条件存在较大偏差,实际是这些方面体制的扭曲。因此,可用这些市场经济假设条件“应有但没有,应有多少但没有那么多、或者比应有的多” 的还原逻辑,分析体制扭曲导致的产出损失,以及收入、消费与生产过剩的关系,将改革红利模糊的定性“猜测”变为量化测度。本文估算了理顺各项体制扭曲改革带来的经济增长潜能,以及2020—2035年形成国民产出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环境需要的居民收入和消费应有的增速。研究发现,应当继续推进市民化的城市化,快速提高居民收入水平,满足八亿多农村居民和目前城镇非户籍居民对工业品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延长经济能够保持中高速增长的工业化时间。以前20年人口增长影响后20年经济增长的定律看,如果不进行有关方面的改革,中国难以在2035年前跨越中等收入发展阶段;而分低高力度不同方案进行配套改革,则可以顺利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其中,获得经济增长潜能最大的改革,是还原土地要素市场交易配置和土地资本化。
关键词:要素配置市场化;假设条件还原;经济体制改革;经济增长潜能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推进中国经济实现中高速增长的突破性改革研究”(17BJL002)
一、 引 言
二、假设条件还原法的分析思路和逻辑框架
三、体制扭曲损失与改革的经济增长潜能
除了其他变量和参数见脚注说明外,特别需要解释的是资本出清率a。从可就业劳动力持续减少影响国民经济的传导机制和过程看,首先使其可就业的劳动力规模收缩,应有的创业就业减少,使应有的居民消费需求相对削减,造成生产能力不断过剩和动态GDP产出损失[21]。人口规模和结构是消费规模和结构的基础,消费需求通过劳动力创业就业收入形成的有支付能力去购买而实现。当人口和可就业劳动力规模相对收缩和结构相对老化时,生产能力也要在规模上收缩,结构上调整[21]。因此,我们将可就业劳动力最多时定为100%,而动态变化的可就业劳动力缩减率用资本出清率表示。表1给出了三种方法估算2020—2035年中国经济增长率。
表1 三种算法估算2020—2035年中国经济增长率3
其中,ΔY2为资本要素在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中配置改善带来GDP变动,ΔA1为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配置改善获得的TFP,且有ΔY2=ΔA1/A×Y。从权益资本的产出效率看,也存在着民营企业高而国有企业低的情况。如果还原资本要素由市场竞争中性配置,国有企业比重合理,则债务资金和股权资本在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之间错配形成的损失为:
银行资金贷款分配比重大致为60%贷给了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只得到了25%,国有企业负债中至少有60%为银行贷款。2018年末,国有企业资产总额为1 787 482.90亿元,负债总额为1 156 474.80亿元,所有者权益合计631 008.10亿元。根据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2018年“降成本”调研综合组[28]的抽样调研结果,国有企业银行贷款成本在4.4%—4.7%,而民营企业则在6.10%—6.80%。企业资本中净资产收益率国有企业为3.50%[29],民营500强企业净资产收益率为14.33%,5本文考虑大部分民营大中型企业,将其下调为10%。将上述数据代入式(7)得到ΔY2,低59 248.00亿元,高63 538.00亿元,其损失占2018年GDP的比重低为6.58%,高为7.06%,资金供给错配造成的损失还是很大的。
图1 资本要素配置体制改革的经济增长潜能预测
表2 2017年农村集体各类土地面积及潜在价值
数据来源:中国自然资源部网站、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网站、农业部网站等和作者的估算。
再讨论农村土地不是资本的产出损失。依据未改革前的有关法律法规,农村居民不能以土地为本、折资入股和抵押变现等方式进行投资和创业。将中国与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农村居民收入结构的比较可得,除了农业收入和务工收入外,农村居民还缺失了以土地为本的创业收入。这限制了土地作为资本与其他要素的结合,极大地影响了农村各类产业的投入和产出水平。假设土地要素可以交易定价,进入生产函数,为资本 ΔK2,8则可以解得土地资本化后形成的新产出ΔY4,或者还原农村土地是资本要素假设条件下的产出损失为:
