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工厂集体熄火，互联网再无产品神话？
文 | 陈桥辉
你有多久没有下载新的App了？
半年，一年，甚至更长？那些曾经缔造了App神话的互联网大厂们，如今好像进入了休眠期——已经有四年没有出现一款现象级App了。自从抖音之后，移动互联网App产品的神话似乎终结了。
不少产品经理们怀念2019年年初的那个春天——持续创业的罗永浩、重获自由的王欣和意气风发的张楠同时推出各自社交产品，子弹短信、马桶MT、多闪“三驾马车”决战微信。虽然已经手握QQ和微信两大即时社交工具，但腾讯依然在2020年一口气推出7款社交产品。
时间进入到2021年下半年后，引人注目的新产品越来越少。Tech星球统计发现，腾讯从去年6月至今推出的新App仅有3个，相比于此前一口气连推7款社交App的盛况，差距不小。素有App工厂之称的字节虽然上线了8款App，但与以往相比，数量也在减少。就连往年新App上线最频繁的12月份，去年也没有见到大厂有新产品面世。
图注：2021年7月到2022年6月间，主要互联网大厂公开推出的新App一览表。
抓住了移动互联网红利的大厂们每家都一款亿级用户的App，这也是他们商业大厦的根基所在。过去多年，大厂也希望研发出更多的超级App。如今，App工厂们放缓了打造产品的步伐。
App工厂们“佛系”了？
大厂们对于产品“上新”按下了暂停键。
以有“App工厂”之称的字节跳动为例，Tech星球发现，2018年到2020年，字节跳动对外公开的产品数量同比都呈现上升的趋势，分别推出了5款、6款、9款新产品。这三年，字节业务扩张，成立游戏业务“朝夕光年”、推出教育业务“大力教育”，以及开拓房屋交易平台“幸福里”等，新业务带动了新产品的研发和上新。
到了2021年下半年，字节上线产品的数量开始下降。2020年7月到2022年6月，两年内，字节共推出19款产品，其中2020年7月到2021年6月，字节推出11款新产品，占比58%，2021年7月到2022年6月的新产品数量占比则为42%，共8款新产品。
不仅字节，像腾讯、快手、阿里等互联网大厂在新产品的数量上同样有下降的趋势。虽然已经手握QQ和微信两大即时社交工具，但腾讯依然在2020年一口气推出7款社交产品。但是，腾讯从去年6月至今推出的新App仅有3个。
腾讯产品经理陈山深切感受到如今做产品不易。陈山告诉Tech星球，以往做一个产品，最快两个月就能出来，但现在的情况是，要么项目直接被砍，要么进展缓慢，比如一款“五音核“的街舞社区App，从今年年初开始测试，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推出，而过去从测试到推出新产品只需要2个月左右。
“腾讯内部现在可能有十多款新产品在跑，能正式推出的还是少数，有部分止于内部赛马。裁撤的项目团队，除了调岗外，只能被优化，毕竟内部也没有那么多岗位去接纳他们”，陈山补充道。
一位字节跳动的产品运营李欣告诉Tech星球，原本他们组在去年正在研发一款新的社交产品，但不到一个月，该项目就被砍了，具体原因不清楚，组里的产品经理已经离职。Tech星球从一位行业人士了解到，某头部大厂去年计划推出一款全新的社交产品，名叫“井聊”或“井话”，但后来也不了了之。
百度产品经理盛强向Tech星球表示：“如今，大家都不愿意冒险做新产品、布局新赛道，这个趋势可能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实际上，做新产品是为了自家公司池子内的用户精细化，但是做新产品的路径太长，首先用户“量”能不能起来就是一个问号，然后还要尽快跑通商业化。”
“此外，现在做产品的投入非常高，以我们团队为例，30人的产品团队，每月成本已达到百万级别，而成本主要来自于人力成本，开发加产运，这两个是大头。一个产品的DAU、商业化得达到什么程度，才能把钱挣回来？再加上，现在行情不好，探索新赛道，做新产品并非是时下最好的选择。目前其团队成员已经少了一半，其中已经有3个高职称的人被优化，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盛强补充道。
互联网公司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追求扩张和高增长，现在的环境也不像以前一样：即便不盈利，只要用户还在增长，GMV还在增长，就可以融到足够多的资金，烧钱换增长。
现在，大厂们开始收缩业务、裁员、降本增效，期待通过这样的方式成为一家能赚钱的大公司，比如爱奇艺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了长视频历史上的首次季度盈利，快手通过裁员和减少员工福利，一个季度就省下了1个亿。
大厂们希望提高盈利的能力，账上有足够多的现金，来应对不确定的大环境。而探索新赛道，投入大量成本研发新产品方面变得“佛系”了。
集中火力，巩固主营超级App
对创新产品的投入热情骤减后，大厂们开始集中力量，巩固各自的主营产品，打造超级App。
