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札记 | 法官秒变“牧羊人”，陈年旧账一朝清
札记，指的是读书时摘记的要点和心得体会及见闻的单篇文章。对于法官来说，案件就像是当事人的人生之书，在其中，读出了人生五味、世间百态，也读出了自己的责任与担当。
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官方微信公众号开设“法官札记”专栏，邀请一线办案法官紧紧围绕“公正与效率”主题，讲述自己印象最深的一次审判、一次执行、一次接访、一次普法，通过小切口展现大主题，透过小案子讲述大道理，从而让公平正义更加可观可见可触可感。
文 | 泰顺法院三魁人民法庭审判员 吴一凡
“妈妈，你看那里有小羊在吃草！”带孩子回老家的途中，一群小羊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很可爱是不是？妈妈也放过羊！还是好几只呢！”我脱口而出，想起几个月前的场景，不禁笑了。
想过案件会有困难，没想到这么难
“原被告双方都80多岁高龄了，借款又发生在20多年前......”书记员看着手里的材料感叹道。
“20多年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80多岁的老人估计更难理清，到时候要是各执一词......”一边敲击键盘的我，一边开始计划着怎么应对老人家记忆冲突等状况。
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回忆过去”之前，要解决这个案件还需要闯过更棘手的双重难关。
时过境迁，被告难寻
原告起诉时，除了被告的姓名和多年前的户籍住址外，无法为我们提供联系方式等其他重要信息。听说被告可能涉及其他案件，我们就在系统内搜索当事人以往的案件，避免漏掉“蛛丝马迹”。遗憾的是，系统中被告的几个联系方式不是空号就是停机。
案情必须调查清楚。便捷的方法用不了，那就用笨办法吧！我和其他两位干警利用午休时间，来到了被告的户籍地址附近。可惜这里的村庄经过多次搬迁，早已不是原告形容的模样了。没有路标，也没有门牌号，甚至一些熟识被告的人可能都已经外迁了，我们是否能找到被告？如何才能找到被告？我们都犯了难。时间紧急，我们兵分三路开启了寻人的旅程。
“阿姨，想和您打听个人！”“阿公，以前住在这附近的XXX您知道吗？”一路上，连续询问了过路人、沿途居民，甚至片区送件的快递员也被我们拦下。终于，在村民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可能是”被告自行搭建起来的一处蓝色大棚房。房门紧闭，但里头3条家犬警觉地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气息，不断狂吠、猛扑在门上，哐哐当当的撞击声把我们吓得不轻，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狗叫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出来看看。应该是出去了。”想到附近的村民曾提到过，被告的妻子时常在田间劳作或在林间放羊，我们便绕到大棚房附近的田地、树林，边走边喊叫被告及其妻子的名字。“是谁啊！”一声响亮的回应让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快步循声赶去，终于找到了一位头戴面罩、手持木棍的牧羊人。
化身“牧羊人”，我们成功与被告家属交心
确定对方是被告的妻子后，我们表明了来意。“同志啊，这么久的事情，我记不清楚啦！这些羊很会跑，必须看牢，丢了一只我们家生活都会困难！”对方态度温和，但面露难色，不太愿意和我们沟通，直直地盯着羊群。为了缓解她的压力，我们决定分工合作，一边了解案情，一边帮着管理羊群。
为了让对方静心回忆，我在小羊聚集吃草的时候见缝插针地沟通，其他两名干警则不时地围着羊群数数，确认羊的数量。虽然没有经验，但如果有羊想要跑远，我们就拿上长树枝，壮着胆子去追赶，引导它们“归队”。
阿婆被我们逗乐了，开始积极配合，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终于，在“讲一会儿、赶一会儿、跑一会儿”的反复循环中，我们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成功记录下了被告家属对借款细节的回顾。
“阿婆，麻烦转告您丈夫，一定要按照传票上的时间和地点准时来参加庭审，有什么问题拨打我们的办公电话。”反复叮嘱后，我们在阿婆的目送下结束了这次难忘的送达工作。“早听说过‘放羊跑断腿’，看来这句话不假......”返回的路上，大家看着略显狼狈的彼此，互相调侃着今日的“放羊实践课成果”。
值得开心的是，开庭当天被告准时出现在了庭审现场。时隔多年，原被告难免心生嫌隙，沟通一度不畅。经过我们多次开庭和耐心调解，再次帮助两位老人完整梳理借款情节后，他们解开了心结，达成了满意的调解方案，案件至此也圆满结束。法 官 心 语
在审判一线工作多年后，我发现很多老年人并不像外界所定义的那样“无理取闹、倚老卖老”。山区经济落后，老一辈的法律意识淡薄，他们本能地敬畏司法机关工作人员，害怕“吃官司”，因此缺乏配合工作的积极性，甚至产生抵触心理。
近年来，“适老型诉讼服务”成为司法工作的重要一环。涉老年当事人案件的标的额一般较小，但往往牵动着原被告双方的心，如何在依法办案的同时圆满解决纠纷，成了法官最关心的问题。给予老年人更多的理解和包容，往往是打开症结的关键。在处理类似案件时，无论是立案、诉讼费缴纳，还是文书送达，我们都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注和耐心。
此次案件中的“牧羊插曲”让我感受到，只要真心实意站在群众的角度，为他们考虑、服务，必然能赢得他们的尊重，获得他们的配合。愿我们不仅仅是群众眼中庄严的法官，也能是亲切接地气的“牧羊人”，乐于深入群众所需之处，把“工作”和“为民”有机结合到一起，以心换心，让司法更有温度！
素材来源：泰顺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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