2017年,假设已经有10%的农村土地作为资本,包括农村以土地为本、折资入股和抵押变现等方式进行投资和创业。同时,假设因土地不能资本化,如闲置、碎片、小规模和资本投入不足等,体制还原与没有还原土地生产率之差为10%,则2017年农村土地以资本方式投资和创业所损失的产出ΔY5=473.4万亿元×0.1×0.1=47 340亿元,限制农村土地成为资本的损失约为2017年GDP的5.96%。中国农村的凋敝,一个关键的原因是限制了农村居民以地为本进行投资和创业。城镇进入了市场经济阶段,而农村和农业还在土地要素不能由市场交易配置的行政管制经济时期。
表3 2017年城镇、工交和水利建设用地潜在价值
数据来源:住房与城乡建设部网站和自然资源部网站,价值一栏数据中包括被隐匿淹没的资本部分。
如果2017年城镇及工交水利建设用土还原应有的交易率为0.50%,则损失的交易额为7 500亿元,为当年GDP的0.90%。实际上,上述土地如果由市场交易进行配置,一些土地交易后可重新投入生产经营成为资本的一部分。而由于限制交易,这部分土地不能作为资本再进入生产和经营活动,也造成了GDP的产出损失。假如现有的城镇和工交水利土地交易放开后,可交易的150万亿元存量土地每年可通过交易和土地股权转让等,资本化率为1%,一些低利用和闲置未利用的土地在生产经营中得到利用或者提高利用率,土地再配置资本化后其资本生产率与未配置时之差保守估计为10%,代入式(14)得到的产出损失为ΔY5=1 500亿元,为2017年GDP的0.19%。
图2 未来土地制度改革的经济增长潜能
上述经济增长潜能的来源在于,土地要素配置的市场化改革,实际是农村无价、城镇划拨和城乡低价土地资料货币化的过程。除了获得新的经济增长潜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在于,土地资料价值从无到有,或者从极低到合理的价值表达,使国民经济有了一个吸收社会原来超发和中央银行再供应货币的巨大水池。货币附加于原来无价值和低价值的土地资料,经过重新配置后投入有效率的领域,与劳动、资本和技术等要素组合,使许多土地变成了有价值的良性资产。这对支撑适度宽松货币政策、稳住货币供应收缩和促进经济增长、去除农村和国有企业债务杠杆、降低金融体系不良资产比重、吸引外流资金、稳定人民币汇率等,都有着非常积极而重要的意义。
(五)改革获得潜能结构分布与总经济增长潜能估计
本文将上述各种改革未来释放经济增长潜能进行汇总,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各种改革未来经济增长潜能分布表 单位:%
由表4分析可得:
第一,减税降费安排的时间2019—2021年三年,年均形成的经济增长潜能为0.43%。2019年减税降费为2万亿元,但是其获得的经济增长潜能可能被中美贸易摩擦、环保和土地整治等成本所抵消。减税降费改革获得经济增长潜能的时间短、比重较小,但由于消费需求萎缩和生产过剩,企业无法以价格上涨、转移成本、规模量化和薄利多销的方式消化税收社保行政收费等高成本,如果不降低税费负担率,相当多的企业可能破产、倒闭和注销,波及就业和社会稳定。因此,通过减税降费使经济主体得到休养生息,关系到稳定并尽力扩大就业、提高居民收入、增加消费需求和保住国家税基等重大国民经济情势,是一项紧迫而必要的改革。资本要素在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间的配置改善,与国民经济所有制结构、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亏损国有企业退出、信贷债券股市资金中性供给等体制改革有关。从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看,快速改革震动较大,不可能短期内完成;涉及职工安排、债务债权纠纷、企业文化磨合、资产评估高低、政府各部门程序等非常复杂的方方面面。因此,按照国有企业资本占全部企业资本比重调整到合理标准上,笔者认为需要16年左右的时间,年均释放经济增长潜能在0.29%—0.36%,资本配置体制有关的改革占全部改革释放经济增长总潜能的12%—15%。
第二,蔡昉[34]认为,推进人口迁徙和城市化,户籍改革、新移民教育医疗均等化、政府帮助迁徙人口居住和农村农业等体制改革,进入城镇的人口市民化,劳动力要素配置改善,会带来1—2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长潜能。包括周天勇[35]在未进行详细计算前也曾经估计,今后十年左右时间内,每年会带来1.50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长潜能。但计算的结果并不如此。虽然人口淤积在农村和劳动力在农业领域错配造成的产出损失很大,但是不可能在很短时期中转移释放出来;同时农村中存在近8 000万没有能力再进入城镇的错过城市化人口[20];还有由于未来经济主力人口收缩的经济损失,抵消了劳动力转移带来的经济增长潜能。因此,出现了劳动力要素配置体制改革经济增长潜能不显著的状况。人口迁徙和劳动力配置有关体制的改革,释放的经济增长潜能16年中平均为0.22%,占改革释放总经济增长潜能的比重按照低高力度不同的改革方案为7.50%和11.50%。然而,如果因此而不推进户籍等体制改革而放缓人口城市化和劳动力转移的进程,则经济下行的压力会更大。