阿里员工徐政很庆幸自己没被优化，不过，他的角色发生了转变，不再是产品经理，而是去做淘系的运营。据徐政透露，他原来参与的新项目被砍后，能够留下的人，基本被安排到成熟的业务团队，也只有这类业务会招人，团队内一位高职级员工告诉徐政，现在做产品的思维已经由创新变成求稳定，所以产品人要向稳定的产品做更加精细化的运营。
徐政透露，来到淘宝后，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去做用户调研分析，然后反馈给团队，相对要轻松一点，毕竟没有此前创新团队为了赶做新产品而加班加点的情况出现。徐政还表示，自他来到淘宝后，淘宝测试的新功能越来越多，有多个小业务团队在为这些新功能研发，最近为了一个新功能，又有一批新人来到了他们团队。
给原来的核心主营App增加更多的功能，将会是一个趋势。
抖音的产品经理李宏伟表示，他也从要来的新项目岗调到如今抖音做内容的运营岗，与他有类似经历的人还有几个。
李宏伟说道：“当下公司发展成熟业务是重中之重，毕竟成熟的业务是营收大头，将利润率提上来才是当下的最优解。留好现金，等着资本市场和行情回暖，才可能会有转机。”
Tech星球发现，抖音近半年一直在测试新的功能和业务，比如测试小说频道、测试电商一级入口、以及推出快递服务“音尊达”等，这些业务都是为了加强抖音的生态和服务，现在，抖音正在从一款属性单一的短视频产品，转变成一个具有服务属性的综合类产品，打造超级App。
而同为短视频App的快手，从去年开始，就很少推出新的App，逐渐围绕着快手App进行“改造”，比如增加小程序生态，构建外卖生态等。
除抖音、快手外，腾讯、蚂蚁集团也是如此，他们的主力产品不再局限于最初的功能，不断加入新的功能。比如，蚂蚁集团的支付宝也增加了“生活”功能，类似于小红书，用户可以在其中分享生活日常。微信也变得越来越“重”，用户通过微信就可以完成大部分的生活服务。
“随着互联互通和内卷的加剧，大家的主产品在某些领域已经无可避免的形成竞争，为了使各自的主产品保持甚至提升竞争力，以及为了留住用户，不如将探索新业务的资源和人手，投入到成熟的主营产品中，毕竟主力产品才是公司的核心。”李宏伟说道。
打造超级App，成为大厂当下的主要任务。在新增用户见顶的当下，大厂希望用一款超级App可以留住用户更多的时间。
新方向：元宇宙，还是出海？
过去20年，一座座千亿甚至万亿市值的商业大厦，在互联网领域拔地而起，他们横亘衣食住行各个行业，影响了数亿人的生活，风险投资为其疯狂，他们在这里赚了上千倍的回报。
他们抓住了这20年最重要的一波红利，但现在移动互联网的红利已经基本消失了，大厂们急需寻找下一个新方向。
Tech星球发现，元宇宙和数字藏品成为各家争相涌入的新赛道。最近，快手联合薄盒Mints推出《磁力引擎红人馆》主题数字藏品，这是短视频社区快手首次发布数字藏品。在快手之前，阿里曾推出数字藏品App“鲸探”、腾讯推出数字藏品“幻核”、饿了么推出“美味珍品馆”、哔哩哔哩也推出过数字藏品进行售卖，字节则是推出数字时尚App“沸寂”。
大厂涌入数字藏品赛道，主要是为了抢占当下的风口，数字藏品已经成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网易科技策划的“2022，请回答”大咖线上对话栏目上，网易星球区块链事业部总经理顾费勇介绍，艺术数字藏品这扇大门打开后，会有很大的市场机会。“数字藏品跟原来的实物藏品（相比），有更好的表现力，以及收藏感觉。我觉得它不仅仅是大家去炒作的热点，一两个月就结束，做这个未来可能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
此外，虽然大厂在国内做不动新App，但海外市场依旧有广阔前景，对互联网大厂有着巨大的诱惑。
前不久，腾讯的海外游戏发行品牌Level Infinite宣布，将在今年年底前向全球玩家推出《王者荣耀》国际版（Honor of Kings），这是腾讯首次将国内文化的产品向海外输出，这样做，主要还是国内游戏市场趋于饱和，根据腾讯今年公布的第一季度财报显示，其本土市场游戏收入下降1%至人民币330亿元，通过发展海外市场将有助于腾讯在游戏业务上获得更阔的营收增长空间。
除腾讯外，Tech星球发现，近年来国内互联网大厂开始加码海外市场，例如，字节在近半年时间，在海外不断加快新产品的输出，推出了如PixSoul、Fizzotoon等产品，涵盖了动漫、小说、电商等业务。百度、网易则是加强了在日韩等地区的游戏业务力度，阿里是加强在海外的电商业务，以及通过旗下的Tudoo，为海外用户打造新App。
从数据看，阿里财报显示，2022年海外消费者同比净增6400万，腾讯财报显示，游戏业务2021年的海外游戏收入增长了31%，其他大厂的财报中，海外业务和市场也大多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过，海外市场的开拓并非一帆风顺。以电商为例，国外的商业基础设施，比如物流和移动支付建设并不完善。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国内，海外市场确实是一片蓝海，或将诞生出新的超级App。
（注：文中陈政、李宏伟、李欣、陈山、盛强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