第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城乡土地制度改革将是未来国民经济获得经济增长潜能的最大来源,按照低高力度不同的改革方案,分别占到不同力度改革获得总经济增长潜能的73.20%和80.10%,其中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分别占到不同力度改革获得总经济增长潜能为61.30%和68.20%,并且边际增长潜能稳定略升;2020—2035年,低力度改革方案土地制度改革带来经济增长潜能从1.30%增加到1.51%,高力度改革方案土地制度改革带来经济增长潜能从2.16%增加到2.53%。
第四,从还原2017年和2018年各项体制扭曲损失的静态数据分析,扭曲的劳动力要素配置体制、土地和资本要素在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之间的错配,包括国民收入在政府支出与企业间分配不当,其造成的产出损失都很大,若一次性改革从理论上来讲可以带来很可观的经济增长潜能。但是,基于动态的视角,一些改革不可能一年完成,如降低宏观税负到合理水平、土地和资本要素分配体制理顺需要几年时间,国有企业改革更是还要十几年的时间,并且其动能是逐年和长期释放的;而如劳动力要素配置体制改革,其动能除了逐年释放以外,因人口相对甚至绝对收缩、结构老龄化等,其配置改善的经济增长潜能被其程度不同的抵消。乐观的是,总体上通过各种假设条件还原市场经济体制,推进各项要素流动、交易等配置体制的改革,在人口因素决定的增长趋势基础之上,在未来的16年时间中,平均获得两个百分点左右的经济增长潜能,从而在这一阶段,支撑和实现国民经济7%—6%—5%的中高速增长还是有可能的。
四、消费与生产的平衡:供给自动创造需求还原
如前所述,由于索洛模型是一个新古典主义的供给侧投入产出模型,其假定市场在政府不过度干预情况下,供给可以自动创造需求。然而,在中国现实的国民经济运行中,政府通过干预人口生育、GDP分配、人口迁徙及劳动力流动、土地要素市场化和资本化等,压缩了居民收入,使资本和技术创造的供给不能被居民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所理想地购买,特别是遇到出口增长不确定和下行及进口加大时,生产能力发生了严重的过剩。在这一部分,笔者采用居民收入和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还原法来描述这一机理和过程,对供给能否自动创造需求的假设进行验证。
其中, ΔFR1 为干预人口生育的居民收入损失,DPO和OPO分别为按照标准的人口自然增长趋势应有人口和干预情况下实有人口,POER为人口就业率,POI为居民总收入,WL为就业劳动力人数。
2.还原干预迁徙和劳动力流动造成的居民收入损失
假设没有对人口迁徙和劳动力流动进行干预,城市化正常推进,劳动力自由流动,第一二三产业就业比例合理,城镇较高收入水平的人口相对增多,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相对缩小,则有:
其中,ΔFR2为干预人口迁徙和劳动力流动的居民收入损失,URP为城镇户籍人口,UNP为城镇非户籍人口,URI为城镇户籍人口人均可支配收入;UNI为城镇非户籍人口人均可支配收入;RRP为实有农村人口,SRP为应有农村人口,RRI为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
(二)基于居民收入还原的居民消费能力损失估计
居民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还原为:ΔFE=ΔFR×CR,即居民收入损失乘以收入消费率。
我们按照支出法计算和还原2018年居民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为=79 095亿元×70.33%(全部居民收入消费率)+(88 703亿元+58 180亿元)×82.94%(农村居民收入消费率)=177 452亿元。可惜的是,如果1978年后不干预人口增长,放开户籍和建立均等的公共服务体系,土地要素市场配置,国民经济按照市场经济原则运行,居民收入占GDP比重合理化,居民有足够的消费需求能力,不可能发生今天生产严重过剩的局面,工业化进程和中高速增长还会有10—15年的时间。
由于人口因素20年内不可逆,除去其造成的消费损失之外,2018年可以还原人口迁徙和劳动力流动,以及农村土地配置体制扭曲造成应有但没有的有支付能力的居民消费需求规模为121 825亿元。2018年居民总消费占GDP的实际比重为30.77%,还原后居民总消费占GDP的比重应为44.30%,应有但没有的居民消费占GDP比重为13.53%。
(三)还原后消费与产出的平衡
还原应有收入决定的应有消费支出,过剩的产能就可以被利用从而增加工业增长值(ΔIN)于是,均衡的国民经济供给与需求之中,还原的ΔIN应接近于ΔFE。根据上文计算,应有但没有实现的工业产能ΔIN为121 825亿元。本文再计算工业产能过剩规模:
其中,SIN为工业产能过剩规模,GDPIN为工业实现增加值,INR为工业产能利用率。
2018年工业实现增加值为366 001亿元,产能利用率为76.5%,产能过剩规模为112 431亿元,潜在工业产能为478 432万元。除了人口因素外,在不干预居民其他收入的情况下,即使不考虑中间品需求,还原应有但没有的消费需求能力121 825亿元>工业产能规模112 431万元。毫无疑问,国民经济运行和增长会满足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的条件。
从影响居民收入水平的结构看,体制扭曲主要表现为干预了农村居民收入,农村居民和非户籍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付收入分别在14 617万元和23 344万元中低水平上,他们工业品消费还没有满足,消费结构中主要是制造业产品。目前产业结构中服务业快速上升,工业化看似结束,主要是与农村居民和城镇常住农村居民人均收入水平过低有关。
基于TFP分析的视角,上述结果逻辑地说明了如前所述的政府干预居民收入,使模型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的假定不成立,这样工业产能利用率不足,由于劳动力和资本退出的粘性和时滞,资本和劳动力要素投入量没有变化,或者变化小于产出损失变化,要素利用率不足的产出损失侵蚀了广义技术进步获得的余值,这是2012年以来TFP对经济增长贡献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
(四)还原后居民人均收入增速和居民消费规模预测
到2035年,将居民收入占GDP比重逐年还原提高到65%,居民消费占GDP比重逐步还原提高到50%,按照不同的GDP增长方案,计算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低高力度改革方案下居民人均收入增速和居民消费规模预测 单位:%;亿元
如前所述,农业与非农业劳动生产率、农村居民与城镇居民收入及城乡与工农之间的差距都很大,低收入人群规模不小,城市化和工业化并没有完成,还有至少十余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推进市民化的城市化、提高居民收入,结构上政府收入增长要慢于GDP增长,居民收入增长要快于GDP增长,2020—2035年,居民收入应当翻一番半。在此期间,计算的低高两种力度改革方案的GDP年均增速分别为4.97%和5.99%,而同期居民收入低高两种力度改革方案年均增速分别为7.14%和8.17%,才能将居民收入还原到占65%和50%的标准。因此,2020—2035年居民消费规模低力度改革方案从34.39万亿元扩大到100.41万亿元,高力度改革方案从34.98万亿元扩大到118.40万亿元,才有可能从根本上平衡产能过剩,改变总供给大于总需求的局面,并且消化一部分关税降低后国外扩大的产品进口,保证未来16年中有一个宽松的国内消费需求环境和条件,实现国民经济的中高速增长。
五、结 论
第一,没有重大和针对性部署的改革,跨越不了中等收入发展阶段。由于中国对于人口干预力度要比东亚一些国家和地区大,从20年前人口自然增长影响20年后经济增长的定律看,经济主力人口边际递增已经转向了边际递减的阶段,导致总收入边际不断相对收缩,消费需求相对收缩要求已经形成的供给能力不断地出清,政府干预人口过度在长期经济发展中造成了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的失效,使经济增长可能长期陷入下行状态。本文基准经济增长率,用国家统计局调整过的总和生育率计算的人口自然增长推算而得。如果用每年1%抽样调查总和生育率计算的人口自然增长率推算,长期基准经济增长下行的压力则更大,形势更为严峻。笔者的推断是,如果没有重大和精准的体制改革,没有大的增加要素的战略,依靠经济自然增长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几乎没有希望。
第二,只要坚决推进和落实改革,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本文按照各方面一般竞争性的市场经济标准,改革资源配置体制,以还原优化配置各要素的市场经济条件,来观察体制改革能够带来的要素生产率提高、要素配置优化、技术进步、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环境等形成的经济增长潜能。将改革红利范畴由定性理念变成可量化的分析工具。因此,本文不是体制既定假设下国民经济增长的预测,而是能动地规划改革方案,推进大力度改革使国民经济可能在未来实现中高速增长的估算。以此做了一个在上述人口与经济增长困境下通过改革顺利进入高收入国家的方案。
第三,土地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的经济增长潜能最大,是实现未来国民经济中高速增长最为重要的推动力。笔者针对一些学者的置疑给予了回答:首先,目前劳动力要素货币化已接近完成,未来16年劳动力年均会收缩700万人。其次,长期的经济增长中,到了工业化的中后期资本边际投入产出下降也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中国巨额土地要素没有资产化和货币化,放开交易是从零到市场价值的释放;土地要素配置的交易收入,以及其资本化的再投入产出,都是经济强劲增长的来源。再次,未来从总体上看,从一般消费品小康工业化阶段转向了资产富裕工业化阶段,也即与土地房屋有关的耐用消费品、建筑、装修、家具工业制造,包括与庭院、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有关的其他工业制造、建筑和安装,比重会越来越大。土地要素在资产性工业化中的投入产出贡献会较大。最后,中国要素组合中,劳动力虽然在收缩但比重过大,资本装备在过剩,只有土地要素最短缺。与许多国家和地区相比,中国国土人口密度并不高,已利用土地占总国土面积比重较低,通过调节水资源分配,改造未利用土地,可以增加土地要素的供给数量。因此,未来16,土地要素配置改善和投入增加是替代和弥补劳动及资本要素支撑稳定国民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动能。
建议在集体所有和国有不变的前提下,城乡土地应明晰和确定各自的土地使用财产权。土地使用年期分耕地和林地、住宅地与经营用地等,分别延长为999年、500年和300年。目前耕地三权分置改革,按照产权结构能够运行、运行效率高和成本低等要求,向所有权和使用财产权两层结构继续深化,农村各类土地均可在城乡统一的市场上竞争性交易。赋予农村居民土地的使用财产权、土地交易收入权和以地为本的创业、投资和建设权,使土地从生产和生活资料变成资产性财富,鼓励人们拥有土地使用财产权和有效地使用土地,为其美好生活、养老保障和创业资产提供有利的土地条件。
第四,未来经济发展战略的重心还是要推动市民化的城市化和继续延长工业化,进而争取和营造国民经济中高速增长宝贵的机遇期。从生活需求结构视角分析,2018年农村居民和城镇非户籍居民为79 021万人工业品消费还没有得到满足。2020—2035年,应避免城乡人口流动凝固化,防止国民经济快速服务业化,克服经济结构升级早熟和发展的鲍莫尔陷阱,将市民化的城市化水平从51%提高到83%,满足广大居民工业时代应当享有的生活需要,扩大以工业品为主要内容的消费需求,为制造业发展和升级创造有支付能力的市场需求环境,圆满地完成工业化,应当是未来经济发展战略的重中之重。
第五,实现城市化与逆城市化互动转型和开启住宅逆高层化进程。未来的城市化,一方面,要继续推进农业人口向城镇转移及其市民化的进程,为其子女提供均等的教育服务,提供与其收入水平相匹配购买和租住的住宅;另一方面,要启动住宅形态上的逆高层化和逆城市化,放开合作建房和私人建房,形成一户建、低层、多层和高层结构合理的住宅空间结构;鼓励城镇居民到城郊、卫星城、小城市、大城市和农村购买土地和房屋;也鼓励进城农村居民以市价出售土地和房屋,到城镇购买新建和二手住宅,以实现人口、资本、土地和房屋的双向流动和再配置。
第六,通过改革实施居民收入翻一番多战略。将过去居民收入与GDP同步增长的提法调整为前者增长要快于后者增长,居民收入翻一番多的目标。2020—2035年,在改革推动经济中高速增长的同时,居民收入年均增速应当超过GDP年均增速1.80个百分点,从而将居民收入和消费占GDP比重过低逐步改善到65%和50%的标准值水平。并且,还应改变以往经济建设和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形成以居民生活和消费需求为主要内容和基础动力的经济增长模式。
第七,未来16年中增加可利用土地供给量。基于索洛模型投入与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增长目标,考虑中国国土利用率低、水资源天赋不均衡、人多而已利用土地少等国情,实施调节增加700亿立方米水资源分配,改造未利用土地,提高国土利用率从71%提高到76%,增加5亿亩耕地、1亿亩园地和1亿亩建设用地,可以在上述计算的经济增速之上,再增加年均0.40%的经济增速。
第八,深化改革、抓住工业化、城乡人口双向流动和调水改土的战略机遇期。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由于经济主力人口不断收缩,老龄化不断加剧,养老金财政负担和债务缺口不断扩大,国际竞争力可能不断减弱的趋势下,留给我们采取推进重大改革、工业化、新型城市化和实施调水改土战略的时间也就10—15年。错过这一宝贵的机遇期,以后再跨越中等发展阶段的概率将大大下降。
参考文献
附 录:
致 谢:感谢张同斌、郑亚男和侯启缘所做的讨论、数据整理和计算等工作。
(责任编辑:刘 艳)
公众号推文责任编辑:李明齐
官方网站请点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